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租
路筠一向在班里人缘很好。
成绩好又漂亮又高，长长马尾一晃一晃看着都很爽朗。
蒲小时却刚好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成绩不上不下，个子又矮，走在哪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有好事的同学把她的那个梦绘声绘『色』往外讲，听得很多人都满头问号。
“她真梦见筠筠家里中彩票？”
“对！而且是一大清早说的，还有好多细节全讲出来了！”
“这也太神了！”
彩票官方要反复核对确认，加上扣税的各种手续，确实是上午十点才通知到路爸爸那里。
没等路筠满面笑容的多夸几句，其他同学的零食饮料全都堆了过来，到了晚自习都有人给她递纸条。
“小仙女多多关照啊！争取也梦见我一回！”
“蒲半仙以后哪道题不会问我，我数学超级好你知道的~~”
蒲小时的社恐属『性』被微妙激发，窘迫着点点头不好意思多说话。
前桌的大男生帮忙挡开几句，正『色』道：“人家做梦也是随缘，真要百发百中那得被抓走丢解剖台去。”
蒲小时听见随缘两个字心里又是一跳，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明天还要考历史，咱复习吧。”
一帮『毛』小子笑容登时凝固，回头苦着脸摇头晃脑背年代表去了。
路家爸妈本来就关心照顾了蒲小时好几年，今天碰着这么遭喜事，晚自习还没结束就开车到校门口等着。
敖珀依旧没什么话，放学后一个人骑车回家，车灯明晃晃特别亮堂。
车在楼下乍一停好，u型锁就自动滑落扣紧。
嵌在把手前的小圆灯呲溜转了半圈，坠落的一瞬间化成小白貂钻进校服口袋里，还很安逸地滚了两下。
少年随手一抚，『插』着兜坐电梯上楼。
他并没有掏钥匙，在门前只是凝神一看，三重防盗锁同时打开。
“先检修一遍线路……”他低声道。
挡板墙大开着门，位置刚好是整个屋子的正中心。
敖珀蹲在门槛前，张开掌心横着一扫。
视野中的所有屏障遮挡都自动褪作半透明的轮廓，电路『插』座和网线的位置都清晰如工图。
两处接触不良，三处严重老化。
少年漫不经心地扫视过去，脱胶的电线自行收紧恢复如新，连歪斜的『插』座都自动扶正，动作迅速又乖巧。
小白貂探出半个脑袋跟着好奇看，还没瞧完就被指尖摁住脑袋塞了回去。
“叽！”
等全部扫视检查好，敖珀起身走开，继续单手结印给门窗加持结界。
牢固到哪怕罗刹鬼把命豁出去都没法破开。
他一路边转边修，像是略洁癖的人惯『性』清理整个屋子的脏污。
油烟机的尘垢犹如退『潮』般消失殆尽，墙角缝隙里的蟑螂惨叫着摔进下水道。
所剩不多的雾绿『色』气息也跟着快速散开，不敢再留恋这附近流溢的灵气。
等转进公用的阳台，敖珀又看见了那套淋湿的校服。
“……怎么不带伞呢。”
他没太想明白。
他看见她淋雨不止一次了，这次哪怕是在便利店旁边看见下雨，也不去买一把伞再走。
似乎和忘『性』没什么关系。
敖珀停顿几秒，张开三指逆时针一转，顺手给晾衣架写避雨符。
蒲小时正好推门进来，隔着大半扇玻璃窗看见他：“敖珀？你怎么去阳台了？”
少年快速收手，转身绕回客厅，并不打算解释。
蒲小时也瞧见了这个小动作，眨了眨眼：“……你在抽烟？”
敖珀：“……”
她回来的早，还打包了一份榴莲酥给他。
“我们交换一下微信，有事方便联系。”
敖珀大概知道这个软件，但因为平时用不着，至今没有注册过。
蒲小时已经掏出了手机，发觉他在迟疑：“咦，你没有这个？”
“很少用手机。”
“那注册一个？”她指了指那堵墙：“不然晚上有事都得敲门，很麻烦。”
奇怪的微信使用教学环节忽然开始。
绑定手机设定名字，再调个头像就完事了。
系统第一选择是使用相机现照个头像，这设定本身就很反人类。
大脸往镜头前面怼，滤镜美颜还没法开，简直暴丑。
敖珀没多想，轻点一下相机图标对着自己就来了一张。
他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气质清润皮肤白皙，连打光都不需要。
“保存好了。”某人气定神闲道：“我加你。”
目睹全程的蒲小时：……！！
老天！！你这样不公平！！
长得好看了不起！
【敖珀 加入班级群高二十五大家庭】
[蓓蓓蓓蓓]：居然是敖珀！欢迎欢迎欢迎！！
[大常]：头像不错，但是没我帅~
[皮皮不吃『药』]：敖哥你历史作业做完了吗tat，今天这卷子的选择题也太变态了，快救我——
……
蒲小时回卧室里刚潜水看了几行，路筠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小时——”她努力压住声音：“敖珀那家伙，怎么在你家里？？”
蒲小时倏然一惊，想起来他靠着的沙发路筠认识。
就这空白的好几秒，路筠已经当是默认了，紧跟着连珠炮弹问过来。
“你真跟他谈恋爱了？？”
“谈恋爱了也不能这么早同居啊！”
“小时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居然一直不告诉我！”
“这是他家爸妈知道吗？回头别上门撕了你啊我的天！！”
路筠问的又急又快，一长串说完吨吨吨灌水，蒲小时才终于得了空，心情复杂道：“他租了我家的半边屋子。”
“你开什么玩笑，”路筠一拍桌子，俨然看破谎言：“我是学习委员，帮忙登记过他爸工作单位，他们家有全国连锁的水产养殖基地，绝对——绝对不差钱！”
蒲小时反应很快：“可是我家是学区房，先前王蓓蓓她妈就问我租不租。”
路筠有点语塞，还是担心好友的安全：“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个男生。”
“我检查过一键报警器，”蒲小时镇定道：“很好用，没问题。”
电话另一端传来许久的沉默。
“小时，我也一直希望有谁多陪陪你，”路筠低低道：“你一个人长大，朋友也不多，太孤单了。”
蒲小时脑子里忽然滑过敖珀疑似抽烟的画面，半晌道：“先相处看看吧，现在也不熟。”
她挂断电话以后没多想，照例写作业完看看小说，时间到了就去洗漱睡觉。
刚放下手机，屏幕亮起来。
[妈]：最近还好吗，钱不够就说。
蒲小时盯了几秒，闭眼佯装睡着。
她睡得并不安稳。
就好像根本没有睡着，还可以看见这座城市里发生的很多事。
有些实在超出理解范围，记忆都不知道怎么储存。
蒲小时意识漂浮地看了许久，忽然感觉到自家附近有什么动静。
多年求生欲让她立刻醒过来。
窗外又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客厅没有声音。
蒲小时从枕头底下抓了个防狼神器，又抄了根棒球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隔板墙的门一打开，客厅没有人，敖珀的卧室门大开着。
“敖珀？”蒲小时感觉他不在家，下意识唤了一声：“你在吗？”
夜风飘拂吹来，对面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外面还在下雨。
敖珀品学兼优家里还有钱，不太可能溜出通宵上网。
可真要说有什么要紧事，微信也该有个留言才对。
蒲小时惦记着这事，溜回去睡了会儿不放心，凌晨五点又过去看了一趟。
天『色』微亮，室友屋子里空空『荡』『荡』，桌子上连作业都没放。
她晚上没睡好，再栽回枕头里睡到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准确来说是饿醒的。
豆腐鲫鱼汤的浓郁香味在屋子里打着转，还掺了点恰到好处的葱香。
米饭已经蒸熟，厨房好像还在烧排骨。
蒲小时觉还没睡醒，隐约有种遇到田螺小伙的危机感。
又是买豆浆又是做饭，这人对她好的太离谱。
简直像在沾什么神仙的光……
她飞快地穿戴整齐，打开隔板门冲去另一半客厅，门口居然还摆着两大袋超市买来的杂货。
从『毛』绒拖鞋到泡脚桶一应俱全。
另一袋里还装了好些新鲜水果，芒果又大又饱满，香的让人肚子叫。
蒲小时『揉』『揉』肚子，终于想起来自己快一个月没吃过水果了。
学生党早出晚归还要写作业，哪有什么工夫享受生活。
“醒了？”少年半个身子探出厨房，很自来熟地招呼了一声：“过来帮我盛个饭。”
蒲小时下意识应了一声，又想起来哪里不对，匆匆顺了两下头发快步跑过去。
“敖珀同学。”她正『色』道：“其实咱们不熟。”
敖珀背对着她煎着排骨，背影颀长斯文。
“随缘。”
对了，还有那个随缘的房租！
蒲小时突然有了更糟糕的联想，后背冷嗖嗖发凉。
他难道……
该不会？？
又是彻夜不归，又是早上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真相只有一个！
“敖珀同学……”
“盛饭。”
蒲小时默默去旁边橱柜里拿饭勺，打开电饭煲时忍不住回头看他。
满脸写着理解和同情。
以及少许担忧。
“你要是经济上有困难，其实不用勉强……”
某人轻车就熟的烹饪动作出现了短暂僵硬。
“大家都是朋友，我理解你想珍惜上学时间，住在郊区确实也不方便……”
敖珀一手关了火，看向她时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蒲小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开口。
“敖同学，你没必要半夜偷电瓶车交房租！！”
“这样真的很危险，被发现学校会开除学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