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复仇的前夕
薇娅还是人类时，它所侍奉的人类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那个人身为贵族，拥有力量，却毫无值得拥有力量的器量。因此他惹出许多问题，对侍女们出手，杀害贫民，盗用公款，做了各种坏事。然后在成年不久后，就被送到了魔物国。
这么一想，将问题儿子送入死地，希望他能死里逃生的父亲，也可以说是个人渣。不过关于这点，薇娅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人渣一族是神官的系谱，因此在神殿里有许多工作。引发诸多问题的儿子，想必会妨碍到必须清廉正直的神殿工作。
薇娅在侍奉人渣家族的过程中，多少得知了关于神殿的情报。
薇娅本身并不是虔诚的信徒，但它学过人类的宗教，更进一步窥探了宗教的内幕，失望地心想“神明终究也不过如此”。
没错，人类的神不会拯救人类。
薇娅不会向害死心爱之人，甚至害死自己的神求救。
比起那个神，现在让薇娅复活，终于要让它完成复仇的魔物之神，还值得信赖多了。
没错，即使‘人类的神’与‘魔物的神’是同一个存在，薇娅身为魔物，依然相信魔物之神。
“……你明白了什么？”
“不，我并没有明白多少，不过我明白这里曾经有过强大的魔力。”
薇娅回答西露芙的疑问，同时环视周围。
‘精灵圣堂’是栋小建筑。地板与柱子使用的白大理石虽然细致又高级，但也有老旧腐朽的部分。
这里应该有部分人类崇敬的‘神’，但大多数人类都忘了这件事。
“西露芙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不是在神的神殿，而是在下级的精灵圣堂诞生勇者？”
西露芙听到薇娅的话，皱起眉头。她或许在想‘这么说来，确实如此’，也或许在想‘既然是遵从神的教诲而活的精灵，也会有这种事吧’。
“很简单，因为那和神的意志或力量无关。所以，和神或精灵都无关，就只是这样而已。”
西露芙对薇娅的话不发一语，她大概不想对魔物的胡言乱语多说什么。又或者，西露芙自己也和薇娅有相同的想法也说不定。
“只要有适性，任何人都能成为勇者，或许就是这么回事。”
只要有能容纳魔力的容器。
然后，如果有能注入的魔力。
于是人类之中，就会诞生‘魔力拥有者’。如果魔力太多，就会成为‘勇者’吧。
“恐怕是这个吧。”
薇娅在圣堂里探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古老的杯子。杯子有细微的伤痕，泥巴渗入其中，变得又脏又旧，但似乎是用水晶削成的，看起来是相当不错的物品。
没错，这是足以稍微累积魔力的物品。
“还有，这里的大理石本身也有可能累积魔力。再来就是镶嵌在祭坛上的翡翠吧？那或许也是。嗯……”
薇娅一边思考，一边在圣堂四处走动。
经过漫长的时间，雨水溶解的魔力渗入其中，却没有流出，而是累积起来，然后在更适合的容器到来时，就流入其中。这么一想，人类成为“勇者”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亚瑟阁下恐怕是稀世的‘拥有魔力容器的人类’吧。然后，他来到魔力丰富的这个地方，然后得到魔力成为勇者。”
西露芙听到薇娅的话，悄悄地环视圣堂内部。
她似乎对哥哥和他的力量有什么想法，这也难怪。至少她对用枪指着奇妙的史莱姆，却还是带进家里，甚至让那个史莱姆带路来到这里。
“哥哥他……”
西露芙喃喃自语。
“不想成为勇者吗？”
“不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薇娅无法回答西露芙的低语。亚瑟的事情它并非无法理解，但也不是全盘皆知。而且它也不想随便安慰西露芙，也不想随便臆测。
这是薇娅的原则，毕竟它过去曾是人类。
“这么一来，阿西尔得到勇者之力的理由，是因为魔物国的魔力比人类之国更多吗？唔，可是魔王大人已死，如今魔力应该不多……不，但只要累积起来，应该还是有……”
薇娅一边沉思一边低语，将不着边际的想法统整起来。
薇娅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想探查勇者是如何诞生的。
它还是人类时，曾听说‘只是虔诚的农民成了勇者’，但完全不知道实际情况。
不过，如今它成了魔物，就能感觉到魔力。既然如此，只要前往勇者成为勇者的土地，或许就能在那里得知什么。
然后，它知道勇者成为勇者的地方，残留着强烈的魔力余香。恐怕勇者就是在这里得到魔力，结果成为勇者的吧。
但是……
‘这样的话，勇者就和魔物没有两样了。’
薇娅低喃，它之前就在想，勇者到底是什么人。
勇者的本质是‘拥有魔力的人类’，而魔物和人类的差别在于‘是否拥有魔力’，那么勇者不就是魔物吗？
然后，如果信仰和意志是区分勇者和魔物的要素。
“所以呢？你知道了又怎样？”
薇娅喃喃自语地陷入沉思，西露芙似乎等得不耐烦，语气强硬地问道。
“哦，当然，这会连结到拯救亚瑟阁下的方法！”
薇娅张开双手，装出非常亲切的样子回答，但西露芙似乎不太满意。
薇娅看到西露芙皱起眉头，心想‘这下搞砸了吗’，稍微畏缩起来，重新向西露芙提议。
“我们去神殿吧，然后前往神殿管理的其他圣堂。”
“……其他圣堂？精灵的？”
“对。如果你在那里查出了勇者之力的线索，就有和阿西尔交涉的余地。”
薇娅这么说完，西露芙睁大了泛紫的蓝眼睛。
“王家想要勇者之力，所以才会夺走亚瑟阁下的力量，打算加以处理。既然如此，只要再亮出更强大的力量，就十分有可能把亚瑟阁下当成交涉材料。因为他们的目的终究是力量。”
薇娅的话让西露芙露出犹豫的模样。
当然，薇娅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假如西露芙有魔力的容器，即使得到魔力，只要吃掉西露芙就能得到魔力。
如果先操纵容易操纵的少女，反而可以当成自己的武器使用。而且，这也能成为阿西尔今后失控时的保险。
相反地，如果西露芙如薇娅所料没有勇者适性，那也没问题。到时候薇娅得到魔力就好。她反而会积极地朝这个方向行动。
而且，薇娅还有别的目的。
“是啊，神殿里有个贪心的神官。那家伙是贵族，暂时被关在神殿里当神官。”
薇娅回想着自己和恋人的仇人，继续说：
“我去跟那个男人搭话，请他带路。像你这样的美少女，只要用钱或酒引诱他，他一定会偷跑出神殿，带你去圣堂。”
薇娅的头上冒出泡泡，它细细品味着复仇即将成功的喜悦。
……
另一边。
“……事情就是这样，艾蕾塔小姐。”
“勇者的妹妹，应该无法判断精灵的圣堂里有没有魔力，以及那是否与勇者有关吧？”
艾蕾塔听完薇娅的报告，感到十分错愕。
没想到薇娅会去亚瑟的老家，在那里见到妹妹，把信交给她，还去参观与人类的神有关的设施。然后，还欺骗勇者的妹妹！
“总之，这样我就能顺利复仇了，幸好亚瑟知道我的复仇对象。”
薇娅开心地颤抖着身体，艾蕾塔则是用有些复杂的心情看着它。
“薇娅，你复仇结束之后要做什么？”
“这个嘛，目前我应该会致力于操控西露芙小姐吧。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顺利推动亚瑟的事情。啊，对了，艾蕾塔小姐，耳朵借我一下。”
薇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这么说，然后她爬到艾蕾塔的肩膀上，伸展身体在艾蕾塔的耳边低语。
艾蕾塔听完之后，用傻眼又佩服的语气问：“那个真的能实现吗？”
薇娅回答：“哎，虽然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但还是可以当作保险。”
艾蕾塔听完之后，觉得有点泄气，她先把薇娅从肩膀上放下来。因为它在耳边低语，艾蕾塔觉得有点痒。
“哎，利用西露芙感觉有点绕远路，而且如果全部往坏的方向发展，感觉会演变成不得了的状况，不过你会顺利进行吧？”
“是的，我会回应你的信赖。”
艾蕾塔叹着气，将薇娅放到床上，接着说：“你也要记得跟血鸦报告哦。”算是实质上的承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娇小的薇娅在艾蕾塔的床上摇来晃去，感受其他薇娅的状况，也把这边的状况传达给其他薇娅。等到告一段落之后——
“话说回来，艾蕾塔小姐！”
娇小的薇娅突然跳起来，发出莫名有精神的声音。
艾蕾塔察觉到这是与恋爱或丑闻有关的话题，于是绷紧神经，没想到薇娅却用意外冷静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该说是谁的报告，还是史莱姆的直觉呢……我总觉得那个阿西尔好像会做出什么大事。”
听到薇娅略显严肃的声音，艾蕾塔点了点头。
没错，阿西尔太倾心于‘弗洛伦’了。甚至看起来就像是依赖神的人类，依赖着‘弗洛伦’。”
“再这样下去，那家伙会为了得到艾蕾塔小姐而大闹一场哦。”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艾蕾塔叹了口气，回想起今天会议结束后，大王子看她的眼神。
骑士团长虽然非常中意艾蕾塔，但看在其他人眼里，艾蕾塔就只是个突然出现的可疑人物。不过，骑士团长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不和。
“大王子与第二王子的分裂，以及以血洗血的斗争……如果事情变成这样，人类的国家恐怕会陷入大乱。”
“是啊，说不定会忙到没空管魔物国。”
“哈哈哈，说不定不只魔物国会复活，人类之国也会灭亡哦。”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唉。”
艾蕾塔深深叹了口气，祈祷着“希望骑士团长不要再管我了”。
虽然这个愿望非常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