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咸肉菜饭
第104章
陆煦人小腿短, 养尊处优养,走到宫门口就走不动了。
所幸宫门口停着顾野马车,上了马车就躺下了。
一路躺到食为天门口, 陆煦缓过劲儿来了,不要侍卫抱,自己跟在顾野和冯钰后头,踩着脚蹬麻溜儿地下了来。
顾野让侍卫如往常一般隐匿身形,守在外头, 而后便带着冯钰和陆煦了酒楼。
时值午市, 酒楼生意虽不如之前, 却还是人鼎沸,门庭若市。
周掌柜正在招呼客人, 见到顾野过来,让女堂倌去三楼雅舍请了顾茵下来。
“午就往家跑,是又嘴馋了?”顾茵笑着下楼, 等到冯钰,她挑了挑眉,又笑道:“原是阿钰来了, 我倒是误会了。”
顾野故作生气地嘟囔:“我回来就是嘴馋, 见阿钰来了,娘就般高兴。是怎么呢?只见新人笑, 不闻旧人哭?”
顾茵抬手做势要打, “是又哪里学来浑话?”
顾野夸张地抱头躲开。
后头顾茵正要让人正把葛珠儿喊下来, 顾野抢在她开口前道:“娘先不忙,不止我俩,还有个小尾巴呢。”
朝着自己后头努努嘴,顾茵一脸奇怪地了身后, 又了。
顾野再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又跑出店外,去寻小尾巴陆煦。
陆煦压根就没跟着食为天,在门口就被卖各种吃食和玩意儿小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距离食为天不远,还在侍卫保护范围里,而且因为食为天是顾野常出入地,所以附近人早就经过仔细盘查,不用担心摊贩会对不利,所以没人出来拦。
陆煦刚让糖人摊摊主给画了条鲤鱼。
那摊主手艺确实不错,在附近小有名气,那鲤鱼圆滚滚是讨喜,每一片鳞片都勾勒十细致。
陆煦到顾野在到处找人,接了鲤鱼就要过去,摊主立刻把拦住,陪着小心道:“小公子,您还没付银钱呢!”
“啥银钱?”陆煦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又旁边其人在摊子上买东西都会给铜钱作为交换,那东西是没见过,随手拿了腰上系着玉佩,问那摊主道:“我把个给你行吗?”
陆煦还穿着宫里衣裳,那一身宫缎和金线图案十唬人,摊主在京城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已经通过衣着判断出身份高贵。所以拿了糖人没准备付银钱就准备走人时候,摊主都拦人都得陪着小心。
而现在陆煦解下玉佩更是不得了,那是一整块羊脂玉雕,通体『乳』白,没有一丝杂『色』。
样一个玉佩,别说一个糖人,买下一整条街小摊子了。
摊主连连摇手说不敢,又道:“小公子没带银钱就算了,么好玉佩我可不敢收。就算我请小公子吃。”
陆煦『舔』着糖人,实在有些搞不明白人为啥不要自己玉佩,玉佩可比那种铜钱着漂亮多了!
不过对都说请吃了,陆煦也没再多问,蹦跶着跑到顾野旁边。
“你!我鲤鱼!”陆煦得意洋洋地当着顾野面『舔』了好几口。
不过『舔』完几口,陆煦就不想吃了,觉得个糖人有点发苦,一点都没有宫里糖好吃。
平常不要东西都是塞给『奶』娘和宫女处理,现在身边没人,陆煦拿得手酸,随手就要往地上扔。
顾野立刻把拦住,脸上带出了一点怒气,“我上午刚学什么,你是光顾着睡觉,一点没听是吧?”
上午文爷刚给教了《悯农》其一和其二。
农是社会根本,身为皇子,自然是要体恤百姓不易。
个其实不用人教,顾野在外头长,自然深刻体会。
倒是陆煦,生下来时候,当时还是义王正元帝已经胜券在握。
所以一课,其实是文爷精心为准备。
“我没光睡,都听着呢!”陆煦争辩着,还把两首诗都背了一遍。
没想到小子还真听课了,顾野怒气消下去一些,又道:“那你自己都会背,‘谁知盘餐,粒粒皆辛苦’。糖人就算不合你口味,也不就么扔了。”
陆煦更『迷』『惑』了,“又不是啥‘盘餐’,又不是一粒粒。”
顾野人也不,让来教陆煦,也说不明白。
正好顾茵出来了,听到话就笑道:“个糖人,用糖叫麦芽糖,是用米和麦芽经过糖化熬煮而。米和麦芽你应该知道,就是粮食。”
陆煦还是不咋懂,但人家解释了么一堆,再问下去会显得傻乎乎,就似懂非懂地道:“反正意思就是个也是粮食,是先生说要珍惜东西对吧?”
到底是正元帝孩子,聪明劲儿还真是比一般孩子强不少。
顾茵连连点头,真心实意夸赞道:“小殿下真聪明,就是么个道理。”
在去文华殿上课之前,正元帝就叮嘱过陆煦要听文爷等人话。
即便是冯贵妃,私下里也叮嘱过让不违逆先生。
所以陆煦又把糖人拿住了,没再说要扔掉。
后头顾野又问:“你哪里来糖人,你带银钱了?还是侍卫帮你给?”
陆煦摇头,“是那个人说请我吃。”
指着不远处卖糖人摊主。
顾野过去替道了谢,又递出了十几文钱。
“少东家客气了,五文钱就够了。”摊主在食为天外头摆摊了好一段时间,自然是认识顾野,只数出了五文钱,其余还还给顾野。
陆煦还跟小尾巴似跟在后头,拿了个铜钱到眼前反复地,“就是银钱啊,比我玉佩还好?”
摊主天真懵懂模样,便和蔼地解释道:“小公子玉佩值好多好多样银钱,够买千上百个糖人了,所以我不敢要。并不是说小公子玉佩不好。”
陆煦更不解了,“你给我一个糖人,我给你价值千上百个糖人玉佩,多还不好吗?”
“个,个……”摊主都被问住了,总不直接说我你穿富贵,出身一定显赫,怕收了你玉佩招来祸端吧?
还是顾茵过来,接着轻细气地同道:“有句话,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通俗点说,就是干多少活,出多少力,就吃多少饭。所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摊主听到话笑得越发和气了,“我可不敢称什么‘君子’,顾娘子真是折煞我也。”
后头陆煦又去了旁边捏泥人摊子,那稀奇劲儿,顾茵没拦着,只过去和附近摊主打好了招呼,把陆煦账挂在自家酒楼下头,到时候去找周掌柜结银钱就。
等陆煦逛摊子工夫,顾野蹙着眉头和娘道:“烦人,小孩子难道都样烦人吗?”
顾茵忍不住笑出了,“你下个月过生辰,还不到七岁整,还一口一个喊别人小孩子?”
顾野挠着头笑了笑,又道:“那我小时候没么烦人吧?又会哭,又一直问。”
顾茵回忆了一下,就笑着说:“你是不怎么哭,也不会问。但是……”
但是是个撒手没!
以至于现在顾茵回想刚收养顾野那段时间,想到都是去外头找或者在家里等回来吃饭。
母子俩说着话,陆煦一手还拿着刚糖人,另一只手拿着泥人,怀里还揣着几个油纸包,满载而归。
顾野着就咋舌道:“你买么多东西,一会儿咋吃饭?”
陆煦早上吃了肉夹馍和卤肉烧饼,刚又在买其东西时候,吃掉了“鲤鱼”尾巴,已经不饿了。
摇头道:“我不要吃饭,我还要玩!”
顾野把带出宫,等于是把个烫手小山芋接到了手里。
要是换别人家孩子,说要和一玩,顾野想出几十种办法和增感情。
偏陆煦虽是弟弟,却是冯贵妃生,还是个小哭包,轻不得重不得。
顾茵就道:“我正好要去京郊,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
顾野奇怪地了娘一眼,意思是咋还真带出去玩?
顾茵抬头朝着食为天三楼向,昂了昂下巴。
顾野立刻会意,把陆煦支开,冯钰好和亲娘安心会面不是!
便接口道:“那正好,我也久没去外头了。今儿个天气确实不错,正适合骑骑马,放放纸鸢。”
陆煦眼睛立刻亮了,不等再接着说下去,就走到马车边上催着出发。
顾茵喊了人出来接了陆煦身上东西,又和周掌柜交代了两句,就带着两个孩子坐马车离开。隐在暗处侍卫自然跟上。
太白街距离京郊有半个时辰左右路程。
陆煦开头还问表哥怎么不去?让顾野说冯钰难得休假,只想休息给糊弄过去了。
再后头陆煦扒着车床沿街热闹景象,啥都觉得十新鲜,也就顾不上去想冯钰了。
初春日头暖融融地照在陆煦身上,没多会儿又泛春困,直接躺下睡着了。
顾野没吃午饭,正吃顾茵带出来小点心,见睡着,压低了音问:“睡着了,我是不是让马车兜几个圈子,回头就说已经去过了,是睡着给错过了,不?”
顾茵低解释道:“我出城是真有事儿。再说了,虽年纪小,着没比你小时候笨,么糊弄,又哭怎么办?”
顾野说也是,遂没再接着出主意。
顾茵并没有离开主城太远,她去是水云村。也就是卫三娘和小孙氏居住地。
前头王氏置办田产,就买下了一些水云村田地。
顾茵次过去,是代表王氏去和佃户签契书,顺带也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可以收上来。
到了水云村外头,马车刚停下,村长连同卫三娘和小孙氏家男人早就在等着相迎了。
顾茵下了马车后见到,转头让陆煦先在马车上留一留,怕被带着伤残人吓到。
不过陆煦根本没听她,抢在顾野前头就踩着脚蹬蹦了下来。
到么些人,陆煦一点没怯场,反而蹦跶到卫三娘家男人面前,好奇地『摸』着木质轮椅。
那男人没了双腿,前在家里出都只在地上匍匐。
那木质轮椅还是顾茵想到不便,请人定做了送来。
木料虽不算顶好,但东西确实实用,而且原理也简单,样就算时间久了,轮椅损耗了,卫三娘也直接找人再做。
“你为啥坐样椅子呢?为啥椅子还带两个……马车上那样东西。”
陆煦还不知道叫车轱辘,『奶』『奶』气地和卫三娘家询问。
卫三娘家也不见怪,先说自己腿断了,然后转动轮椅轱辘给演示,说样自己就可以挪动了。
陆煦又接着问:“那你为啥没腿了?”
“打仗打。”顾野过来接口回答,眉头又蹙了,代替陆煦和对致歉。
卫三娘家连说不碍事。
后头顾野怕陆煦再说出冒犯人话,就把带到一边去玩了。
初春田埂上已经不是荒芜一片,许多农人都在田地里忙活,秧苗种下去后,小青蛙和小田鼠也都出来了。
顾野就捉了个小青蛙给玩。
顾茵侍卫都在身边,也就不再管,接着去做自己事。
后头她签好了契书,又收了一些山货,再回到村口,就到陆煦拉着顾野一个劲儿地问问题。
顾野人都快被问傻了,眼前庄稼是啥,眼前农人在做啥,啥时候些庄稼变平常吃那些饭食,解释到青蛙是啥,田鼠又是个啥。
到顾茵过来,顾野如蒙赦,头疼道:“娘事情都办妥了是不是?咱快走吧。”
顾茵着好笑,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汗,陆煦见了,就也自来熟地跟在顾野后头,探出自己小脑袋。
顾茵帮一道擦了汗,卫三娘家男人送来了刚回去扎纸鸢。
纸鸢只是用了竹浆纸和竹篾做,最简单四四菱形款式,一点儿花样也无,和京城铺子里卖不相提并论。
但是听陆煦提了一嘴,问顾野说说好放纸鸢,怎么不给放?顾野给解释说里没有卖纸鸢,所以特地立刻做出来。
所以不论款式花样,光是份心意就让人十动容。
陆煦一到纸鸢就眼睛发亮,然后扯扯顾野袖子,说:“银钱,银钱!”
还没忘了今天新学,拿人东西要给银钱呢!
然后不等顾野回答,小跑着去接纸鸢,还对卫三娘家男人道:“个挂在我哥账上!”
众人齐齐发笑,卫三娘家笑着道:“是我随便做,小公子拿去玩就好,不要银钱!”
下子陆煦得了纸鸢,自然是更舍不得走了,点了个侍卫和放来。
村长就请了顾茵和顾野去田边凉棚坐下。
那凉棚虽小,但也有板凳矮桌,比干站着强不少。
顾茵便和寒暄了一番,问如今生活境况如何。
村长回答道:“拖陛下福,给伤兵了田地,等于给了我一个饭碗。如今又有夫人样善人,买下田地后租子比别人要少,只要不是懒到家懒汉,都不会缺了一口饭吃!”
顾茵忙道村长客气,“不过是减了二租子,举手之劳罢了。”
英国公府现在还真不靠点田地租子吃饭,置办些产业纯粹是王氏觉得银钱在家放着也是放着,拿出来物尽其用罢了。
“对夫人不值一提小事,说不定就救我样农人命呢!”村长身行礼。
顾茵真有些不习惯么谢来谢去,而且她虽减了租子,但收东西时候,对感念她,给足斤足两不算,还往里加各种添头,并且主动说下次再有好东西也都给她留着。其实是互惠互利事,并不是她单面施恩。
她移开眼,恰好到田边长着一些长椭圆形低矮野菜。
顾茵认出是塔菜,也叫菊花菜,风味是独特。用来做菜饭最好不过。
村长注意到她目光,当即就说:“夫人可是觉得野菜新鲜?朽就让人替夫人装一些回去。”
村长也是退下来伤兵,而且着年纪比武重还,而其人也都身带残疾,顾茵哪里好意思让为自己一时兴而忙活,便忙说不用。
顾野就身道:“我去帮娘挖!”
然后抄凉棚里锄头和篮子就过去了。
顾茵跟过去要一帮忙,顾野就道:“娘和我说怎么挖就,别再沾手了。”
顾茵就提点了两句。
旁边陆煦放了一会儿纸鸢已经觉得无趣了,到顾野下地了,把纸鸢往侍卫手里一塞,也跟着过去。
而且过去时候,陆煦还十小心,生怕自己踩到庄稼——半晌午,是亲眼到农人如何辛苦劳作,所以生怕自己坏了别人劳动果。
而且是真有听先生讲课啦!要珍惜粮食!
顾茵和顾野都注意到了那小心翼翼小碎步,不约而同笑来。
陆煦过来后就说要跟着一道挖,顾野也没再赶,把顾茵刚教,又重新说了一遍给听。
没多会儿,一一小两个孩子就挖出了一整框筐塔菜。
当然主要是顾野挖,陆煦刚挖没多久,注意力就被泥里蚯蚓吸引了注意力,光顾着玩蚯蚓了。
两人身上都染了泥,了小泥猴。
顾茵好笑地帮掸了掸土,擦了擦脸,让先去马车上休息。
后头侍卫帮忙村搬山货,顾茵要付塔菜银钱,村长说什么都不肯收,说东西村子里不少,平常家都是随便挖着吃,顾茵也就没再勉强。
黄昏之前,顾茵带着顾野和陆煦回到了食为天。
冯钰和葛珠儿待了一下午,到泥猴似两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
顾野佯装恼怒道:“还好意思笑呢!要不是为了……”
要不是为了冯钰,早就想办法撇开个小哭包了!
冯钰心领神会,忙憋着笑和拱手致谢。
时辰不早,照理说就到了该把孩子送回家时辰,但陆煦直喊肚子饿,想到确实出宫后确实没吃正餐,又正好收了一筐塔菜,顾茵就说给做菜饭吃。
三个孩子都跟着顾茵了后厨。
新鲜塔菜去掉根部和叶之后,洗净切碎,然后下油锅翻炒至变软。
之后顾茵把咸肉切小粒,再把肉粒、塔菜碎和米一放锅里焖着。
等到饭焖好,一揭锅,那清爽香味就扑面而来。
连冯钰下午在食为天吃了不少新鲜东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野和陆煦更别提了,肚子都咕噜噜叫了来。
顾茵一人给盛了一碗,然后再碗里一人放一勺猪油,让自己用勺子拌着吃。
菜饭虽然步骤简单,但塔菜清爽,咸肉喷香,有荤有素,咸鲜软糯。再把香喷喷猪油一拌,好吃简直让人想把舌头一并吞了!
三人都没顾上端出去,直接在后厨找了小板凳小桌子,坐在一处吃来。
快,冯钰和顾野先吃完了,不用人帮忙,自己就去锅台边上添饭。
陆煦也吃完了,到样立刻也要跟过去添饭。
顾茵把拦住,『摸』着发硬肚子说:“你不再吃了,你已经饱了对不对?”
要是在宫里,陆煦还想吃东西时候,被人拦着,那肯定要闹。
但后头又听顾茵轻解释道:“吃撑了回头要肚子痛哦。”
陆煦皱着小脸一想,好像自己还真肚子痛过。
顾茵收了小碗,“东西其实简单,在宫里也做,我把食材都给你带回去,你要是想吃就让人给你做。”
陆煦歇了哭闹心思,笑着点了点头。
到顾野和冯钰还在盛饭,旁边并没有其人,陆煦拉拉顾茵袖子,让她附耳过去,然后轻问她道:“我你挺好,为啥我母妃说你坏人?”
陆煦和顾茵待了一整个下午,顾茵对一直十和气,还给做饭吃,而且水云村人也都说她是好人,陆煦藏着个疑问已经藏了一下午了。
顾茵失笑,小家伙还真是半点藏不住话!
顾茵并不是一味糊弄孩子家长,但艰深话现下说给陆煦听,也听不懂。
所以她想了想,就解释道:“像你哥今天带那两样吃食,肉夹馍和卤肉烧饼,虽然东西差不多,但却是截然不同。你不因为它不同,就说一种好,另一种不好,对不对?人也是样,虽都是人,但也有不同……”
陆煦似懂非懂点点头。
顾野端着饭碗再过来时候,就听到陆煦和娘说:“那你是肉夹馍……”
“你娘是肉夹馍呢!”顾野想也不想就道。
陆煦认真地摇摇头,接口说不是,“我娘是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