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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壮士一去兮

萨屠那得知前线的事,少了些心急如焚,多了些面如死灰。

他躺倒在大椅上,双眼放空盯着帐顶。

士兵们也都知道了勤王就在自己这边,大伙都劝萨屠那开战,有几个将领也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线。

“国主,勤王此时就在我处,即便我们有些队伍染上疫病,全力相抗也不一定会输啊。”

“国主,他们下毒暗算已是不仁不义在先,我们再不应战,士兵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我们是在怕什么?”

“国主,就算您不想开战,用勤王换回药方也可以,总比拖延时间坐以待毙好哇!再等下去,一切都晚了!”

“国主!”

“国主!”

...

萨屠那垂下手,轻声说:“只有一人回得来,还是对面将军主动放人,你们之中又有几个能打得过萨里蛮?连他都打不过,若是对面将军直接杀进来,你们更是难以抵挡。”

一个将军站起来,气愤地说:“那我们便任由他们拿捏吗?你萨屠那国主去跟敌国的勤王交朋友,何曾考虑过我们人民将士的感受?如果要低头交出国策印玉,我宁可以身相抗,战死沙场。”

“是啊!”

“没错!”

“我也愿战死沙场!”

萨屠那慢慢坐起身,手捂住额头:“我愿失去所有扞卫国土,可是现在,即便我们失去所有,恐怕也扞卫不了国土。”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对面有如此猛将,手法干脆利落,武功高强,连萨里蛮都接不下一招,目前还生死未卜。

前线打不过,后方有疫病,对面皇帝是算准了才打过来的。

众将领见国主还没开战就先泄气了,甚是气恼。

“萨屠那,既然你那么懦弱,不如我们重选国主吧。”

其他人本想体面地劝导国主出兵,谁知曾经那威风凛凛,一往无前的人此时竟如此软弱。

是老了还是儿子没了深受打击?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再是一个合适的国主了。

“我同意,比武吧。”

“好,我也同意。”

萨屠那摇了摇头,对他们说:“五天时间,等你们比出个高下再统兵布阵,人家已经取走国策印玉了。”

几个将领见他不出主意只泼冷水,关键是自己还无法反驳,心里说不出的堵,干脆一拍桌子:“既然这样,也不必选国主了,我们各自带兵去跟他打,打赢了再回来论功行赏,回不来...回不来再说!反正我是忍不下这口气了!”说完就走出去,开始点兵。

其他人见他有点失了理智,自然不会再跟着他的思路去干偏激的事,反而又坐下来,盯着萨屠那。

“国主既已想到此处,恐怕也是把一切可能都揣摩过了,您想怎么办呢?”

萨屠那看讨论了半天又回到了起点,只能无奈叹气。

“我想过用勤王去换解药,但是对面都不一定还接纳他回去,若是把他收回去又不给解药,我们更是没有了筹码,我如果想保全将士和人民,恐怕只能把国家拱手相让了。”

他苦涩地笑了,之前那么多年的试探和冲突都无结果,本以为能相互掣肘和平共存下去,没想到只一个将军,就能轻易踏平他们的军队。

“晟祺疏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过...我们的家,他想要时就能拿走,不想要时就叫勤王来守着...”

“叫国师来吧。”萨屠那悲痛地发出最后一个指令,周围的人声泪俱下。

“国主!”

“国主三思啊!”

帐外那个说要自己带兵去前线的将军,其实一直没走,守在帐外,他想用自己的一腔热血唤起国主的战斗欲望,因为他知道,萨屠那是莲域国百年来最英勇的将军,最无畏的战士,是他们国家最后的希望。

听他说完,将军跪地垂泪,默默把刀放在身前,卸下防具,举刀自刎。

“将军!”

“快叫军医来!”

“将军!”

萨屠那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出来察看,只见刚刚那名将军已经倒在地上,脖子还在往外流血,他睁着眼睛向着萨屠那伸手,萨屠那跪地将他抱起捂住伤口,只听他轻声哼唱:“黄...昏...时...你...牵着...我...回...家...”

这是他们军营里经常唱的歌,因为是母亲护送孩儿回家的童谣。

晨露醒蝶策马扬鞭去,

耀日当空猎鹰把弓拉,

风吹花香伙伴轻轻送,

黄昏日落你牵我回家。

只一句唱完,再无生息。

顿时间军营里跪倒一片,所有人都大声哭嚎。

萨屠那此时已是泪流满面,血液上涌,瞬间起身:“擂鼓!出战!”

众将情绪被点燃,纷纷抄起武器高声回应:“呼!呼!”

“呼!呼!”

“呼!呼!”

...

南英哨兵守在踏狱山巅,见远方滚滚沙尘,风声里夹杂着一些号音,正往踏狱山行进。

他立刻将火把丢进火盆,顿时火光高高窜起,不一会周边的火盆接连被点亮,直到最远端发射出三颗信号弹。

怀赤整队,做战前动员。

“莲域小国不过是未开化的封闭蛮人罢了,我们已赢了一战,接下来也是轻轻松松,所以各位!封官加爵只在今夜,过了就是太平盛世了,再想立功,没有那么多仗给你们打了,珍惜机会!走!跟我去把他们的国土拿下!”

“哦!哦!哦!”

“杀!!”

“冲啊!!!”

士兵们举着火把一路高歌猛进。

怀赤看了看晟怀悯,冷冷道:“你别去了,碍眼。”

晟怀悯低头,心中担心勤王的安危,但是在师父面前他也不敢多说,只抱拳行礼:“祝将军凯旋而归。”

怀赤轻声哼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晟怀悯见他走远,悄悄朝战俘营走去。

营内没有什么人,只有看守的士兵,见晟怀悯来了,也不拦,还跟他说:“萨里蛮关在那边了。”

他点了点头,师父知道他会来。

进了营内,发现袁赴在里面给萨里蛮上药,手上全是血。

“他怎么样了?”晟怀悯轻声问道。

“死不了。”袁老头也不抬头,继续给他往伤口上涂药。

老头叹了口气:“不过你师父真够狠的,全是内伤,我得开刀才能给他治,骨头也断了七八根,血都快吐一盆了,接下来只能静养,以后怕是再想打仗都不行了。”

晟怀悯握住萨里蛮的手轻轻输送内力,他们俩之前从未见过面,甚至都没怎么听说过对方,可是如今两人都被同一个人暴打,心里生出一些同病相怜来。

“咳咳!”萨里蛮感受到内力的波动,微微睁开眼。

“你别说话了,我师父出去了,我来看看,你好好养着吧。”晟怀悯还握着他的手,不敢对他说两边即将开战,怕他受不了刺激,不好好待着。

萨里蛮也确实没有力气说话,只无力地看了看四周,又盯着袁老头看了半天,闭上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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