第4章 两年后

莉莉.伊万斯急匆匆地回到家，她把一张照片从书包里掏出来，郑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她的小学毕业照。她的姐姐佩妮站在旁边，挽着她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

莉莉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照片。既有不舍，又有一种让她心脏怦怦直跳、不敢与家人分享的期待。

前脚放下了毕业照，莉莉转头就跑，小皮鞋把木地板踩出清脆的鞋跟声。佩妮在客厅里，她一看莉莉急匆匆出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急着出去干什么？衣服都没换！”

“马上回来！”莉莉敷衍地挥了挥手，掉头就跑。

大门被她咣当一下关上。

她要见的人嘛，显而易见了。转过那个弯，就在那棵大树下，有两个坐着的黑色人影。

这二位一个看不上麻瓜教育，一个压根没想去上学，受教育经历都是一片空白。

已荣获小学毕业证的莉莉.伊万斯女士一下在小伙伴中间成了高级知识分子，学历遥遥领先。

她不自觉的笑起来，大步向他们跑去：“玛西亚！西弗！”

黑衣服的女孩看到了她，向她挥了挥手。

成为怀特夫人座下学徒的玛西亚.格洛恩在两年间蹿高了不少，眉目长开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莉莉的错觉，她眼上的伤痕似乎也随之延伸，牢牢盘踞在右眼上。

一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尽管生活处境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善，但多了两个可以说话的人类小伙伴，精神状态也好转了许多。

好吧，尽管在别人看来——比如怀特夫人——他还是一个阴沉沉的小男孩。

“我们的11岁生日都过了。现在小学也毕业了——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来呢？”

莉莉托着腮，坐成了小小一个团。

西弗勒斯没说话，他蹙着眉头，显然一秒钟都不想在家待了：“至少开学前会来吧。”

刚刚过完自制版11岁生日的玛西亚也没说话。她在想自制的生日算不算生日。

此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两个好朋友的生日都在一月，一个在月初，一个在月末。过完莉莉的生日，她有些忧虑地问道：“玛西亚，我们该什么时候给你过生日呢？”

这一个问题让玛西亚陷入了沉思。她想了想，说：“要不就在六月吧，随便挑一天过。毕竟我是在六月认识你们的。”

莉莉满脸的不赞同。

一直沉默的西弗勒斯突然出声：“6月11号。”

玛西亚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反正，那一天很快就来了！”莉莉特别想得开，她往后一倒，直接躺在树荫底下。

玛西亚丝滑地倒下，和莉莉凑一堆。她今天踩了半天缝纫机，走线已然登峰造极。

怀特夫人嘴上嫌弃玛西亚脑子不好用手脚不利索，实则心里早已认定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先天缝纫圣体——比如她用一周时间速通怀特夫人收藏的缝纫图集——因此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玛西亚则在踩缝纫机和穿针引线里感到了一种平静超然，也乐得学习。

她觉得怀特夫人这种口是心非的性格和西弗勒斯很像。或许是同类相斥，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一个说对方阴沉不像好人，一个回敬说对方好管闲事烦人精……

玛西亚觉得自己在“读懂口是心非的人类心理”这种艺术上大道已成。

比如今天，西弗勒斯看似是在因为收不到录取通知书而烦躁，其实是在担心玛西亚收不到录取通知书。

毕竟没人知道玛西亚究竟多大。

“不用担心，西弗。”玛西亚干脆拽了拽男孩的袖子，“一切都会好的。”

西弗勒斯横了她一眼：“要是……没收到，怎么办？”

玛西亚一点不害怕他的冷脸：“那我就继续踩缝纫机。”

西弗勒斯被气得一仰。玛西亚趁机又拽一把他的袖子，他也倒在草坪上，三个人躺得整整齐齐。

莉莉没心没肺地嘎嘎乐。

西弗勒斯气了一会，怎么9岁时候就无师自通火焰魔法的人竟然这么胸无大志！

或许是午后的风太和煦，草坪太温暖，树冠的遮光刚刚好，他的眼皮渐渐合拢在一块，睡着了。

一边两个小姑娘的聊天声也渐渐变小，这方寸空间的声响只有夏日蝉鸣。

翅膀的扑棱扇动声惊扰了树叶，三只叼着白色信封的猫头鹰并肩停在树梢上，队形整整齐齐。

负责向麻瓜父母解释魔法世界的麦格教授移形换影抵达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三个小孩睡成一团，三只猫头鹰尽职尽责地等着他们睡醒。

她忍俊不禁，魔杖一点，那三封信就飘落下来，找到了它们各自的主人。

小女儿竟是天生女巫——伊万斯家一阵鸡飞狗跳，暂且不表。

玛西亚.格洛恩的临时监护人、科克沃斯的银针、人生的丈量者、布料与缝纫机的操控者——安妮.怀特女士，此刻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观危机。

“你是说，玛西亚是个巫师。”怀特夫人的脸僵硬了。

“是这样的，夫人。”身着宝石绿丝绒长裙的女巫优雅颔首。

“她要在你们的学校读七年书。”

“没错，夫人。”

玛西亚在一边乖巧端坐。在房间的角落，被麦格教授施了魔法的缝纫机正疯狂工作着，还会自己哆嗦一下更换线轴……

“好吧，好吧。我不能拦着她上学，或许巫师的工作会比裁缝更强。”

怀特夫人犹豫了很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怀特夫人。”一直安静坐着的玛西亚说道，“等我学会了魔法，就给抢你生意的老威廉下咒。”

怀特夫人熟练地抄起手边一卷布向玛西亚打去：“我让你胡说！”

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是这样，新生还需要去对角巷——巫师们的商业街买一些入学用品。怀特夫人，您要陪玛西亚一起吗？”

怀特夫人抓着那卷布的手紧了紧。过了几秒，她才笑着说：“我就不去了，教授，我不懂这些。麻烦你带玛西亚去吧。玛西亚，听教授的话。”

玛西亚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麦格教授身后。

她们前往伊万斯家接走了莉莉，佩妮的眼珠子在看到玛西亚的那一刻都快瞪出来了；伊万斯先生和伊万斯夫人看起来对巫师世界很感兴趣，不过他们想照顾大女儿的情绪，便将带着莉莉购买新生用品的事拜托给麦格教授。

现在麦格教授身后的小尾巴变成了两个。两个小姑娘一见面就偷笑了起来，她们牵着手，一起走过蜘蛛尾巷熟悉的石砖路。

“两位小女巫，带上你们，我们就得从飞路网前往对角巷了。”麦格教授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心情也十分愉悦：“这是一种巫师们的交通方式。哦，你们可以把壁炉理解成公交车站……”

正在她们打算前往附近最近的“巫师公交车站”时，一扇门突然被打开。憔悴的艾琳.斯内普一眼就看到了优雅的变形课教授。

她匆忙走来，一只手拖着她的儿子：“哦，麦格教授，好久不见……”

“艾琳.普林斯？”麦格教授有些惊讶，“你……”

“教授，麻烦您带西弗勒斯去对角巷吧，这是我给他准备的钱，足够买齐新生用品了。”潦倒的女巫把一个袋子塞给昔日的教授。她一直垂着头，似乎在避免麦格的视线接触。

艾琳.斯内普低垂的眼看到了跟在麦格教授身后的玛西亚和莉莉。她勉力笑了一笑，眼中并没有惊讶之情：“我先走了。”

咣当一声，门被关紧，原地多出来了一个垮着脸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紧咬着嘴唇，黑发从他脸颊边垂下，连手指都深深扣进掌心。

麦格教授的育儿所又增加了一位小男巫，而她本人攥着被艾琳硬塞过来的钱，似乎在努力组织措辞：“哦，这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好，新同学。正好，和你的两位朋友一起走吧。”

西弗勒斯没说话。

玛西亚低头研究着地砖的裂痕，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