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雨阻下山路

第二日，第三日，雨足足下了三日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即使夏日多雨却不曾有过这样倾盆大雨不止的时候，好似什么不好的兆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盈娘和阿瑜以及李夫人一行人，前几日便派了自家的家丁下山去看看，然而第一日出去的下去了，上不来，第二日出去的根本下不去。

原来第二日夜里头下山的一段路被雨冲落了山上的巨石，沿坡砸断了好几棵巨树，将那路拦得死死的。所幸是在半夜里头，并未砸到人。

瞧着这雨下个不停，寺庙里头借宿的客人也愈发的多，阿瑜也和自家娘亲及挤一间屋子，将自己原先住的那间让给旁人。

这天气实在恶劣，便是夏日，也被这绵绵不绝的雨作弄得又闷又湿。谁也不会想到会遇着这般情况，本也不曾打算在寺中留宿，根本也没带换洗衣物来，如今浑身粘腻腻的，也是难受得紧。

阿瑜陪着母亲和李夫人坐在堂前，望着依旧下不停的雨，所有人眼中都是忧愁。

即使两位大人不曾说出口，阿瑜心里头深深叹了口气，她亦是能想明白内里的担忧。

雨太大了，这寺庙又是百年古寺，好几个舍房都漏了雨，住的人自然不甚舒适。占着自家的权势想逼着旁的人同他们换，旁人自是不愿。这样的争吵昨日里头进行了一天，最后还是方丈出面劝说，才险险压下，没让他们打起来。

然而有一就有二，方丈的面子用一两次有用，三四次可就大打折扣了。如今舍房里头的气氛古怪至极，明明这样大的雨，却是仿佛若干干柴，一点就燃。

了心高坐殿中，却是能感受到外头焦灼的气氛。达官贵人下不了山自有舍房可供居住，然平民百姓却是没地方可去，只能“阿弥陀佛”后安排在大殿中避雨暂歇。

今日这场已经是第三场冲突了。几个男人厮打在一起，各自的女人见拉不开怕自家男人吃亏，也毫不客气地加入战场，互想谩骂互扯头发，几个小孩在一旁嚎啕大哭。周围的人躲得远远的，幸灾乐祸有之，冷眼旁观有之，倒是有几个好心的阿嬷顺手将那几个在哭的孩子抱离了战场。

纵使听不到声音，了心垂眸看着底下厮打的人群，心里头也是沉甸甸的。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太久了，这一座寺庙被这雨孤立得与世隔绝，缺少了律法的束缚，人性也放松了心中的准绳，难以潜藏的恶宛如一头即将脱缰的野马。

底下的厮打渐渐平息，了心抬眸望了望殿外，珠子般的雨重重地往下砸，一颗接着一颗，仿若无穷无尽一般，带着森然的恶意和嘲笑。

他知道如今为了争夺更大的睡觉地盘厮打只是小打小闹，更严重的事还在后头。三日前是吉日，来佛寺参拜的人实在多，故而滞留的人也格外多。

一个寺庙堪堪近百人，然如今挤下数十甚至上百倍的人，食物这个缺口却是无法忽略了。

了心从前在上林寺中做过掌寺，大概也知晓佛寺的储备粮食。断食本来也是僧人的一种修行，故而寺庙中所备粮食本就不多，只有众多斋客来参拜的大日子，才会大量准备素斋。

以了心这些年的观察以及推测，这个寺庙中所剩的粮食最多只能再撑三日，三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谁也不敢预料。

阿瑜想来也是不曾下山，如今应当住在舍房里头，了心心中无不担忧。

弹尽粮绝之时，如今殿中本就忿忿不平的百姓必是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舍房里的达官贵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阿瑜上山本也没带几个保护的人，她又是一个弱女子，如何面对这劫难！

了心心中担忧又添几分，只恨不得这雨快快停，或那山下的人快快开路上来才好。小公主此生本就该花团锦簇，喜乐平安，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