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试探也莫要太指望无踪卫了,说得好

顾元良皱了皱眉, 敷衍说：“我字难。”

顾白氏睨他一，倒也没说什么，自去取了纸笔来, 铺纸研墨, 等着他说。

顾元良沉『吟』着, 将紧要的事说了个大概, 余的由顾白氏去琢磨。

他不愿自己写, 自不是因为什么字难, 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心没多少思念，只怕打动不了女儿了。

过去的许多年, 他对这个女儿的情模糊难辨。半是拿她长女养着，半是盼她为长女报仇。

可这些日子波涛不断，他再无法自欺欺人，心渐渐将她与长女了个清楚。

如今，她又擅作主张改换了名字，顾元良听顾白氏说及此事，只觉一刹间心都凉到了极致。

顾燕枝, 这陌生的名字让他生不出半丝半缕的情。顾白氏既觉不必计较, 让她去应付吧。

顾元良边想边躺到床上, 意识地再度『摸』出木匣, 在手中摩挲着。

这匣中只两样东西，一是『药』, 是一瓶现成的解『药』。这两样东西, 是朝廷与江湖厮杀多年的根本所在。

在这几个月的逃命路上，他无数次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早已将『药』记烂熟于心。

了『药』, 这解『药』其实不么重要了。

是以他近来在想，若要去见狗皇帝，要不要先将『药』毁了，能更万无一失。想到这一步，他便又忍不住地动了更多邪念，想将事情闹更大一些。

自失去爱女开始，这么多年，他连心血都熬干了。近来他常觉心力不知，因怨恨变更加灼烈，让他反反复复地在想，只折磨一个狗皇帝，能不能抵过这么多年的煎熬。

只是若想搞更大，也不是易事。尤其是……

尤其是大正教损兵折戟，剩的高手寥寥无几不说，也未必肯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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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山中，阳光好的时候，湖上波光粼粼。顾燕枝总嫌外头太热，宁可待在屋子里，等日头去歇再出去找苏曜。

这日傍晚苏曜又在外头钓鱼，顾燕枝夕阳已然西斜，端了碟自己喜欢的蜜饯出去找他，坐到他湖边，拈起两片蜜饯一递：“你尝尝这个。”

苏曜被喂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张口吃了。

她在旁边喜滋滋地问：“母后送来的，好吃吗？”

他嗯了声，鱼竿放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你这个。”

她听出他在故意学她才的话来逗她，目光在信封上一定，还是皱了眉：“是家书？”

“嗯。”

“你吧。”她别过脸，“我读了也觉没意思，不读了。”

“这么绝情？”他含着笑侧眸过来，目光落在她面上，带着些许复杂。

顾燕枝轻轻喟叹：“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娘上次絮絮地写了么多，我读的时候没觉什么，后来想想，还是点……点难受。”

“好吧。”苏曜点点头，自顾自地拆起信来，“我来。若能不回信，不回了。若非回不可，我再与你说个大概。”

顾燕枝一怔，后知后觉地想起还回信这档子事。

若回信回不好，恐怕会『露』出马脚，误了大事。

顾燕枝咬了咬唇，终于伸手，将他手里的两页信纸抽了出来：“还是我来吧。”

她说罢不再吭声，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读去。

苏曜侧首，很快从她面上出了不安。不安里又撑着一坚强，撑着她从容不迫地读信。

他忍不住地伸手，在她侧颊上捏了一捏。

“你干什么！”她一子抬起头，他勾起笑：“我在想，老天肯定是觉前十年欠我的，才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小皇后。”

“别『乱』说。”她烦躁地皱眉低头，继续读她的信。

转瞬间又意识到什么，再度抬头：“什么小皇后！”

苏曜笑意不改，砸着嘴捡起鱼竿，接着钓起了鱼，心里揶揄她傻。

他们都到这份上了，她真没想过个皇后？

顾燕枝怔然：“你……别胡闹啊……”她小声说着，声音虚。

他觉不对，皱皱眉，重新向她：“怎么了？”

“我……”她梗着脖子，目光躲着他，直言不讳，“我不了皇后。母后……母后样的气度才能皇后呢，我应付不来些事情。”

苏曜一声嗤笑。

“你听到没！”她皱着眉一推他，“我真的。皇后……又要打理后宫，又要应付些官眷夫人，我真的干不来。你……让我个贵妃，挺好的。”

说完，还真挚地补了一句：“真的！”

“好。”他懒洋洋地点头，嘴上敷衍她，“我们日后再说哈。”

心里却在想：可见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他们都这样了，他若不是皇帝，想娶她为妻，她准没意见。

可他是皇帝，要立她为后，她却八百个不愿意。

她的担忧偏偏也不是毫无道理。贵为皇后虽不比寻常人家的『妇』人要辛苦劳作，要『操』心的事情却也多让人头疼，比较起来的确远不如个贵妃逍遥。

不怪小鹌鹑要缩。

他自顾自地撇撇嘴，心里琢磨着办法，耳闻旁边又轻轻吸气的声音，才又过去。

顾燕枝抬了抬：“信里说……你若要见他们，不能在宫里，地……让他们定。”她边说边摇头，“我觉诈，不能这样。”

“不急。”苏曜一哂，“且先他们要挑什么样的地。我倒觉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提的要求也不会太不要脸。”

“谁知道呢！”顾燕枝据理力争，“若是要脸，什么样的人家会让女儿先嫁给老皇帝，又……又又……你知道的！”

他一子向她，复杂地打量两，扑哧笑出声。

她被他笑双颊通红，还在硬撑着争辩：“我说这么个道理……我觉他们已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你别轻敌。”

“我知道。”苏曜扯了个哈欠，咂嘴，“先回信问问嘛，又不掉块肉。若他们真挑些去不的地，也不打紧，咱们还无踪卫呢。”

顾燕枝闻言拧眉：“也莫要太指望无踪卫了，说好像自己没受过伤似的。”

“小伤，都不打紧。”他满不在乎，“听我的，先回信吧。探出他们的地，我们再做一步打算。”

顾燕枝轻声：“行吧……”

“还啊，你告诉你爹。”他挑了眉，“咱们万事好商量，他非要见面我没什么可怕的，但他若肯直接痛痛快快地差人将解『药』送来，我这可以封他个爵位。”

“封爵？”顾燕枝浅怔，了他两，“你是在试探他？”

“嗯。”他没隐瞒，“你嘛，这两封信里，他们一边答应着一边拖时间，其实哪么复杂？我若诚意，解『药』提前到手也不会动他们；若没诚意，他们再如何投诚，我也早晚能要他们的命，这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顾燕枝思索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所以他摆出来的大度其实是在『逼』他们。

若他们知他这番意思后还在拖延，可见信中所言的愿意多半不实，日后可只剩斗智了。

“我去回信。”顾燕枝立起身，边斟酌措辞边回房去。

苏曜侧首她，左右，还是觉的背影着心疼，索『性』不再钓鱼，闷头跟着她回房去了。

她的爹娘个样子，他帮不了她，但至少可以不让她孤孤单单的。

他不要她跟他小时候一样，什么事都要自己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