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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旧事

谢桓任她打断, 攥着林霏的手腕步步逼近,沉声说完未出口的话语:“你可还记得答应了与我在一起?怎么?摸了亲了,占完便宜就要反悔么?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林霏高悬着一颗心, 被谢桓逼退到了廊柱。谢桓攥着她的手腕, 她则是拧着谢桓的宽袖,一高一矮的二人互相对视, 半晌无话。

话已至此,门后之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都知道了。她原打算把这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向窦宁儿抖落, 可如今教谢桓一口气说破, 林霏反而平静了下来。

谢桓说的不错,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倘若她还要再故技重施再次欺瞒窦宁儿,不吸取前车之鉴, 不单单是知错不改更对不住谢桓。

是她太过小心谨慎,一叶障目,到头来反而会既丢芝麻又丢西瓜。

“真正为她好,你就应该把真相告诉她。别再给她希望。”谢桓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掌心一松,卸了对林霏手腕的桎梏。

林霏抿了抿唇,依旧扯着谢桓的袍角, 左右晃了晃,诚挚道:“对不起。”

谢桓乜了林霏一眼,周身的佞气消散,“你知道轻重就好, 别太过。”

他反手将林霏的柔荑捉入掌心摩挲,这意思就是原谅林霏了。

听得此言,林霏不禁又在心中揣度起了何为轻何为重。依他之见,她为窦宁儿寻个容身之所足矣,无需再管她的死活,对不对?

“谢桓,”林霏眼神复杂地抬头望着面前人,“宁儿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肯答我?”

谢桓:“你是真想知道?”

林霏颔首。

“你可知道窦宁儿的生父窦受畴生前犯了甚么罪?”

“说是……贪污?”

“不错,就是贪污。其父位及左相,乃当朝重臣,既是贪污,必为大案,自然涉案人数众多,其中不乏权臣。窦受畴死便死了,偏偏在临死前让其党羽得知他还藏有一本账……”

林霏顿然醒悟:“你是说那本账在宁儿手中?”

“不,在她这里。”谢桓伸出食指点了点林霏的太阳穴。

就是说那本账早已销毁,内容却被窦宁儿完完整整地记在了脑中?

林霏:“所以你们对她用刑,逼她招供?”

“是也不是。对她用刑的不是我,我也未下过此令。”不过是未插手老匹夫的决定罢了。

他当时虽早已得知欧阳生要对窦宁儿严刑拷问,但却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政策,只要窦宁儿的胳膊腿脚都还在,他便当做不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林霏张了张嘴,想要责问,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毫无立场。

既成事实,她再去追究又还有什么用。

“她……招了吗?”林霏轻问。

谢桓觑了林霏一眼,“她倒聪明,知道全招便活不长了。”

所以是招了一半?

林霏:“账本一事与江意盟何干?你们为何要插手?”

“你可知江意盟为何能在江湖立于不败之地?”反问过后,谢桓也不待林霏回话,兀自答道:“就是因为与朝堂休戚相关。”

无需谢桓再多做解释,林霏也彻底明白了。她忆起第二次与谢桓照面,他曾说过有人在他手里买窦宁儿的命。

江意盟竟如此明目张胆地与朝中重臣交易往来。

林霏:“窦受畴真是贪官么?”

“人证物证皆在,铁案如山。”

听此答复,林霏不禁松了口气。幸好谢桓未与小人勾结,为害忠良,否则她当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了。

似是想到什么,林霏迟疑片刻,优柔寡断地出言问他:“你……当时乔装改扮作谢书樽,是为了账本?”

话音一落,谢桓屈指一敲,林霏光洁的额头便轻轻挨了一记。

谢桓:“为了你。”顺带上账本。

“还有甚么要问的?”谢桓冷淡道:“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林霏:“是谁逼供宁儿的?”

谢桓确实对她知无不言,哪知这一次却卖起了关子:“唯有此事我不能答你。”

“为何?”

“若是为了你将那人惩戒,我会毫不犹豫。但为了她,”谢桓凉薄一笑,寒声道:“她不配。”

二人从头到尾的对话都压着声,所以不怕被门后之人听见。

林霏听他将窦宁儿贬得一无是处,心里不舒服——

“我知你不喜宁儿,但请别再伤她性命。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谢桓依旧寒着眼,也不知作何想,只道:“你可知道,你越是求我不伤她,我越是想要取她性命。”

林霏咬唇,小幅度地摇了摇谢桓的长指,美眸中全是乞请。

谢桓俯身,与林霏脸贴脸,另一只手点了点林霏的左胸,凑近她耳畔哑声道:“除了我,你心里不准有任何人。”

林霏微微撇过头,在谢桓白玉的面上落下轻轻一吻,“好不好?”

谢桓低哼了声,不作答,却灼灼盯着林霏的绛唇,就要低头吻下来。

林霏一把捂住了他的薄唇,依旧是那句:“好不好?”

谢桓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取下林霏覆在自己唇上的手,进行未完成的“大业”。

直至他餍足,最后啄了林霏的绛唇一口,才慢慢退开身,将清瘦的人儿拥入怀中。

月牙儿越升越高,遗落的月色悉数洒在勾阑前依偎的二人身上,月光拖曳出两道紧紧相贴仿若连体的阴影,投于大理石地面。

缓了半晌,林霏才把气喘匀。双颊的红晕尚未消退,为她清丽的面庞徒添惹人痴迷的妩媚。

林霏眸中的水雾渐渐散去,被吻得迷迷瞪瞪的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

“谢桓,”林霏仰起头去看面前人,“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谢桓觑了觑她抠刮着拇指指甲的动作,微微松开她,出言问:“何事?”

林霏仔细瞧了瞧谢桓的面色,见他已不复方才的煞气冲冲,这才说道:“我要带宁儿回我的梓乡一趟。”

谢桓眉心蹙起,“甚么意思?”

“就是,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带宁儿回我梓乡。”

听毕,谢桓越皱越深的眉头已然能夹死一只苍蝇。

见其模样,林霏忙道:“很快便会回来。”

林霏话音一落,谢桓当即启声逼问:“多快?”

“半年不到。”

谢桓几乎要教林霏逗笑。难怪她方才如此乖顺如此热情,他还以为她是开窍了,原来竟是告别前的虚以逶迤。

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她可真是聪明得紧啊。

谢桓稍霁的心情转眼间再次乌云密布。他抑下满心不悦,尝试好言问:“你不是说让你那师兄送她回去么?”

林霏摇了摇头,又道:“宁儿如今戒备心极重,不相信任何人。亲自送她,我才放心。”

谢桓冷笑,“你可真是好心。”

“谢桓……”林霏想去握谢桓的手,却被他拂落。

“大婚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谢桓将林霏的脸捧起,迫她与自己对视,“要么,让晏海穹送她离开。要么,她就在长安等死罢。”

林霏还要辩驳:“你……”

“无需多言。我不会同意。”

言讫,谢桓不待林霏答复,当即转身离去。

林霏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心情复杂地看着谢桓越走越远的背影。

窦宁儿如今的表现都疑似罹了疯病,往轻了说,是神志不清,往重了说,是癔症。除了林霏,她不认识任何人,更不愿意去认识其他人,即便到时将她从押解官手中救下,她怕是也不会愿意跟晏海穹一起走的。

倘若林霏原先还存有侥幸心理,那么经过今夜之事,她已确定必须要亲自护送窦宁儿回晏源了。

林霏在殿外站到天将破晓,终于将一切想清楚并下定决心。

当务之急是安顿好窦宁儿,谢桓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寻死觅活,但窦宁儿会。倘若不赶快带她离开现在的环境,为她医治癔症,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已立誓再不让窦宁儿受罪,她便一定会护她周全。

林霏缓缓吐出一口气,吐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萦萦绕绕终究被寒气打散。

静静听了片刻晨间鸟语,林霏拂落满身霜露,缓缓推开虚掩的格扇门,轻声步入殿中。

牖外天色正是将醒未醒一片浑浊,寝殿内光线昏弱,林霏行走间不发出一点声响,待来到拔步床前,便看见床上的人儿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应该是睡下多时,正在酣梦中。

林霏将窦宁儿搭在外头的藕臂放入被衾中,走到围屏后将身上被朝露打湿的衣裙换下,并给受伤的颈部缠好纱布。

打理好自己,她又快步朝外走,正好截下前来唤她起身的貘娘一干人等。

林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与寝殿相反的方向一指,貘娘会意,主仆一行人便去往正殿。

貘娘卯时来唤林霏起身,而寅时值夜的婢女便要给正殿熏上暖香,并去夜膳房张罗主子的早膳。

是以,当林霏踏入正殿,便见食案上已摆满琳琅的各样吃食。

十四宫宫制森严,甚至已规定好上至宫主下至仆役的用膳及作息时间,便是谢桓,在成童后亦要严格遵守十四宫的宫制,错过饭点便不会再设第二顿。

可在林霏到来后的第一天,便将十四宫上上下下恪守了七十几年的宫制打破了彻底。

她昨日宿在紫微宫,本来就是于礼不合,竟还因为起得晚错过膳时,导致盟主亲自下令晨膳房再设早膳。

这如何使得!

知晓此事时,貘娘极为不满。

她已将林霏视为江意盟未来主母,自是会以主母的标准严格要求她,好教那些冥顽不灵的族老寻不出她一点错处,亦能为谢桓解忧。

偏偏林霏不配合。貘娘是老宫人,从小生于十四宫,不到九岁就伺候在谢桓生母身旁,骨子里的刻板固执根深蒂固。

既是因为不满亦是心急,待林霏落座于食案前,貘娘不由道:“姑娘,须得日日如今早一般敬祖奉礼,不可懈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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