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府县生活9开张

第四十九章

今个沐休, 顾兆不用去上学。

按道理是能睡了懒觉，可顾兆早上到时间就睡不着了，自动醒来, 不过没穿衣收拾，床上抱着他家周周磨蹭黏糊了会, 眼瞅着火要磨起来了，夫夫俩都纠结。

就一副做吧今个有事怕耽误了, 不做吧，黎周周舍不得憋着公。

“起起起。”顾兆松开抱老婆腰的手，“等晚上说，我冷静会。”

黎周周脸也红, 他其实也有些——

还是起来吧。

夫夫二人硬是冷静下来，憋了去。顾兆今个不穿校服, 直接短打, 因为要出门不能像往常那般松松垮垮的散穿着，这下一上身，感觉袖子裤腿又有些小了。

“周周, 有没有大点的？你十八、九穿的衣裳我穿。”顾兆问。

黎周周瞧见，高兴说：“公好像又长高了些。”

“个头不明显，就是骨架抻开了，现身上这套平不系还不觉得，刚穿好, 胳膊都抡不开，怕一会动起来了，肩缝要裂开。”顾兆赶紧脱了下来。

黎周周取了自己十八、九的裋褐递过去。顾兆这次上身，然刚刚好，说：“舒服了。”

做了早饭简单吃过。

顾兆订了一块牌匾, 今天能取，不急，和周周一起去拿下水，还要买一些粗瓷碗，这个以防万一，要是有路人想买没带碗，能顶一下，还有炭火。村带来的炉子能用，正好合适，做好的卤味倒炉子配套的深锅，锅盖不用盖，味出来飘香了，比什么吆喝都能吸引人。

“今个要做营生买卖开铺子，还有些慌，公你这些一说我心踏实不。”黎周周跟公说。

顾兆：“咱不慌，我觉得你做的味道好吃，巷子人人夸，就算旁人第一天没吃过不敢买，可一锅的量，巷子就能包圆了。”

这又是一强心剂。

黎周周彻底是踏实了。

夫夫俩锁了门，也没磨蹭，推着马家借来的车去了西边的肉铺。顾兆之前听周周说话，今个走了一遍，他如今的脚力不像刚结婚那会，现已经锻炼出来了，也走了两小时。

太远了。

可两桶下水这么便宜的东西，就别想着肉铺老板送。倒是等爹来，可以早上赶骡车去拉，能轻松一些。顾兆心这么想，可爹是七月份才来，如今的一个多月能辛苦周周了。

肉铺朱老板一瞧今个那个大个子夫郎和他男人过来的。怎么说，两口子并排推着车过来，那夫郎男人虽是身上穿的粗布洗的旧的裋褐，可一张脸还真是不同寻常。

反正打眼的厉害。

朱老板又夫郎样貌，他男人家是该多穷。

两人今个来的早，摊子上人不多，零星个买完就走了。顾兆与周周这才上前，顾兆书生拱手行礼，笑呵呵开口：“老板早上好，我家夫郎前买下水，今个我学院沐休便过来一起买，还没多谢老板的照顾。”

说完，郑重的作揖。

老板记着夫郎说过他家公读书的，之前想都穷成让自家夫郎买下水做生意，还读啥书啊？可现面前书生的举止，不像是混不吝的穷酸汉。

他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穷酸汉，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让老娘、夫郎蹉跎辛苦奔波，顾上那一口吃的还不成，还要买纸买笔读书，也没见读到哪去，整天摇头晃脑说两句听不懂的。

面前这位不像。

朱老板见的人多了，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有，当然权贵没见过。

“我姓朱，就一两桶下水，谁来买都是这个钱。”算不上什么照不照顾的。

顾兆直起身笑说：“我姓顾，叫顾兆，我家夫郎姓黎。家住北面离清平书院两刻的石榴巷，我平书院读书，我家夫郎石榴街开了铺子，叫黎记卤煮，以后来采买下水还长久，提前多谢老板留着。”

能府县做猪肉总销商，起码底层关系是打通厉害的。秀才虽说是科举之路迈进了门槛，可也比白丁强许多，把身份抖出去，结个好。

“顾小兄弟还是秀才？真没瞧出来，厉害了。”朱老板惊讶问道。

“今年春才中，如今学院读书。”顾兆拱拱手，也顺口笑眯眯说：“朱大哥夸赞了。”

后来买起下水也快，两桶下水，朱老板亲自搬上了推车，还说咋能让秀才亲自推，顾兆便说家贫寒，他读书开销大，家一切开支都是夫郎支撑，男子汉大丈夫推个车子已，累不到哪去。

朱老板便夸赞说顾兆好样的。

收钱时还要收五文，不过夫夫俩没松口，还是按原价给的。顾兆说他们拿来做买卖营生赚钱，已经多谢朱大哥便宜了，不好便宜了。

等人一走，猪肉铺子的小伙计啧啧称奇说：“师傅，来肉铺买肉的，我见过嫌贵的，没见过嫌收的的。”

“你懂个啥，我瞧着这下水生意兴许能卖出去，也应该能好吧？”朱老板也拿捏不住，主要是他杀了这么多年猪，卖了这么多年肉，那下水他是怎么琢磨怎么不好吃。

可刚顾秀才说那番话，像是赚钱的买卖。

“你下午没事了，去跑个腿，到石榴街上买一碗来我尝尝。”朱老板跟徒弟说。

伙计跑跑腿的活，当然答应说好，是心觉得那玩意能吃吗，买来估计也要倒了，他家师傅是被那秀才灌了什么『迷』汤了吧？才说了句话就信了。

朱老板一小徒弟眼睛直流转，就知道肚子拉什么屎，蒲扇的大巴掌落小徒弟脑袋上，说：“你懂啥，顾秀才人年轻能进官学，以后没准有大出路，就算没有，我下水卖谁不是卖，都是十文一样的价，我亏啥。”

“人家愿意给我这个杀猪的一份面子，你瞧瞧哪家秀才能这么乐呵同你说话？”

小伙计捂着脑袋摇头，别说秀才就是他村读了年书识了些字的，瞧见他都要躲着走，嫌他腌臜。

“不过顾秀才的家，怎么开了铺子是黎记？这不是他夫郎姓吗？”朱老板嘀咕。

下水车还未到家，顾兆老远就瞧见郑辉和严谨信巷口问人，一边跟周周说：“他俩是我学院同学，都是平处好的，不用紧张，就常处。”

黎周周闻言点头说好，公能邀家中的，秉『性』应该是好的。

“公我推吧？”

“我刚歇了好一会，没事不累，就快到家了。”顾兆没撒手，一路和周周换着推，还是府县路比村好，能平整些，推车也方便。

严谨信和郑辉早早就来了，巷子口问了人找到了黎家院子，结扑了个空，两人也没傻等着，郑辉说去前头吃馄饨包子当早餐，严谨信嫌贵，买了一个馒头。

郑辉没请客，他要是请客了，严谨信肯又要说他。

两人吃过早饭，听这巷子人说顾秀才和黎夫郎大早上推车出门，肯是去西边肉铺买下水了，走了有一会了，按照黎夫郎的脚程约莫巳时就来了。

那还早着，郑辉便说：“书斋就前头不远处，咱俩去书，巳时多过来。”

严谨信答应，不浪费时间。

到了时间，两人便放下手书。兆弟家中今天开业做买卖，既然答应了要来帮忙，自然要言有信，不能因书误了时间。

到了巷口，郑辉就问巷子人，黎家人来了没。

“大哥二哥！”顾兆后头唤人。

郑辉与严谨信一头，便瞧见穿着裋褐推着推车的顾兆。严谨信乡下时也是这般打扮，农忙时下地干活自然的事，见顾兆这样见怪不怪，旁边郑辉多了眼。

就，兆弟还真是心胸坦『荡』，不乎外人眼光。

巷子人人都知道顾秀才清平书院读书，可这翻市井装扮，问郑辉，郑辉是做不到的，不由心中佩服。

兆弟真是言行合一，说了不意便真的如此。

碰了面，顾兆开口介绍，黎周周便叫两位郑大哥严大哥，郑辉严谨信称呼黎周周为黎夫郎。其实两人和顾兆关系亲近，喊一弟妹也可以，不过顾兆摆手算了吧，宁愿客气些喊黎夫郎。

他家周周又不是女孩子。

“我本来要去取牌子，正好了，交给大哥二哥，我要家和周周处理下水，这洗还得费好大工夫。”顾兆也没客气，将推车交给两位，自己和周周拎着桶家。

反正就巷子百来米的距离。

严谨信点头，问了铺子叫什么哪。郑辉笑说：“好啊，还真是来捉我们当壮丁的。”

“说好的嘛，一会第一锅请你们吃卤煮。”顾兆笑眯眯摆手，“早去早，来还有活呢。”

“晓得了。”郑辉笑挥手，还真不拿他们当外人。

黎周周开院门，第一次见公的朋友，说也没请家坐坐就去干活拿牌匾了，会不会不好？顾兆便说没事，两位一个快人快语，一个心中坦『荡』，这些规矩客套，不会往心去的。

黎周周便安了心，不多想了。

去开始洗下水，两桶洗起来就费时间，顾兆洗了一会，想起来小苏打去污强，这时候没小苏打，便拿面粉试了下，然好搓洗，去油腻。

两人收拾要快，没一会两桶下水收拾利索。

灶屋两个炉灶生了火，准备功夫都做起来，料、糖、酒、姜片、葱段，用姜片葱段冷水下锅焯下水，捞出来放一旁，等两桶都焯过了，洗了锅可以开始做了。

热锅冷猪油，放糖炒出红『色』，化开，然后倒下下水，酱、料，然后是酒。这酒买的是最便宜的酒水，不影响味道，加入水。黎周周是哥儿，常年干活力气也大，一锅下水拿大铁勺翻炒利索，大火烧开，撇去上头一层沫，就能盖锅盖小火炖了。

这一通忙活，等锅炖上了已经晌午饭点。两个灶都占着。

忙完了，黎周周才想起来，“公该吃午饭了，我去前头给你买包子和馄饨，垫一垫，锅占着。”

顾兆拉着他家周周，说：“你这两也是这么干的，那等灶锅烧好了，不得下午两三点才吃到饭？”

“也没那么晚……”黎周周瞧公有些生气，躲公怀，小说：“我以后好好吃饭。”

“公你别生我气。”

顾兆手掌摩挲周周的腰，“我哪舍得生你气，是心疼你不爱惜自己身体。”正经了一句，又不正经起来，吓唬他家周周，“还生不生宝宝了？不好好吃饭，你身体可养不起来。”

每次做完，他家周周便悄悄抬着腰，还『摸』『摸』肚子。怪可爱的。顾兆都眼，拿这个吓唬周周让周周好好吃饭，比什么都顶用。

黎周周脸都红了，这会乖乖说：“晓得了。”

“我去买午饭，你坐着歇会，累了一早上了。”顾兆拿了钱出门。

黎周周便坐堂屋椅子上，想着刚公搂着他时，跟以往撒娇黏糊他又不同了，就多了些威严，好、好喜欢呀。

公什么样子，他都喜欢。黎周周想。

顾兆出了巷口便碰见推着推车的两位兄弟，郑辉早上出门前穿的是一身青『色』袍子，如今袖子撩的老高，一身的狼狈，还挣着要推车，严谨信走前头淡的扶一把。

“这是掉沟了吗？”

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按道理有推车，就算取货耽搁了，差不多也就一个多小时来。

严谨信说：“来郑兄说我侮辱嫌弃他，抢着推车，翻了两次，好牌匾没大事。”

郑辉是小地主富绅家出来的，以前是见过推车可从没上手过。去的时候还端着架子，有些拉不下面子，严谨信便推着，可走了会，郑辉觉得自己这样不成，不能被兆弟和严谨信比下去，他怎么说也是最年长的。

便说他推。

马家的是独轮车，空车还好，严谨信便交给郑辉。郑辉是推得歪七扭八，等上手熟练了也不觉得难，最主要是他穿着袍子推着车走街上，人来人往的，也没人瞧他多他眼。

心偶像包袱放下了不。

取了牌匾，郑辉说今开张，当然要热闹些，还买了炮仗。等他买完了，放车上，说他推去，让严谨信松快松快。

严谨信便说车上装了东西，你不会容易翻车。

郑辉当即不同意，说我来时推得好好地，怎么不会了？不要小瞧他云云。严谨信直脾气，直接撂手给郑辉，然后郑辉就推得辛苦，磕磕绊绊翻车不说，衣袍下摆都是灰尘印子。

可碍于面子，郑辉能推下去了。

严谨信到底是顾念同窗之情，没让郑辉太惨，翻车时前头扶一把。

“辛苦两位哥哥了，家锅灶占着，我现去街上买午食，正好和我一起，吃什么我请客，从前头铺子进。”顾兆笑眯眯说，当没到包袱重的郑辉狼狈。

两人自然同意，顾兆去街铺，他俩现去，黎家院子就顾兆夫郎一人，不好。便三人结伴去了前头铺子。

“没想到郑兄上能提笔写文，下能推车干活，不愧是我大哥，出乎意料了啊，我还以为你颇多讲究，除了风花雪月，吃喝生计一概不理。”

“……”郑辉目光狐疑顾兆，这小子是拿话笑他还是说真的？

严谨信是见谁都是端着一张脸，为人肃穆，这会听完神『色』微微缓和，到郑辉袍子下的印子时，还『露』出一丝笑意来。

郑辉和他讨厌的纨绔子弟也不同。

“我家铺子就这儿。”顾兆到了，今个开业，早上抽了空提前扫过，开了一木板，如今也方便，“劳烦二哥帮一把。”

严谨信与顾兆开始拆了板子，开了铺门。左右两边的街坊都知道黎家要做买卖营生，如今瞧见拉了匾额，便高兴说了些吉利话，像是祝生意好，营生红火。

也有好奇的，瞧郑辉和严谨信。

顾兆说了这两位是他的同窗，今过来帮忙。邻居便夸一句瞧着模样气度就和我们不同，都是读书好的秀才公。

便散了。

要是黎周周这儿，大家伙可能热情许多，问什么时候开张，什么时候出卤煮，多钱一碗等等。可对着三位秀才公，哪怕是顾兆笑脸迎着脾气好，大家伙还是心怯，觉得不好叽叽喳喳问太多，免得惹得秀才公烦。

铺子拆开了，约莫二十平米大小，如今靠街面方向放了一张长桌子，一把椅子，旁边是火炉，深锅。

顾兆与严谨信搬着牌匾抬下来，放铺子角落。等吃过饭挂上去。又买了馄饨、面条、包子馒头等食物，去拿了自家碗。

黎周周摆着碗筷，院子顾兆打井水给郑辉严谨信擦洗擦洗，拿的是一条新的『毛』巾，说：“锅都占着，能委屈两位冷水凑合下。”

“冷水好，我正热着呢。”郑辉接了『毛』巾擦洗。

如今天热，冷水擦洗擦洗也没事。

洗过手脸，倒了水。

头堂屋黎周周也摆好了饭，一瞧都是素的面食，荤腥也是裹着馅的，不是正经招呼客人的，便不好意思说：“今天太忙了，没有做菜，改两位大哥过来家中，好好招待。”

“不客气了，我与兆弟一见如故，如今像自家亲兄弟一般。”郑辉说。

严谨信话，也是说了句不必见外。

顾兆招呼大家用吧，别客气了，忙活了一早上这会绝对是饿了，然后给自家周周夹了个豆沙包，他家周周最爱吃隔壁的豆沙包，说豆沙软糯香甜沙沙的好吃。

郑辉严谨信：……

“愣着干啥啊大哥二哥吃包吃包。”顾兆笑眯眯开口，是这次没动筷子，意思两人要吃自己夹。

郑辉：……兆弟还真是表如一，学院头提他家夫郎，原来家也是如此，不管他俩没都这样。

吃吧吃吧。

郑辉饿的要紧，便不客气了，大快朵颐，还说这铺子着小不起眼味道倒是要好。严谨信也吃了起来，是多挑馒头，包子吃的。包子虚又贵，他吃一两个不顶饱，不如馒头实。

“我去灶屋，差不多是时候了。”黎周周说要取柴火焖。

顾兆站起，“我也去瞧瞧。”

夫夫俩一出堂屋。郑辉便目光羡慕说：“兆弟与黎夫郎感情真好。”又问：“严谨信，你与令夫郎如？”

“不及兆弟与黎夫郎。”严谨信实话实说。他家中贫寒，年纪又大，想念书上进科举，娶女子是不成，村中就有人介绍了一位哥儿，便成了亲。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严谨信心胸不意儿女情结，一门心思放科举出头上。是今天到了黎家，瞧见顾兆与黎夫郎处，多心也是有些羡慕的。

这羡慕也是转瞬即逝，他更爱读书，做不得这些和夫郎的黏糊举动。

“好香啊。”郑辉正要说兆弟是不是惧内，还没提开口，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味浓郁，是从没闻过，便把打趣的话丢之脑后，说：“严谨信你闻到了没？”

严谨信也闻到了，说：“应该就是黎家做的卤煮了。”

“我自然晓得，炖了一晌午了，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两人说着，香味越来越浓，郑辉手中原本说味道不错的素面，这会都觉得有些寡淡，不由伸着脖子向门外，可这举动有些失了仪态。

但真的好香……

郑辉顾不上仪态不仪态了，心想他与兆弟虽不是亲兄弟，但如今也亲似兄弟，刚兆弟都说了，自家兄弟必拘束。如此找了借口，便起身，说：“我去瞧瞧。”

严谨信还能端坐住，是手的馒头久久没吃一口半口。

郑辉到了灶屋门口，还没走近，隔着门开口问：“兆弟这味道是不是就是卤煮？能不能让我们尝一尝，我堂屋坐着实是香的坐不住了——”

顾兆端了一碗出来，已经切好了，说：“说好了第一锅出来给两位壮丁尝尝鲜，走了屋吃。”

黎周周擦了手，也出来了。

“你们夫妻二人可别笑话我，我真是第一次闻到这么个味，太香了。”郑辉夸赞黎夫郎手艺好。

黎周周便说：“是我公琢磨出来的，这卤味要是焖一会更香。”

到了堂屋，郑辉一瞧严谨信坐的笔直，还佩服严谨信力好，可正面一瞧，严谨信自他出去也没动筷，馒头还放着，不由笑了。

严谨信知道郑辉笑他什么，其实借口也能找到，像是主人走了不好动筷，可说不出来，因为实话确实像郑辉想的那般，他也被味道香住了。

还是力不成。严谨信心中反省，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怎能够被一餐吃食诱『惑』——

“快尝尝，就馒头面条香的。”

顾兆招呼两人动筷子，怕两人不敢吃下水，还亲自用公勺给二位碗中各放了一勺，说：“放心吧，洗的干净，也没腥味，反正我觉得超级好。”

碗香味扑鼻，严谨信心自省还未说完，能暂且罢了，动筷子。

“唔~”郑辉已经尝第一口了，“好吃，真好吃。”

“这东西汤汁浓郁，味道特别，入口又有嚼头劲道。”

郑辉是夸了又夸，自己一人说不尽兴——反正他喜欢的，不管是话本还是旁的，都喜欢推给朋友试试，然后要听是否和他一样的法。

搁现代就是美食视频必须弹幕，什么太好吃了正下饭香『迷』糊了，这样起来下饭更有食欲。

“好。”严谨信实话说。

这馒头吃起来美味了。

吃过午饭，休息了片刻，该挂牌子的挂牌子，郑辉特别热情，跑前跑后，因为觉得这两锅卤煮有他认的香、好吃，刚吃完拍着胸口说：一卖光。

“借郑大哥吉言了。”黎周周也高兴。

牌子挂好了——黎记卤煮，四个大字是顾兆写的，他书法不成，字迹能说端正。三人中，郑辉的字是最好的，颇有分潇洒风骨。

顾兆与严谨信则差不多，普普通通。

那是因为郑辉小时候受的启蒙，上的私塾，教课的夫子有把刷子，反正比顾、严二人村中的夫子水平高不知道多去。

不过这牌子，黎周周眼，那是最好的。

本来起店铺名字，黎周周第一想法是叫顾记卤下水，本来就是公琢磨出来的，是公说不好，生意买卖是周周做的，叫黎记好，听着比他的姓好听。

哪有那么好听了。黎周周想反驳，公的名字也好听，可就被公亲住了，最后分开，公说亲自写匾额的字送去雕刻。

就有了今的黎记卤煮。

卤味不一卤下水，以后做起来了还能卤别的，荤的、素的、鸡鸭都成。叫卤煮合适。

炮仗放了，霹雳巴拉的炸响，引来了街面上行人围观瞧热闹。

“铺子开张了，这家店卖啥啊？”

“黎记卤煮，啥是卤煮？”

“不知道，没听过，也没吃过，。”

不用黎周周吆喝，炮仗炸完了，街铺邻居围着上来问怎么卖。昨个儿黎家一条巷子二十户人家都送了，没吃尽兴的，都盼着等着今天开张，有的想就算是贵，十文钱，今尝个鲜买了就买了，以后买不买就成，解了馋。

昨个睡觉梦都是那滋味。

像是张记醋铺，昨个男人还说下水哪值十文。今个黎家铺子放了炮炸，周氏的男人后头做醋，听了动静手都没擦，拿了个空碗到了铺面，跟媳『妇』儿说：“是不是黎家开张了？你拿些钱赶紧去买一碗，别一会卖空没有了。”

周氏就笑：“谁说不值的？”可嘴上说着，手接了碗『摸』了钱，“你会铺子。”

她也喜欢这个味，好吃。家三个姑娘都爱，就是平闷不做的二娘也喜欢的紧，早上还问她黎家啥时候开买卖。这是嘴馋了想吃惦记着。

驻足的路人还打量观望，打听打听啥叫卤煮，没听说过啊。一听这附近街面人说是卤下水，他们不知道啥是卤，可下水知道啊，那猪下水多脏臭腥臊的慌，吃那玩意干嘛。

于是走的走，嫌弃的嫌弃，当然也有瞧热闹的。

要是真不好吃了，咋能开铺子，且这街上家家户户拿着碗来了，这可不像是印象中的恶心腌臜东西。

奇了怪了。

“黎夫郎，你家下水咋卖？多钱？”

“给我家来一碗，昨个儿谢谢黎夫郎送的下水，我家男人说味好稀奇没吃过，早上还惦记着呢。”

“我也要，我要两碗，我们一家子人多，昨个一人尝一口就没了，我都没尝到味，听孩子说好吃。”

黎周周笑着话说：“一勺子七文钱。”

周氏听了心想，这便宜啊，她原本想着这稀罕东西不说十文，那起码八、九文的，没成想七文钱。黎家是个厚道人。

同样想法的还有来买的巷子人。

拿着碗过来刚开口说买一碗尝尝，就怕价贵，如今一听七文一勺子，立刻说：“那给我来两勺子。”便宜。

“我也要两勺。”

“我还是那话，两碗打满了。”这家人多赚的也不，说话敞快。

黎周周开始打，真是实心实意的，一勺子手不抖，满满当当的，到了来买卤煮街坊碗，碗大了就是半碗，小一点的碗，直接就满了。

“诶呦你这孩子，真是实心眼。”住巷子来买卤煮的阿婆都瞧着都要说句心话，做买卖哪有这样实心眼的，怕赚不了多钱。

顾兆便收钱，七文、十四文、二十一文，这家人多。

这一锅，快就没了，街面上的住户买光了。原本瞧热闹的行人一，难不成真那么抢手好吃？

七文也不贵，不然买一碗去试试？

“大哥二哥，帮我收一下钱，我去后头搬锅。”顾兆说。

严谨信说：“我去端。”

顾兆便没客气。

“我没带碗，这儿吃成不？”

这是一直瞧热闹的路人不下去了，后头那一锅没准也卖空了。

“成，我这儿有碗，你买了端去吃也成，不过要劳烦送一趟碗。”顾兆说。

路人便开口：“好啊，我家住前头书斋旁的井水巷子，姓赵。”

又是一锅端上来。

赵姓路人买了一勺，一颜『色』油亮红，没忍住捏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放嘴，刚舌头沾着味，顿时不走了，拿着碗说：“劳烦，我买一勺。”

……

西边猪肉铺的朱老板，吃过晌午饭，下午来买肉的人，坐摊子后抓了一把花生吃，旁边小徒弟是擦洗打扫收拾整齐，出来开始磨刀，没啥事干。

没一会，朱老板总想有啥事没弄，听着耳边磨刀，没想起来，便问：“我今个是不是给你交代什么事了？”

“师傅没啥事啊，我后屋吃饭锅碗洗干净了，刀也磨了——”

“不是这些。”平都干的活，有啥好记得。朱老板拿手拍徒弟肩膀，“好好想想。”

师傅那大蒲扇巴掌扇着人身上，疼！

小伙计又不敢挪，硬生生挨了下，还真想出来了，“师傅我想起来，您下午要我去北边石榴正街黎记买下水。”

“是这么个事。”朱老板停下了，从放钱的抽屉掏出了十文，“拿去买吧，多了自己剩着甜甜嘴。”

当是小孩的跑腿费了。

小伙计自然高兴，乐呵呵的拿了钱脚下麻溜跑了。

从西面跑到北面，问路的问路，终于找到了石榴街，一瞅咋一个门铺前头那么多人扎着？可小伙计没办完事，不去瞧热闹，等买完了下水去。便找了前头一家铺子，问老板打听：“叔好，问您一个事，这有没有一家姓黎的，今个儿开张——”

“黎记卤煮啊？呐，前头人多的就是，不过你来晚了，都卖完了。”

小伙计愣住了，啥东西，这就卖完了？

那夫郎与他男人早上来买下水辰时四刻，推车去怕也巳时了，这又洗又做，还开张——

“啥时候开的张？”

“两刻前吧？记不清，反正卖的快，这东西也不知道咋做的，味好，你没瞧门口围着都是听来买的，可都晚了没有了。”老板说起来高兴啊，他家住的近，第一锅刚端上来就买了两勺。

小伙计目瞪口呆的，这、这下水还那么抢手卖的这么快？

他不死心，打算过去瞧瞧是不是像老板说的，别是诓他玩。于是到了人多的铺子前，就听七嘴八舌的。

“明个儿啥时候开张？”

“我现交了钱买两勺，能给我留着不？”

“对对对，我现把钱付了，给我留着。”

“我家路远，刚听邻居说好吃香，过来怎么就没有了。”

这位是赵姓路人，家主书斋旁的水井巷子，怎么说十来分钟的脚步路程，也不该用‘路远’二字。可仔细一想，都十来分钟这么近，跑着过来，没成想还是没了、卖光了，那确实是远的。

顾兆自然不收预，开了口预，他家周周要提前压力大了，每天干完活，还要『操』心明的，预和现场排队买的多『操』一份心，还要记人，容易闹矛盾。

便说：“多谢各位惠顾喜欢黎记卤煮，是这吃食做的时间长又费工夫，我家夫郎每辛苦劳作就出这么两锅，实是忙不开身，大家伙想吃了，明个赶早一些排队。”

小伙计围观全程，恍恍惚惚中。

下水这么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