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昭阳宫里，傅景程昭已经睡下了，却被德海叫醒。傅景去了外间说话，空窕也进了屋。

“玉清宫那位，薨了。”

程昭还有些迷糊，皇上不是还没下令吗？

空窕咬着唇有些不忿，“娘娘昨日封妃大典才完成，今儿个凌晨，她就……”这不是晦气吗？

程昭眨眨眼，人家这不是过了子时才走的吗？

她起身，披了衣裳到了外间，傅景回头看她，“知道了？”

“嗯。”她走过去，傅景伸手给她将衣服合拢，“皇上准备怎么办……那位的丧事？”

柔德妃有罪，可因着程昭封妃大典一直将事情压着，外人都还不知道，如今她自己走了，倒是叫皇上不好下令了。

不然传出去，难免有流言，到底是有了那些事人才没的，还是人没了却给她扣上那些事？若真有那些事，怎么不是按照宫规处罚，怎么私下人没了？是动了私刑了？

这便是五妃地位带来的，无论结局怎样，都要有所交代。

程昭想，柔德妃这一步其实很聪明，她犯下的错，是死有余辜，若等到皇上下旨，怕是连身后名都不复存在，但她自己先一步了结，为了皇室的名声，说不得皇家还得替她掩盖。

果然，傅景沉吟许久，还是道：“柔德妃急症突发，长辞于世。但新年将至，国事繁多，殡礼从简，以常在规格即可。停灵莲生殿，着三皇子守夜三日。不入皇陵，葬于景山。”

莲生殿，位于宫中西南，偏僻阴冷。景山，宗室陵墓所在。

一般，若五妃之位的嫔妃逝世，得停灵七日，皇子公主都得守孝一日的。亲生子女得七日。

以常在礼下葬，只三皇子守孝三日，且葬入的也不是傅景的皇陵。

柔德妃，终究只留了柔德妃这个名分罢了。

柔德妃的葬礼办得比想象中还要潦草，不仅是圣旨的缘故，还因为杞县下了大雪，房屋倒塌大片，砸死了不少人。

郦县也因大雪冻死了许多人，前朝一下子便忙了起来。宫里气氛严肃，这丧事也更没人放在心上了。

“瘟疫？”程昭吃惊道，是宋会和来请平安脉，说起了这件事。

“一下子死的人太多，瘟疫是很常见的事。”宋会和眉宇之间也隐含担忧。

“京里的王公贵族们为了彰显品格，都跑到城外施粥布恩。却不想这样人口流通，反而增加风险！”宋会和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忿忿，郦县就在皇城边上！

程昭想着辅国公府多半也会随大流做这事的，不免有些讪讪，但一想到万一府里哪位夫人亲自去了，又焦急起来。

她大嫂杜氏信佛，最容易做出这事了！

“表哥，还得麻烦你去家中一趟，千万别让哪位亲自去了！而且家中一应消毒事务也得操持起来！”

宋会和点头，“你放心，待今日值完班，我就回外祖家一趟。”

他收拾好东西，“对了，会满和公主，应该要回来了。”

程昭眼睛一亮，和安要回京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莲生殿宫门前的甬道，纯贵嫔站在那儿，看着宫人们抬着一普通的棺材出了宫门，脸上露出了笑意。

尤其是看到言铮哭着不肯让人走的模样，心情更是舒爽。

“主儿，咱们回去吧！”季九担心地看了看周围，柔德妃的丧事，没有哪位嫔妃来吊唁的，宫里连白灯笼素服都没换，只有她们主儿，在出殡这日，跑来看。

纯贵嫔几乎是一路笑着回了棠梨宫，等进了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儿！”季九更担心了。

“季九，我高兴啊！”纯贵嫔激动地笑，连头上的发饰掉了都顾不着，“我终于，替我的孩子报仇雪恨了！”

“不过！”她的眼神又尖锐起来，“还不够！有些人，还没有付出代价！”她没忘记喜鹊说的话。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言德呢？”

“四皇子应该还睡着吧？”也是奇怪，这些日子，四皇子的觉挺多的。

纯贵嫔皱眉，“还没有醒么？”言德这样，她觉得有些不正常，“季九，我有些心慌。”她起步往言德房里走去，“你去请太医来一趟！”

纯贵嫔坐在言德床边，握着言德的小手，担忧地看着他。

“太医，言德这几日睡眠颇多，叫也叫不醒，到底是什么情况？”

来的是擅长儿科的李太医，他摸着胡子，愁眉苦脸，“敢问小主，平日里四皇子睡眠怎么样？可曾用什么药物？”

纯贵嫔摇头，“言德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白日里玩得累，晚上早早便睡了，不需要用什么药。何况，若是要用药，不管是太医院还是司药局都有记录的。”

李太医道：“可四皇子如今的样子，明显是服用了让人易入睡的药，又或者说，让人嗜睡的药。”

纯贵嫔震惊地抬头，随即迅速站起来，吩咐季九：“将言德平日里吃的用的拿过来！”得让太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很快，李太医便在一瓶丸药中找到了，“这丸药里，有朱砂、何首乌、枣泥、刺腥等。”[注1]

“前几样都是缓解失眠、助人入睡的药，若是容易失眠的用了是有好处的，但对孩子却不能多用，对大脑不利。尤其是这刺腥，用多了……会神志不清！”

李太医说着便觉得嘴里苦涩起来，他好像又卷进了一些后宫争斗了？

很明显，给皇子用这样的药，背后之人必是不怀好意。

纯贵嫔听了太医的话，只觉脑袋轰鸣，她的言德……她身形摇晃，被季九扶住。

“太医，那言德如今？”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李太医把话在心里转了几圈，还是道：“四皇子，已用了几天药，情形……不太好。”他看着纯贵嫔脸色不对，又连忙道：“但并非无计可施，小主安心，微臣这就去开方子。”

“是谁？是谁？是谁害我的言德？”纯贵嫔嘴唇颤抖，眼神空虚，她又想到了她失去的那两个孩子，都想害她！都在害她！她们都不放过她！

“主子，您怎么了？”纯贵嫔这样子太可怕，宫女们都忍不住退了两步。只有季九，觉得自家主子情绪又不对了。

“季九！她们又要害我！又要害我的孩子！”纯贵嫔的样子就像疯魔了一般。

“主子，太医说了，四皇子会没事的！”季九都要急哭了。

“去查！去查！去查是谁害我的言德！”纯贵嫔大叫。

季九连忙点头，“好好，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