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替身

穆时谦扫过一眼祝骅，他何其敏感的人，曾经不懂，但是现在长大了，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只要一眼就读懂了祝骅眼里藏着的感情，他很自然地转了头，背对着祝骅，在酒柜前找酒，但是心里是不平静的，他从来不知道，祝骅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说这人玩开了，学会这样撩人罢了？

“没有，我自己都进了坟。”

“嗤，”祝骅轻笑一声，“你那哪是坟墓，那分明是开矿好吧。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穆氏还需要这样来要资源？就算不结婚，你们抛橄榄枝，他们不也得感恩戴德地抢着接。”

祝骅说得没错，但是那是十年前的穆氏，现在的穆氏，在就外强中干了，所以他为什么一回国就要整治穆林，分明就是拿穆林杀鸡儆猴罢了。但是这能跟祝骅说吗？不能，这种事，除了穆家人，谁也不能说，商场如战场，任何人都不能信的。

“年纪大了，想试试结婚什么感觉。”

“那么多东西没试过呢，怎么一下子就试这个？”祝骅听着穆时谦的托词，觉得半真半假，打趣到，“要不我带你去玩点新鲜的？”

“别搞我。”

“我说真的，海南离东南亚近，带你去玩玩？”

“滚，脏死了。”

“嘿嘿，开个玩笑嘛。”祝骅看穆时谦不经逗，总觉得很开心。

黄昏之际，余晖洒在海面上，两个人在甲板上吃着晚餐，晚餐是祝骅做的，有模有样。

穆时谦看着祝骅做饭的身影有些出神，他不知道祝骅什么时候变的。高中的时候祝骅跟穆雨辰其实很像，刚开始他挺烦他的，觉得他老粘着自己，后来他习惯了，而且上了高中，跟初中不同学部了，见到穆雨辰的机会少了很多，所有有个跟穆雨辰气质相近的人在自己面前晃，也觉得挺开心的。

祝骅整个高中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其实跟他告白的人比跟穆时谦告白的人多多了，因为他开朗帅气，打球又好，成绩又好，在读书时代，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男生，结果，他一个都没搭理。后来出了国，大家联系就少了，直到穆时谦也出国，他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早早在机场接机，后来他时不时跨几个国家过来找穆时谦，又一次在穆时谦见不到穆雨辰的时期里，充当了一个替身。

当然这些祝骅是不知道的，穆时谦一边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但是一边又很享受其中。那时候也没听说祝骅谈恋爱什么的，后来是什么时候变的？真的记不清了，是因为祝骅跟赵垐鑫熟络开始吗？还是什么时候？反正穆时谦毕业后开始投入工作了，祝骅也投入到花花世界里了，而且赵垐鑫玩得花，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但是祝骅不只是玩得花，简直是玩得疯，甚至听说男女通杀。

他想不明白，是那个圈子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吗？祝骅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居然就这么堕落了。他其实有时候觉得祝骅脏了，有些恼火。但是又觉得自己想得很可笑，做朋友，他是没得说的，反倒自己在意别人私生活干什么呢？

结果小半年前，他居然闪婚了，女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没婚礼也没仪式，就扯了证，现在半年不到，居然就生了孩子，大概率是祝骅乱搞的时候中招了，就摊上了。

祝骅给穆时谦递来一杯白葡萄酒，穆时谦有些看花了眼，他看见眼前身穿白色松身背心、头发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的人，分明还是那个干净的少年，即便透过了淡淡香槟色的酒看过去，他仍是干净得发亮。

穆时谦一时迷糊，接酒的时候，握到了祝骅的手上。

祝骅手一颤，酒杯就落下了，刚好酒洒在穆时谦的身上，淡淡的香槟黄在穆时谦的衣服上开出一朵花，穆时谦没松手，祝骅反手握住穆时谦的手，把穆时谦拉到自己跟前，吻上了穆时谦的唇。

过了半晌，穆时谦突然睁开因为沉醉而闭上的眼，一把推开了祝骅，脸蛋耳垂微红，别过脸去喘着气。这是干什么？自己这是疯了吗？

祝骅被推开，回过神来，也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哈，我玩得开，过火了，抱歉啊。”说完转身逃回厨房，假装忙碌，实则手忙脚乱却什么也没干成。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触碰到祝骅的身体就会感受到，这个人几乎失去所有的温度。因为所有的血液都被大脑抽调到心脏处，他手脚冰冷甚至有些发麻，全身上下除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任何地方都失去工作能力了，更别说空白一片的大脑。

穆时谦看着海面，他瞬间清醒了，也明白了，祝骅的眼神里感情是真的，这个吻对自己而言是意外，对他而言恐怕不是，他从吻里面感受到的温柔和炽热，跟曾经因为吻到想了多年的唇而疯狂的自己是一样的，这种发自心底的感情是克制不住、不可能在这个时刻藏得住的！

他越发觉得自己卑鄙，难道过去自己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还是因为享受他能缓解自己思念的这种私心而选择假装不知道？那现在又如何是好？以后还能正常相处吗两人？

两个人冷静了好久，终于还是祝骅打破的僵局，他把饭菜热了拿出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面对面默默吃着饭。

“对不起。”穆时谦突然说了一句。

“！”祝骅听到这句心沉了沉，随即笑到，“说什么呢，我才对不起，是我玩过头了。”

“不是的，对不起。”穆时谦抬头认真看着他。

祝骅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原地，他知道逃不过了，也知道没必要逃了，而这一句对不起，把他所有的想象和曾经的自我安慰全部覆灭，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察觉穆时谦把自己当替身的，但是他心甘情愿，甚至幻想着有一天他或许真的会喜欢自己，或者真的在某个时刻，他对自己是有喜欢的。

但是他后来才发现，穆时谦早早就接手了穆氏的一些业务，而且一直暗地里帮衬着穆雨辰，他的幻想那时候就彻底破灭了，所以他选择沉迷在肮脏之中，在那里，他可以花钱买到别人暂时对自己的顺从和服帖，让他有错觉，他是享受过爱情的。可是这么多年，没有过，从来没有过真实的快乐。

人的心理是复杂的，即便一次又一次被现实冲击提醒，只要没亲自听到事实，都会不断地自我安慰、找借口慰藉自己，甚至他沉沦以后穆时谦气愤提醒他好几回，他真的开心的，他是关心自己的，也是会有点吃醋的对吗？

但是一句“对不起”，他的一切真的太可笑了。他真的，从来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