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魔心复活

梦璃经过方才那一通发泄，心情平静了不少，看到云戟胸前斑驳润湿的一片想伸手去擦：“对不起……”又不知所措地缩了回来。

从她记事以来就是云梦楼的低等奴隶，每日纠葛于繁复的劳作之中，所接触的不过是楼里几个大丫头，再后来以梦仙的身份去了前楼，有所交集的也不过三五人而已，与人交往的门门道道她是最不擅长的。

此时的她，无法处理好与萧如白的纠缠，更无法理清与云戟的关系，人世间的繁杂令她恐慌，所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低头进了屋。

窗子开着，许是下去的时候太匆忙，寒风时不时卷进几粒雪花，零星飞舞一瞬便在地龙烘烤的暖热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栽倒在贵妃榻上，头疼欲裂，窗外碎玉琼花，漫天飞舞，院前的石阶上那个身影早已不见。

“阿璃……”云戟半跪在榻前。

一直以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竭力掩饰自己的情感，生怕行差踏错，给她造成困扰。

如今，他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没有勇敢一点，或许早一点迈出这一步，她便不会受伤；后悔曾无数次站在她身后想拥抱她却拼命忍住，让她在萧如白的漩涡里沉沦。

他们的过往，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胆怯了退缩了，思前想后，畏首畏尾，假装不在意，假装不喜欢，如今却追悔莫及。

假如能早一点表露心意，也许就能在她倾心萧如白之前将她拉住，那么她便不会伤心，不会彷徨绝望。想到这，云集不再犹豫，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梦璃不知道平日里云烟不染的小徒弟，竟然也可以如此柔情缱绻，那目光温软的能淌出水来，可这份不合时宜的柔情却令她胆怯。

“我的乖徒弟，能遇到你，我已觉得三生有幸了，你资质那么高，无论学什么只需看一眼便会，读书也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有时候我在想，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才修得今生这一段师傅缘分。

如果可以，为师希望你能戎马在前，捍卫天下苍生。若是这样，也是三界的福气了，毕竟好男儿志在……”

“好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梦儿……”

难道这就是与他的差距吗？

在她眼里，文韬武略，英姿风华，是三界的福气，他的卓绝是守护苍生的，而萧如白，他无论好坏，哪怕伤透她的心，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云戟手掌一错，从手背与她十指交缠，“可是阿璃，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梦璃心里生出短暂的空白，诧了一瞬，遂拍拍他的手，自然地抽出：“我的乖徒弟睿智聪颖，又怎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不擅与人交际，此时更是嘴笨，脑子里木然一片，说了句最俗气的话。除了这句，她实在想不到其它的了。

云戟复又加重了力道重新握住她，“阿璃，你知道吗？有一种树叫榕树，独木成林，我走到哪，遇到谁，都是你。”

梦璃笑了，有些无力与苍茫，但又耐下心来：“你从云梦楼出来就一直跟着我，这种依赖并不是爱情，等你去到更广阔的世界，真正遇到那个人就知道了，只需一眼，便可万年。”

她下意识朝窗外飘了一眼，那个人曾站的地方，大雪之下早就没有一丝痕迹了。

“不会的阿璃，不管以后再遇到多少人，你就是我一眼万年的人。”

这句辩驳空洞又苍白，云戟有些底气不足。他想给她最好的，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只得在心里一遍遍重复，阿璃，你等等，再等等，等我变得再强大一些，我要把三界苍生都捏在你手里，到时候，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梦璃笑笑不再言语，她觉得累，于是转过头靠在贵妃榻上出神望向窗外漫天飞雪。

……

……

山洞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大长老谦卑地俯身在地上，后面跟着曦和、相柳、坚亥等人，俱朝着一个方向拜俯在地。

前方的魔椅前，一个修长的身影雕塑一般矗立着，虽背身而立但震慑四方的霸气却不曾减损半分。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且还是姿态极低的全身匍匐的跪姿，令相柳有些受不住，他不敢抬头，幸好眼珠子还活泛，就拼命朝一旁的曦和使眼色。

曦和不敢理会，微微歪了一下头重又埋了下去，相柳清楚地看见她面色煞白，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砸下来，遂在心里讥诮一句：“至于么？”

突然曦和身子一缩，抖得更厉害了，相柳也意识到前面的人终于转过了身来。

大长老复行一礼：“参见魔主。”

“我说过，我不是魔主……”

“魔主勿忧，待异魂石修复完毕，您魔族的血脉便会全部觉醒。”大长老不知是故意答非所问还是强词夺理，他直起后背毕恭毕敬。

眼前这个情形他早已预料到，在人界长大的少年，突然冒出个不可思议的身份，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

况且这俊美无匹的面庞，薄唇凌厉，星眸英姿，高挺的鼻梁挑起硬朗的线条，飒爽又翩翩，本就和魔族扯不上任何联系，更何况，这容貌，往深了看还有几分纯真。

“不过……”云戟挑了唇角，曦和却如临大敌，不停磕头求饶：“魔主，小的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小的只是奉命试探，才造了那无名雅苑。”

“试探？”

头顶传来凌厉沉凉的声音，曦和磕绊着牙齿急忙解释：“因为那时侯异魂石还无法与您共鸣，而且小的找过您几次，您都坚定地说自己不是魔主，哪怕是后来小的硬带您去了摩罗渊，您还是否定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小的……小的为了确定身份，不得不假扮无名先生前去试探，谁知竟冒犯了您，小的真的没有别动企图……”

“滚！”大长老一声怒喝，打断了曦和的此地无银三百：“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在这招魔主厌烦，还不快滚？！”

曦和如获大赦，落荒而逃。

大长老心里打了鼓，虽然这少年尚且青涩，但骨子里透着的王者之气却有压倒一切的霸道，令他吃不透他的心思。

突然，云戟神色微恙，目光缓缓探向山洞深处，像是受了某种召唤，不自觉朝里走去。

异魂石悬空在一处齐腰高的石台上，下面似乎是某种法阵，随着云戟逐渐靠近，破碎的石头发出幽蓝的光，一闪一闪，像是心脏跳动的节律。

“魔心复活了！恭迎我主！”大长老见状欣喜万分，匍匐在一旁，行了魔族的朝见大礼。

云戟被眼前这股力量勾着，一点点靠近，身体渐渐充满轻盈的力量，这感觉竟无比熟悉，似是久违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蓝光似乎也想将他吸过去，就在指尖碰上石头的一刹那，只觉眼前强光一片，视觉与意识在一瞬间同时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