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预感

春艳的事情很快就消散了去，就像这夏日的风，一吹，就过去了。府里的人，尤其是那些曾经暗藏过给睿王看上心思的丫鬟们，全都不敢再想。若是像春艳这样，不够丢人吗？更何况，这王府的丫鬟，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过得好，她们舍不得这么好的差事。

睿王的寿宴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为了办得隆重，刘福特地整了畅馥园。畅馥园本就是花海，这个时节盛开得也多。刘福找了工匠休整了园里的空地，搭了戏台，铺了锦毯，摆了案凳。宴上的菜式都已经拟妥，该采买的食材都也安排好。宴请的名单请王爷过目之后，也都把帖子发了出去。

七王爷还未到，他的沁春园已经全都打扫干净。刘福知道王爷紧张这个七皇弟，早交代了下去七王爷一进城就立刻准备妥当。

这个七王爷，乃是当今皇贵妃之子，容貌俊美不说，一身好医术，又悲天悯人，一直在外行医。也难怪自家的王爷特别在乎了。

走了几日，初善和程歌两人边玩边走，也不觉地长途跋涉很累。事实上，威州就在曲郡隔壁，只是两个人没有雇车，单是靠着肉腿走过去的。

初善对程歌起了爱慕之心，但是平时就算在一起生活也很少有机会培养感情。这次给哥哥贺寿，一路上一同游玩，是绝佳的机会。所以他凭着自己经常在外行走的阅历，硬是没有找车代步，带着程歌一路游山玩水。

程歌没到这个时代之前，倒是去过不少地方，可是出任务居多，根本没有游玩的心思。到了这里之后，就更不要说了，项云龙军营里的牢房她倒是熟悉。所以在初善的盛情之下，她这几天玩得很开心，脸上总是带着笑意。

不过再慢的行程，也有走完的时候。他们终是在晌午时分，赶到了威州城。

威州不愧是皇都，气派的城门看着就很有气势，程歌不禁多看了几眼。

项国富饶，所以穿州过省的时候并没有特别严查。但是进威州城门的时候，却不如进曲郡这么随便，要一个个巡查。

程歌正想着会不会惹麻烦的时候，初善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腰牌出来。不过他没有机会出示，因为守城兵身后已经有人急急地朝他们小跑过来。

“小的刘威，见过王爷。”那人穿着青衫小褂，不过十六七的样子，但是一双眼晶亮，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主。“刘管事交代小的在这里候着，说王爷就是这几天到。”

王爷？

程歌看着这个直接就朝初善躬身行礼的男孩子，一下愣住了。他是在叫……初善？

被刘威这么一叫，初善尴尬地看了看程歌。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那么快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不过既然已经被揭穿了，也不好再隐瞒了。

他朝刘威一抬手，“起吧。”举手之间，皇亲贵胄的气质显了出来。“睿王可在？”

“回王爷，我家王爷出去了，估摸着夜里回。”刘威笑着回话，朝城门旁一指，“小的已经备了车，接王爷和小姐回府，沁春园里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刘威机灵，惯会说话。所以接人这活儿刘福就派给了他。他一看初善看旁边这女子的样子，就知道关系不一般，但他不认得怕叫错，一看只是梳辫没有挽髻，寻思着喊声“小姐”总没错。

初善点头，示意他前头带路。五皇兄一向待他很好，每次去都会把沁春园收拾好给他住。

他一侧头，正巧看到程歌面色有些复杂。他心里一紧，去牵她的手。莫不是怨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吧？

“程歌，你别恼我。”他抓得有些紧，生怕程歌气他没有据实相告。

程歌看他发急，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我没有生气，只是很惊讶。没想到一个人漂泊在外的初善，居然是个王爷。”

“我喜欢在外行医，王爷不王爷的由不得自己。”初善简单解释，并没有多说。他拉着程歌往马车走，“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是王爷而疏远我。”他此时心里有些慌，总觉得程歌并不喜欢他当个王爷。当下又表明态度，“我只是为了给哥哥庆生才回来的。”

“是初善的话，不会的。”程歌轻轻回答。

这么说一半是真，一半却是为了安慰初善。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初善什么为人她清楚的很。如果贪图的是王爷这个地位，绝不会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吃苦。

可“王爷”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词。那个把她的前身送到项云龙身边的是个王爷，而项云龙自己也是个王爷。如今初善突然变成了王爷，难免让她心里不舒服。

而且，打从进了这威州城，她就没有理由地觉得有些心慌。额旁的神经跳了跳，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这里是皇都，初善这个王爷和项云龙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不过皇帝儿子好多，而且也不是只有皇帝的儿子才封王的。皇帝那么多老婆，这个儿子和那个儿子年纪差好多也可能，说不定初善和项云龙是叔侄，不是兄弟，或者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的身体虽然换了没有以前那么好用，可她的直觉却一如既往地准。坐上马车的程歌压下心里的慌张，暗自希望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她已经不再是特警了。以前锻炼出来对危机的敏锐感，在这个时代或许不那么灵了。

马车驶进了睿王府前的官道，程歌立刻觉得原本嘈杂的环境安静了下来。听了初善的解释，才知道一般进入王府的范围之后，都是不许平民百姓随便进出的。

程歌的心不由又焦躁起来，对这个时代皇权的独裁印象这个时候冒了头。但是她此时不能走，别说还什么事都没有，单说对初善就不好解释，看他一路高兴的劲头，就知道这个哥哥对他有多重要了。她如果突然走了，初善会不高兴的。

她安慰自己。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她这会儿是易了容的，也没人认得出来。

其实，程歌这时候是心里有些乱了，不然的话只要问一下初善他哥哥叫什么，就知道那人是不是项云龙了。这个后知后觉，直到后来她才后悔地想了起来。

初善的到来，给平时静谧的睿王府添了一点生气。刘威是带了人去城门口等的，见着了就已经让人先回来通报，自己再跟车一起回的。所以当初善和程歌下车的时候，刘福早就带了人在门口候着了。

“参见景王。”

“平身。”

两人从车上下来，就看见门口已经黑压压跪了一大片，都有些异样的感觉。

初善是因为久居在外，突然又这么多人跪他有些不习惯，但毕竟皇族血脉摆在那里，很快王爷的气势也稍稍显出来了。

程歌是还没从初善是王爷的惊讶中适应过来。这时看到这么多人跪，有了真实的感觉，对着初善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项云龙不在，刘福直接把初善和程歌带到沁春园安置。他看到七王爷有人陪着，还是个女子，呆了一下。七王爷可从不近女色，这次特地带着一起来给王爷贺寿，怕是身份不一般。刚才下马车的时候，七王爷亲自搀着下来的，他可是瞧得清楚。

可见这女子相貌平平，又没有像妇人这般挽髻，一时闹不清身份。只好等到了沁春园，再找机会问。

“王爷，这儿还是照着您之前的习惯。不过，这位小姐……”

“我记着园里西面还有间厢房吧，让她住那儿吧。”

刘福一听这是要住一个园子，果然关系不一般，连忙应了。“是，早就一并打扫了，小的让丫鬟带小姐去。”

“嗯。”初善转向程歌，“跟我住一个园子吧，离我这儿不远，有什么事儿也好照应。”

程歌当然没意见，于是就跟着丫鬟去安置。

虽然这一路上是玩乐，没有赶得很急。但是毕竟路也不近，程歌也觉得有些累。丫鬟们给她打了热水在木桶，她洗了澡就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正睡得出了汗，刘福已经差人送了清凉可口的茶点和冰镇酸梅汤过来。

她暗叹有钱人就是考究，正准备吃就听见初善敲门。

“你这儿也摆了这么多，我那儿送了太多吃不完，想过来跟你一起吃呢。”初善叫人把点心茶水放下，把人都遣了去，这才有和程歌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从精致的碟上拿了一块淡绿色的糕点递给程歌。“哥哥这里有位大厨，曾经是宫里御膳房的总管，最擅长做些新奇的玩意儿，你尝尝。”

“是吗？”程歌接到手里，这才看清原来做成了荷叶的形状，上面居然还有细细的纹路，看上去晶莹剔透很诱人。她轻轻咬了一口，里面是冰冰滑滑的内馅，入口即化，吃到肚里还冷冷的，居然有点像冰激凌的口感。

“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初善从茶点了挑了看上去新奇，闻着香甜的堆到程歌的碟里。他一边饮茶一边看程歌吃东西，心里觉得暖暖的。

今天突然在进城的时候就被揭穿了身份，他好怕程歌会介意对他有什么想法。但是初初不习惯之后，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高兴，他的心才稍稍安定。

他不要程歌离开。

五皇兄不爱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府上除了景色怡人之外，也没什么消遣。他怕程歌闷，知道她起来了，就立刻找借口过来陪她了。

“哥哥这里有几个园子景色很好，尤其是落雪阁那里，湖里种了荷，这个季节一定都开满了。等日暮的时候，我们过去逛逛。”

“好。”这里是人家的地方，程歌当然没什么意见。

“哥哥这里很清静，所以每回我回来都爱来住上几天。他平时公务忙，不在府里的时候多，家里也亏得刘福都打点得妥当。他这里地方大，我们要是在这里种菜，一定能种不少。”

初善的话，惹得程歌笑起来。

“哪有你这样的，种菜种到王府里了。”

“我要是想种，哥哥肯定不会反对的。他待我极好的。”

说起五皇兄，初善的话不由多了起来。程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初善说。

初善的话里，都是对这个哥哥的推崇。初善的眼里，都是对这个哥哥的崇拜。程歌挽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兴奋的初善。

她从来没有见过初善这么崇拜过谁，即使说起自己的师傅，也没有这样兴奋过。被初善所崇拜的哥哥，一定不是什么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