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宫遇圣 皇上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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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里呆到了正月十六，是去皇宫里阅远书院入学的时间了，自除夕看完礼花，建辰将我送回府，赶去赴宴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心里隐隐有些期盼。收拾好行装后，来到院子里现恒磊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磊儿怎么这么早？”我疑惑地朝他走去。

“阿姐这几日没见到姐夫就精神恍惚的，今天可不得早点去？”恒磊揶揄着我，眼中却是一派笑意。

“磊儿，出了府……”我忧虑地看着他，脚下却一点也不停歇。

“不能叫三皇子姐夫，对吧？”恒磊知道我的心思，朝我眨眨眼睛，“我知道的，阿姐。咱们快走吧。”

“娟儿，今天跟着磊儿的书童吧，入了宫不比在谨幽，要小心行事。”我朝身后说道，看到那一抹精光，心中不由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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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到宫门口了。”轿外传来恒磊有些愉悦的声音。“三皇子，在这里，这边。”

我掀起轿子旁边的小帘，看着旁边很多顶轿子，饶是不算早。怕是这些王公大臣们早就盼着自己所有子嗣都能入宫去读书呢。一群脚步声朝我的轿子过来，我放下小帘。

“这是太尉之女的轿子，直接进去吧。”建辰的声音传来，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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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远书院就在皇宫的西南角，距离大臣们入宫的宫门并不远。入了宫门，在书院门口下了轿，对着建辰施了礼，才跟着他和恒磊进入了书院。

阅远书院虽然不能和谨幽那般的亭台楼阁的九进大院相比，但仍然有着皇宫庭院的风格与霸气。主阁色彩绚烂而华，天花板每层图案各异，支条深绿色，大红井口线，十字口栀子花。椽子、望板均为大红色，柱子油朱红色，门窗红木家具色。室外平坐栏杆油古铜色。我一愣神，已有人现我的存在。

“方姐姐也来了。”杨霖蹦跳着走过来。她是枢密使杨岚之女，比我小一岁，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在谨幽书院时候就喜欢热闹，虽是女儿身，却喜爱行兵布阵的计谋。今日她身着蜜合色棉袄，下配葱黄绫棉裙，脚踏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尤其的英姿飒爽。她走近我，双手似要攀上我的手臂，却惊讶地现我身旁的建辰，盈盈拜下“见过三皇子，”不等建辰叫起已经站起身来，若有深意地朝我看一眼，似是娇嗔，不待我分辨，复又笑着跳走开。

随着建辰和恒磊的指引，来到了书室，坐在了最后的位置。夫子还没来，看着书室里来回奔跑的几个小皇子，恍觉得是在谨幽。不觉有些走神。

“阿姐，阿姐”恒磊在轻碰我的手臂，急忙回神，眼前一位男子正含笑望着我，见他面白如玉，浓眉微弯，眼中如看透大千世界般透彻，眉间却有一颗朱红色的痣，配着身上的白衣素锦，平添几分出尘的意味。“不知……”他启口。

“臣女方沐曦，不知大人……”我开了口，福一福身，宫中比不得宫外，自是要小心慎行。

“呵呵，沐儿不用这般行礼，他是左相，慕容熙。”建辰从白衣男子身后走出，解了尴尬的局面，“他平日里在宫里行走，不是拘礼的人。”短短的话，却是如此窝心。

“阿姐在想什么？刚才那样入神？”恒磊自是清明，什么也不懂，此刻却也显出这样呆的好处。

“在想啊……在想这几位小皇子什么时候能长到像你这般大，可是肯定比你现在聪明。”我作弄地刮了一下恒磊的鼻子，如同在家一样。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的味道。

“方卿家的一双儿女的确是相亲相爱啊。”房门处传来了一个慈祥却透着威严的声音，建辰低声说“父皇来了”，说着便行了君臣之礼。我惶恐不已，拉着恒磊就要直挺挺跪下去。不料一双手臂架住了我。

抬头一看，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正看着我，剑眉英挺，眉心却有了“川”字样的皱纹，甚至嘴角边也已经有了用力抿嘴才能出现的纹路。身后还跟着极为朝中大臣。我一愣，父亲已然出声“沐儿……”急忙回神，朝着那双低头看我的眸子一笑，微收双臂，仍是跪了下去，“臣女方沐曦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到，未能远迎，还望皇上恕罪。”行了礼，继续跪着，不抬头也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听一声若有若无叹息，“罢了，起来吧。”皇上自顾自坐在了席。

我谢了礼，起身拉着恒磊，站在建辰身后。此刻，能躲多远就要躲多远。

“今日是谨幽书院的孩子们进宫的日子，朕下了朝过来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要说出来。”皇上身着黄色便服，一脸慈祥地望着书院里的我们。

“皇上，臣女有一事要禀。”杨霖脆生生地应着。

“哦？有什么事只管说来。众位卿家赐座，今日看看这些孩子们的才学，以后也可从中挑选为国出力。”皇上一派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冷汗不已。什么叫“以后为国出力”，莫不是今日来刺探有几个可用之才。

父亲与几位大臣坐在凳子上，抬望着我们。迎着父亲的眼光，知道自己这次不能再躲避，索性胆子大起来。

“皇上，谨幽书院每年都会在新年一月准备一个面圣的节目，可是从未有展示的机会，今日可否让我们得偿所愿？”杨霖似乎没听到皇上若有深意的话，仍然说出她的要求。

“哦？这可是朕所未闻了。”皇上似乎也有了兴趣，“不妨今日一看。有什么要准备的尽快去吧。”龙颜大悦。

“父皇……”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位俏丽的女子站在众人之后。粉雕玉面不能形其半分，杨柳细眉微画，目含万般柔情低垂，小巧鼻子轻挺，嘴带笑意淡抿。梳半飞髻，侧插石榴石步摇，耳带同款精巧耳环。身着鹅黄色对襟宫装，下着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如同画上的仙女入世，不沾染一丝庸俗之气。我正在思忖是哪位公主，复听闻皇上金口已开：“茹儿有何事？”

原来是夏茹公主，那便是建辰的妹妹了，难怪生得如此不凡。心中这样想着，不觉有些害羞。

“夏茹想和几位姐姐一起，做文章茹儿不大擅长……”仙人一般的公主开口，说出这番话也不觉矫揉。

“允了。”不待我思考，皇上金口已开。不待众人思索，又道：“茹儿带谨幽书院来的女孩子去院里准备，臣子留下来。”

跟着夏茹公主穿过院子中太监搭起的帘子，吩咐了需要的器具。我问施葳要了乐谱，告诉夏茹只需按谱弹奏就可。静静等待着，同时听着帘外的境况。

“以现在南方水患为题，各自说说看法吧。”皇上的声音传来，隔着帘子仍能感受到威严。

一阵静寂之后，一个清朗而不失坚定的声音投过帘子传来：“臣以为，水患之患在于民，水常有而民时患之，患于水而民惰于耕，土不耕而水常侵，益损其肥故地荒而人闲，因贫而生事多端，从之水患转为民患。”话到这里，声音突停，万籁俱寂。

我却听不出这是哪位臣子在谈论，正在疑惑，正在看乐谱的夏茹抬起头，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轻步走到我身旁，悄言：“是大皇子风，母承颖淑媛。”说罢朝我一笑，在我身旁继续看着乐谱。我不知道她对我和建辰的事知道多少，只能报以一笑，复凝神听布帘那边的声音。

似是得了皇上许可，大皇子继续说道：“臣以为，当迁其民至荒野，令其开辟其地而人皆可有。人有其地而不患水，故民安而乐业。”

不待我细思量，熟悉声音传入耳中：“臣以为，水患之患如大皇子所言，是为人患。但臣以为不需如此大费周章。水患之源在于河堤决口，民不力及而乱之。可将民疏散至周围市镇，且命人修筑河堤，如此即可繁荣又可安民。”一番张弛有度的说辞，弟弟这几日给我的惊喜的确是太多了。不禁莞尔，记忆中的小孩子真的长大了。疏忽抬头，看见了夏茹湖水微波，心下一动却不声响。

“臣以为……”建辰的声音传来，猛的心悸，“水患亦是人患亦是官患，若无贪官贪墨治河钱款，水堤不能一日溃千里，而使民患之。依臣之间，可下拨银两命灾民修缮河堤，此举既可安置灾民亦可修固大堤，事成之后民亦有力购置良种，方能安身乐居。”如此甚好，我在心里不禁叫道。布帘那边已是一片沉寂，许久不听有人言语。

细细脚步声传来，皇宫里的侍女们拿来了我们要的器具。大家安静地按照排练有条不紊的布置着。准备好了一切，派公公告知了皇上，院子里的布帘去除，我们一众跪坐在殿前院子里铺好的地垫上，建辰快步走到众人后，朝我轻点头。此间群臣无言。

我和施葳大声朗诵出乐章名《苍龙华章》，和大家对上眼色，信手徐弹。乐章演绎故事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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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盛世，处处繁华似锦。一位英雄在众人之外风流自赏，时而舞剑，时而醉饮。

众人皆抚琴，唯有建辰吹箫。箫声独清亮，不与众人和。门外传来脚步声，未及回头，众人演奏场地前地空地已有一个熟悉身影，独自舞剑。莞尔，回头对几位小皇子轻点头。

盛世之下，几位有识之士前往英雄所在，似是要劝服英雄入世而成就功业。

前方身影已改孤立之气，渐显大家风范。时机已到，我和施葳对视后，渐停收下古琴之音，抱起身边琵琶。

忽而边关告急，焦躁敌人已攻入盛世防线，风头大盛，狼般叫嚣。英雄终于听从志士劝告，加入军队，向叫嚣敌人攻来。

铮铮琵琶音，似入无人之地，叫嚣而携骇人之势袭贯而来。箫声不再呜咽，终于有了磅礴的风采。前方的身影有了成竹在胸的气势，舞得越精彩。

英雄一路杀敌，终于孤身与敌人相逢。大战不可避免。英雄与一位敌将纠缠，几个回合将其击落马下。阵营一片喝彩。

施葳的琵琶在一拍之后，悄然无声。一时只闻震耳的古琴声与箫声。手中一滑，琵琶声更是震耳。舞剑身影虽有所停滞却仍然气势不减。

敌方并不死心，派出大将与英雄对阵。双方棋逢对手，苦斗纠缠，互有所伤，却不能有更大胜算。忽地英雄节节逼上，敌将不能相敌，仍是负隅顽抗，终将不敌，被挑落马下。英雄似相惜相叹。

手中的琵琶在揉弦之后，弦断无声。一时间只闻玉箫磅礴兼与呜咽之音。前方身影越舞越快，已闻风声。我和施葳对视后，复又覆上古琴。

一时间，英雄得胜还朝，举国欢腾，天下太平。

身后的声音渐渐停下，我和施葳继续弹奏，只待箫声减小，齐齐切音。余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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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似是受到震动，抬步走到众人面前，却只道一字“赏”，说罢就走出院子，只留一干人面面相觑而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