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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以往每一次来江南, 大家都是玩的高高兴兴的。

这一次到江南来,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甚至有人发展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这里也包括江南的官员。如今的金陵简直是是非之地,有人拼命想挤进去,有人想拼命挤出来。每个人都心头迷茫, 十分惶恐。

康熙不一样,他心里面是愤怒居多, 刚刚收到从京城传来的信, 他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可偏偏在晚上又出事儿了。

有侍卫来报告说是他们抓到了十三阿哥与太子在一块密谋。

至于密谋的什么, 田蜜在里间儿听不清楚。康熙回来之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是田蜜能感觉到这个人真的生气了。

“表哥……”

“那一群没出息的逆子又闹事了,你先躺着,朕出去瞧瞧。”

他披了一件衣服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田蜜也睡不着了, 起来之后忍着瞌睡等了半夜。

外边闹哄哄的, 杨丹的太监来报信儿:“听说是十三爷去见了太子,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抓人的侍卫只听见了太子爷给十三爷也许诺好处, 说是将来封他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

先不提两个人商量了什么, 就太子的这番说辞足够让康熙愤怒了。这是哥俩在亲爹还活着的时候商量着分遗产,亲爹听见了当然生气,更何况康熙这个时候很敏感。

于是田蜜就急着问十三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听说被秘密收押了,至于在什么地方,奴才们没听说。”

田蜜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

天快亮的时候康熙回来了, 眼下青黑,脸色铁青。

他回来之后先是喝下去一杯浓茶又让人端了早饭过来。

十分平静的吃了早饭,又带着人围着花园散了步,最后把京城送来的那些折子处理了。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田蜜会觉得他和平常一样,但是在这一切努力掩饰之下,他的心情确实不好。

结果就是当天下午他和田蜜说准备回京去。

回京城特别简单,行礼收拾打包完毕,安排好船只就可以走了。

田蜜这会儿犯难的是:太子和老十三那里怎么办?

在白天,田蜜特意把十一,杨丹和十四叫了过来。

当时田蜜揉着脑门问他们:“你们兄弟几个平时都在一起,十三怎么就半夜三更去找太子了?”

这兄弟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眼,扬丹小声的回答:“这两天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病了,又说不给他看病,还说他如今痛苦难耐,整日痛哭……我们听了将信将疑,但是十三却觉得太子一朝沦落至此,也太可怜了,心中不忍,就在晚上悄悄的去看他了。”

田蜜听了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孩子也真是!”太重感情了吧。

大家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别人不去你为什么要去?

这会儿也不是埋怨他的时候,等到康熙回来了,说了要回京城的事,田蜜想了想觉得这会儿也该把话题说开了。

“表哥,我想着十三这孩子从小心眼儿都软……”

“心眼软就跟太子一块算计朕?”

看他这会儿就像是炸毛的猫,田蜜赶快换了话题,“你就是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先不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说问孩子们孩子们也不说,如今我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我做长辈的不把孩子们往坏里想,太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多乖巧啊,到如今也给你帮了不少忙,而且十三也是个好孩子”。

“小的时候哪个儿子不乖巧,长大之后没一个好东西,太子他……他前些日子喝醉了,说是天下有30年太子乎!你听听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满朕活得太久了,对不对?真对不住他,朕就不该活这么久!!!”

田蜜心想胤礽这傻孩子,秦始皇他祖父比你当太子的时间长,人家当了五十多年的老太子,却只当了三天秦王,这位秦孝文王说过什么了吗?

康熙一旦把话说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暴怒,他背着手在田蜜跟前走来走去,嘴里面把这几个逆子骂了一通,连京城的老大老八也没放过,老三因为太糊涂也被骂了一顿。

而且很罕见的是,他在田蜜跟前把八福晋这个儿媳妇儿也骂了。

康熙一直不对这些儿媳妇儿做出什么评价。在他的心里,儿媳妇儿是归后宫女眷管着的,他从来不会指手画脚。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从来不对这一些福晋侧福晋有过多的评价。

可京城的来信很明显的刺激到了康熙,于是今天主要批评对象就变成了老八夫妻俩。

因为是读过书的,骂人的时候不带脏字,但是说话特别难听。光这几个儿子被他骂了半晚上,到最后累了,话题一转就开始骂索额图。

“肯定是这狗奴才带坏了太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两只眼眯了起来,田蜜能明显的感觉到眼睛里面露出几分不善。

果然他站起来把人叫进来传了几份圣旨,索额图的几个儿子通通被赶出东宫削成白板,赫舍里家的势力从朝堂里连根拔出。

关键这些还不能让他平息心中的怒火,他背着手在门口转悠了几圈,“这老奴才!是他对不起主子,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随后转头嘱咐田蜜早点睡吧,他有事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田蜜哪睡得下呀,这两天都没睡好,反正康熙是一晚上没回来,田蜜就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十三被放了出来,小兄弟几个来给田蜜请安,其他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只有十三阿哥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

人多口杂,田蜜也不好多问他们,心里面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十三是佟嫔养的头一个阿哥,敏妃又去世了,佟嫔把十三当亲儿子,母子相处了这么多年,没什么矛盾感情也好。和十五十六比起来,佟嫔把晚年寄托在十三身上。

田蜜只告诉他们快要回京城了,这兄弟几个听了之后欢呼了一声,江南虽好,毕竟不是家,而且这一次过来事情太多,使得他们心中有了几分阴霾,不想在江南久留下去了。

听了这个消息都推说要回去收拾行李,拉着十三阿哥就走。

刚出了田蜜的院子,兄弟几个都埋怨十三,“你怎么垂头丧气的?”

十三刚要张嘴解释,十一就说他:“刚被放出来,你就这个样子,让皇阿玛看了心里面不高兴”。

弄得跟你心里面有什么怨恨一样,如今大家都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这个样子难道还想二进宫?

十三快把自己的脸抹了一下,“知道了,咱们走吧。”

这笑脸比哭的都难看,几个人叹口气,爷不想在外边溜达了,就十三这个表情在外边溜达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儿,还不如回去呆着。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见到康熙,田蜜得到的消息是说他和太子一块吃饭,而且太子也可以出来活动了。

来江南的最后几天,这位太子殿下见了几个官员。因为脸色确实不好看,被囚禁的这一段时间使得他的精神很不好,表情阴郁面容苍白,没有一点储君的风采。

如此虎头蛇尾的一次亮相,使得他这一次也没在江南聚集起人心。

很快东西收拾好了,众人扬帆出行。因为不同身份的人所乘坐的船不一样,所以这一路上田蜜都没见到太子。

等到下船之后,康熙又以他身体不适的理由让人将他直接送回东宫。

东宫女眷十分麻利的把他接了回去,虽然太子回去没给这些女人好脸色看,但是太子妃的心情飞扬了起来,立即病好了,也愿意出来和妯娌们交流了,更是一天不落的去奉承太后。

没过多久宫里面就接到索额图的死讯,这些皇子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特别是老大,借着给她闺女庆寿的机会,要在家里大摆宴席,不管是宗室还是在京的官员都收到了他的请柬。

这分明就是借着过寿的名义在庆祝,把太子气得差点吐血,在毓庆宫对着老大恨得咬牙切齿。

恨到极致的时候免不了要诅咒老大,“高兴吧,接着高兴吧,既然是你姑娘过寿,暗地里贺的又是人家终于死了,”然后冷笑了几声,“孤也祝你家姑娘早死吧。”

或许别人觉得太子犯不上对索图那么依赖,可实际上太子在心理上确实对索额图特别依赖。

索额图的死对太子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太子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他这种一蹶不振使得他老实了起来,康熙心中满意。父子两个表面上又到了那种父慈子孝的地步。

这番变化不是其他人想看到的,在这一次事情当中,老大觉得自己离太子之位是如此的接近,可是又如此的遥远。

太子心怀不甘盼着皇父早死,可是皇父居然原谅了他。

老大真的想不明白皇阿玛为什么会原谅他?

于是他拉着老八喝酒的时候把这件事问了出来:“皇阿玛也真是,怎么就把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老二到如今犯的错还算少吗?哪一件儿都够把他给废了。”这里说到忍不住闷闷不乐,“太子之所以一直高枕无忧,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后养的。哼,嫡子难道就比咱们哥几个尊贵?”

嫡子确实比庶子更重要,但是满人向来不分这些,这些都是入关了之后从汉人那里学来的规矩。

八阿哥不说话,任凭老大在旁边唠叨。

纵然是这几个大儿子有极深的矛盾,但是被伤害过的老父亲打算先放他们一马,让自己也有一个喘气的机会。

宫里面又有小孩子出生了,十七和十八两位阿哥也被生了出来。

这让饱受创伤的老父亲心得到了一定的安慰,他对这些小儿子们也变得有耐心了起来。

有了耐心之后,再加上太子妃从各个方面开始努力,太后就无意识地帮着太子说话。比如说看见这些小孩子就想起太子当年。太子年纪小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又聪明又乖巧,那骄傲的小模样能撑得起他的身份。

康熙当年对太子是相当满意的,如今被太后经常拿出来说,也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父慈子孝的时光。

除了太后,连裕亲王福全也经常说太子的好话。这些亲近之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太子和康熙关系日渐好转。

这让老大心中十分不爽,不爽的他又没办法插手,只好把自己的心事讲给佛祖听,顺便再骂一波老二。

讲的多了,他寺庙里面养的这一群喇嘛就忍不住为他出谋划策。

而凡是和神神鬼鬼牵扯上的办法无非是玄学,喇嘛们就告诉老大,可以使一个人被诅咒之后变得性情失常,从而做出许多有违于身份的事情。

老大因为这几年的接触,早就对这些信以为真,于是迫不及待的就同意这么办了。

不管是草原上的还是中原大地上的,凡是诅咒人的时候总是离不开几样东西,头发,指甲,血液或者是皮肤组织。

可能在中原这边还需要生辰八字,像这些东西对于老大来说拿到手里都不难。

皇家的人,生辰八字都是秘密,老大比太子早出生,每年太子过生日的时候他都要参加,生辰八字老大也是很容易的就拿到了手。

这一场集合了中原,苗疆,北方草原等诸多特色的诅咒仪式终于开始。

这样一个缝合怪一样的诅咒仪式进行了三天三夜,老大是诚心诚服意的期望着这一回的诅咒能够成功。

不止老二读书没用,老大读书也没用,历史上那么多典故,那么多故事,他都没有从中吸取应有的教训。

汉朝时候的巫蛊之祸死了多少人?老大不仅没有从中吸取教训,反而在自己搞封建迷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来越虔诚。

而上天似乎是真的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在康熙和太子两个人的父子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太子在东宫把太子妃给打了。

这就是很无德的一件事,动手打老婆,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以后,都是一种让人很鄙视的行为。

而且打太子妃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太子妃对他心爱的美人没有好脸色。

他从乾清宫回去,美人抱着他哭哭啼啼的告状,太子妃苛扣了她的东西,罚她跪在众人面前,使得她脸上无光……

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太子对太子妃也有一定的不满,当不满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被这样的小事点燃了怒火,不问青红皂白的对太子妃骂了一通。

太子妃又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听骂的人,忍不住辩了几句嘴,被太子一巴掌打到脸上,打了牙齿都松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后宫,太后知道了忍不住骂太子,“你个糟心玩意儿,没本事的汉子才打老婆呢。”

康熙知道了也不满。

所以就把太子叫过去,“别管太子妃有理没理,她是太子妃,罚一个侍妾怎么了?”

太子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在太子看来,自己的美人也为自己生儿育女,做的贡献不算少,凭什么就要受太子妃的刁难。

康熙又反问他,太子妃是不是也生儿育女,太子妃是不是替他管着家务,太子妃是不是为了他去伺候太后。

太子就说:“愿意给儿子生儿育女的人多着呢,她也就生个格格,有什么功劳。打理家务更是无稽之谈,那些奴才比她做的都好。至于伺候老祖宗,儿子宫里的美人都愿意去,要不是被她压着,谁天天跟坐牢一一样的呆在毓庆宫。”

康熙认为太子的话里掺杂了对自己的不满。

在太子看来,这个太子妃是皇阿玛确定了之后他才选的,这个太子是自己从小就当个,明明小的时候自己什么都能享受到,可是长大了偏偏要分三六九等。

各种不满积累之下,父子两个又吵了一架。

太子觉得康熙对自己管得太严了,自己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已经是太子了,太子的权利不仅没到手,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也在不断的被挤压。

他冲着康熙嚷嚷:“别人就能出宫,他们想在城内在城内,想在城外在城外,我从来没出过宫门。别人和朝臣接触,将他们收归己用,我就不行,我和他们走得近了,你就疑心我是不是要谋朝篡位……”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指责了,康熙气得心口疼,他自认为自己非常疼爱儿子,但如今儿子变得十分叛逆。不仅不孝顺,反而指责自己。

太子是爽了,太子把这些心中所思所想嚷嚷出来之后觉得一身轻松,直接扭头出了乾清宫,大笑着回去了。

这笑声带着几声癫狂,康熙都要不认识他了。

太子彻底开始自暴自弃,以往还端着太子的身份,如今连这些身份都不端了。他刚开始就喜欢那些美人,后来对那些眉清目秀的太监就动手动脚。

太子自己呈现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连康熙都觉得这是个烂人。

而其他人心里面多少有些五味杂陈,特别是老大,他特别妒忌,老二都成这样子了,皇阿玛还不废了他。

老三心想,这果然是亲爹!除了亲爹谁会纵容太子这么折腾。

老四……老四一方面想去劝劝太子别这么自暴自弃,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要从中获利。除了心里面左右为难,身体很诚实的加快步伐部署力量。

老五觉得太子可能是当到头了,早晚会被废了。

老七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他心里面却有一层忧虑,自己和老大不对付,两个人在兵部里面争权夺势争的你死我活。

老八和老大又是一根鼻孔出气,假如老二不行了,那么轮到老大上位,说不定就要动手清算自己了。

自己要赶快想个办法才行,不求其他,只要不让老大的刀子落在自己脖子上就行了。

老八觉得机会来了。

老九想说:太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闹归闹,你在别的地方逞威风啊,他干的这些事儿让大家都看低了他。

老十,他担心二嫂子被老二气死。

不过有一说一,太子确实是形容举止失了恰当。他把这种破绽露了出来,就别怪别人一哄而上发挥蚂蚁咬死象的战术咬死他。

一时之间,虽然表面上这些人看着没什么事,但是暗流涌动。就等着机会出手呢。

康熙不想那么快的放弃太子,或者说康熙想要看看太子装疯卖傻的底线在哪里,于是大家各路人马按兵不动,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

弘晖所在的上书房,如今也分成了几股势力。想当年,这是他们老子的天下,如今有了叔叔,这些做皇孙的也敢压叔叔们一头。

正在读书的十五和十六阿哥在风头上就比不过弘晳弘晖和弘昱。

比如说,弘皙读书好,弘昱一定要在武力上超过他。

小家伙们年龄不大,下的功夫却不见少,比他们的叔叔读书起来更用功更卖力。

弘晳对文章倒背如流,并且为人聪明,能举一反三。尽管太子不怎么样,但是太子儿子在上书房里大放异彩。

康熙对这个儿子有几分失望,但是对太子的儿子们却是很满意。

弘昱没有其他人在上书房的势力深,但是他早上闻鸡起舞晚上三更不睡,忙得两头见星星。

而在这两个人别苗头之下,弘晖的成绩反而落下了不少。

康熙有几次特意给田蜜提出来了,“弘晖最近读书不行了,被他兄弟们都超过去了。人家都是放学了还要多学一点,他是一放学撒丫子就跑,和他那两个没出息的叔叔在御花园里面大呼小叫,回头你说说他。”

田蜜刚答应,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孩子的尖叫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几个人高兴的笑声隔着几道墙都传过来了,随后就看见十五和十六跑了进来,弘晖手中提着一个东西在后面追着。

他们两个跑下来之后,跑到大梨树后面和弘晖躲猫猫,十五的年纪还可以,十六年龄就有点小,拉着哥哥的衣服被哥哥甩来甩去,就像是狂风中的一叶小舟。

这游戏田蜜很熟悉,当年自己小的时候也玩过,这叫老鹰捉小鸡。弘晖就是那只老鹰,十五就是鸡妈妈,十六就是小鸡。

三个人还绕着大梨树躲来闪去,最后弘晖一把抱住十六,抱着他向主殿这边跑了过来,十五就追。

十六高兴的脸都红了,嗓门嘹亮中气十足,“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不放我下来,我让你阿玛打你屁股。”

弘晖不害怕,“有本事你去跟我阿玛说呀,去说呀,有本事说出来侄儿敬您是一条好汉”!

康熙叹口气,“看见了没?天天就这样,这几个人在后宫闹完去乾清宫闹,乾清宫闹完敢跑到太和殿去闹”。

说完之后咬牙切齿,“下次如果敢去太和殿打架,朕就把他们裤子扒下来狠狠的揍一顿,你别在一边哭着闹着给他们求情。”

田蜜心想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他们都是小孩子,玩闹是正常的,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这么多。叫我说只要是师傅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就不用难为他们。”

“你就惯着吧。”

康熙说完,弘晖已经抱着十六进门来了。

“皇玛法在啊,孙儿都没有在院子里看见您的仪仗。”

康熙从喉咙里面嗯了一声,不过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让他们去后院呆着了。”

十五也追了进来,几个孩子一块儿请安。能看得出来这两位阿哥有些拘束,弘晖倒是不拘束,可看到两个叔叔不自在的样子,就想着不如到院子里去玩儿。

“那玛法和娘娘接着说话,我们到外面玩耍了”。

康熙却不愿意轻易放他们走,“回来,正好今天碰上了,朕要问问你们最近都学了什么”?

说到这里三个人顿时把脖子夹了起来,早有宫女把他们的书捧了过来,康熙翻开看了看,随后合上课本开始问他们。

三个人虽然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还是把问题回答了。除了两个儿子有些胆小之外,康熙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缺点,心中满意,但是脸上却一脸不高兴。

“整天就知道玩儿,岂不知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少年时期,时光格外珍贵,你们都用来玩耍了,如此不知道上进,简直不配做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田蜜在旁边咳嗽了两声,您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康熙也觉得这么说出来有些不妥当,看到弘晖手中紧紧提着一个包袱,忍不住问他:“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弘晖赶快双手捧着送上来,“刚才去延禧宫,佟娘娘赏的。”

康熙接过来,一股子熏香直冲鼻子,心里面忍不住埋怨佟嫔是不是把熏香裹在里面,这也太香了。

王贵人生了十八阿哥,康熙就让田蜜提升了她的用品规格,毕竟是三个阿哥的生母,身份太低了也不行。如今是一个贵人,用的都是嫔的东西。也有人称一声王嫔,就是没有正式的封号而已。

十八阿哥扒拉不到自己的碗里,佟嫔也就死心了。她宫里没有了年纪幼小的孩子之后,她也放心的用熏香这些东西了。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延禧宫的香味香飘十里。

康熙解开一看,里面是用糖块做的小牛小狗,小孩子喜欢这些东西,喜欢拿这些东西舔一舔,味道甜滋滋的。

但是糖吃了容易坏牙,康熙把这些东西递给了旁边的太监,“回去跟佟嫔说,少给你们吃甜的,要不然以后一嘴的烂牙。”

这些做晚辈的就怕男性长辈,特别是年纪小的时候,一招手喊一句“来来来,最近读书怎么样啊?”就能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这三个小子也是这样,这会儿看着没事了就想出去。

小眼神儿一个劲儿的往门口瞟,而且可怜兮兮的给田蜜递了好几个信号了。田蜜这个时候和天下所有糊涂的老祖母一样,“行了行了,让他们出去玩一会儿吧,等会儿再回来读书。”

康熙却不是这么想,他把两个儿子赶走了就把弘晖留下来。

“你兄弟如今在尚书房里面势头很猛,怎么就你不上进?”

弘晖现在已经懂事了,不再是当年的菜鸟了。

如今上书房可不是读书的地方,是那些伯伯们势力较量的地方。自家阿玛又没有卷到这些风波里面,自己干嘛要出这个头?

一旦自己出头了,弘晢和弘昱会立即调头过来对付自己。

但是这些话又不能明着说,弘晖就嬉皮笑脸的说自己如今也挺用功的,下次争取更用功。

康熙这才满意了,把孙子搂到怀里嘱咐了好久。晚上又一块吃饭,等到弘晖走了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他在田蜜跟前向来是有话就说:“这兄弟几个作孽呀,他们斗来斗去的不算,把孩子们也牵扯进来了。”

田蜜只能坐着陪他,额外的一句话都不说。

目前对于康熙来说,朝廷的事已经不算是大事了,儿子们的事才是他的心腹之患。

他从幼年时候失去了父亲,登基做了皇帝。没有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争过皇位,没有切肤之痛,当这一些突然来临的时候,就觉得触目惊心。

他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因此就特别的爱生气。这些妃嫔子女都想办法远离他,除了能和老哥哥见见面喝喝酒,能够平和的说几句,其他的每件事儿都能挑动他的怒火。

就连四阿哥也不愿意进宫了,以前他是三天两头进宫,在承乾宫遇到到康熙的几率非常大。如今有什么事儿,他派人说一声或者让福晋进宫。老父亲的阴阳怪气是少听一次赚一次。

可他哪怕下意识的减少了进宫的频率,还是不得不三天两头的跑一趟宫廷。

四福晋有了身孕,田蜜比其他人都紧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送到老四家里,可是见不到人,心里面又特别想。

奴才来回话,田蜜总是觉得有一些没说完,怕他们报喜不报忧,所以就乐意让人把四阿哥找过来。

这一天四阿哥在乾清宫战战兢兢地回答了户部这半年来的总结,针对于马上就要来的秋收也做了相应部署。

等到退出乾清宫之后松了一口气,用袖子里面的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就把奏折什么的塞到袖子里面往后宫去。

他年纪大,后宫的年轻嫔妃有很多,所以在每次到后宫之前都要往后宫传个信儿,让人避一下,省得在路上碰见了尴尬。

所以以往每一次他走在宫里都是见不到嫔妃的,今天却有些例外。

远远的,四阿哥就看见惠妃的人抬着座椅过来了。这眼看着就要走到承乾宫了,四阿哥也没有躲避,往旁边站了站给惠妃让路。

可偏偏惠妃停到了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哟,这不是老四来了吗?这是进宫拜见皇贵妃呢?”

“是,我们府上福晋最近发福了,额娘特意把胤禛叫来问问。”

“还是你额娘有福气,如今孙子孙女都全了,也不枉她为你受了这么多罪”。说完之后拿手帕捂着嘴笑了起来。

四阿哥抬头看着她,看她居高临下,瞧着自己态度异常倨傲。四阿哥在外面行走那么多年,这着年下来使得他周身的威严日盛,被一个后宫妇人就这么晾着,他心中多少有些愤怒。

心里嗤笑惠妃,如今老大还不是太子呢,她还没坐上皇太后的宝座呢,就敢如此瞧不起皇子,可见这母子俩也成不了大事。

惠妃抖了威风以后就让人拐弯儿,她要去永和宫,路上路过承乾宫。

路过的时候,就怕不知道别人不知道她从这里路过,身边的奴才们闹出来的动静特别大,她又高声呵斥这些奴才,招摇着从承乾宫门前过去了。

四阿哥忍着怒气进了门,进门之前脸上摆了一个笑脸,问旁边的苏培盛,“瞧着爷这张脸没生气吧?”

“您……是没生气,不过……木头要是实话实说了,您可不能怪奴才。”

“都到门口了,赶快说。”

“您这张脸就好像咱府上三阿哥找不到茅厕,憋的难受……”

四阿哥气得一脚踢上他的屁股,“爷让你说实话,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培盛委委屈屈的跟着他进门了。

田蜜早就发现他们俩进门了,嘴里嗑着瓜子儿,“怎么才来呀?苏培盛怎么了?”

“狗奴才胆子大,拿儿子开玩笑呢。刚才进门的时候您看见了?”

“怎么看不见?惠妃就是让我瞧瞧她养了一个好儿子,想要气我呢。”

“是儿子没用,让您受委屈了。”

田蜜摆了摆手,“这不算受委屈,我看她们都当成耍猴的。就算她不在外边闹那么大动静,我也知道她今天从门前过,也知道她要去隔壁找事儿。最近她在宫里弄出来不少是非。

前两天宜妃给小十一操心装饰府邸,一天往我这里跑了三趟,惠妃就说她是个哈巴狗来我这里摇尾乞怜。把宜妃姐妹气的啊……天还没亮,她们就跑到御花园,隔着一道钟粹宫的宫墙,一来一往一递一进,把惠妃骂了一顿。”

四阿哥没想到后宫里还有这样的是非,“终究是儿子没本事。”

田蜜就见不得他这个模样,“你跟额娘说说,你想多有本事呀,老八有本事没?跟着老大,老大指哪儿老八就打哪儿。到现在惠妃要是能顾及一点老八的体面,也不会这么去找良嫔的麻烦。”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就是后院这一摊的事儿呗,老八他媳妇儿跑过来哭诉,说是老八偏心侧福晋,惠妃就要替八福晋做主,给良嫔施压,让良嫔动手处理那个侧福晋。老八后院两个女主子,一个是惠妃的人,一个是良嫔的人,惠妃现在得势了能饶得过良嫔吗?”

四阿哥对八福晋的印象尤其不好,心里面就觉得八福晋就是个搅家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人家的事儿,跟自家没关系。

“不说这个了,儿子今天来是要谢谢额娘跟佟嫔娘娘。您和姨妈赏下的那些药材都管用,福晋吃了之后如今脸色红润了不少。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进宫给您请安了。”

“那就行,来不来宫里都无所谓,只要她太太平平的比什么都强。这一段时间你们两口子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照顾好了,外边的事别管,我看着这股妖风现在还停不了,这一两年里必定会刮到大树。”

四阿哥一听心中一动,估计这是额娘要跟自己传的什么意思,“怎么能刮得倒大树呢?顶多能吹落几片叶子。”

“我要跟你说,这风大了能吹到柱子,你信吗?”

四阿哥一下子明白了,太子或许要倒台了。

他不敢小瞧额娘的消息,毕竟很多时候额娘的消息来的很准确。而且额娘也说,这一两年之内,也就是说这件事三年之内必见分晓。

“是,您的话儿子都记住了。”

田蜜接着叹了一口气,“你姨妈前两天跟我说闲话,本来我不想管,但是她说的话也是实话”。

“延禧宫的姨妈说什么了?”

“她跟我说该给你闺女攒嫁妆了,我说现在还小着呢,她说孩子长得快不经意的时候就长大了。我一想说的有道理,最近的事儿你别管那么多,你多瞧瞧京城的这些小伙子,要是有好的留意着。”

四阿哥心中再一动,自己的两个姑娘自己心疼,如果能留在京城,自己能看顾一些比把她们嫁到草原上啃沙子要强太多了。

“谢额娘替她们打算。”

“我也没那么大本事把你的女儿全部留京城,先帝说了北不断亲,京城里,各府都往北边嫁闺女,我也只能保着你们家这俩,要是你福晋肚子里这个也是个姑娘,我也能给她想想办法,但是其他的我确实管不了了。”

“如此都够了,儿子谢您给她们考虑。儿子出了门就先让人打听打听各家的小伙子,有消息了就跟您说。”

田蜜点了点头。

四阿哥就出了承乾宫,出宫门的时候吩咐苏培盛,“你回去让咱们家的人准备一份厚礼,想法子送延禧宫,没有佟嫔娘娘提醒,咱们娘娘也不会提早想着家里的两个格格。”

“爷,何必咱们送,您给了十三爷,让十三爷带过去岂不是更好?”

一举数得啊,既谢了延禧宫,又能和十三,十五,十六三个小兄弟拉近关系。

四阿哥夸了苏培盛一句,“还是你机灵。”

当天晚上他回家和四福晋一块吃饭,两个人在饭桌上说起这件事,哪怕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四福晋也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这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能给她们谋划一个好人家,自然是要多下点功夫。

“毕竟宫里面还有公主,不管正数倒数都轮不上咱们家的俩姑娘,所以这件事要悄悄的办,可别让人家知道了。”

四福晋点了好头,“看您说的,我能不知道这件事儿有多要紧吗?这件事就咱俩知道,连着孩子的额娘我都不让她们知道”。

苏培盛在门口看见张起麟匆匆的跑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事儿啊?看你这么着急。”

“也没多大事儿……”

四阿哥就在屋子里面叫了一声,“苏培盛,你们两个奴才在外边说什么呢?”

这俩太监赶快猫着腰进屋,张起麟带来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消息,“刚收到消息,皇上让宗人府准备,大阿哥家的大格格要嫁到蒙古了,指婚的圣旨已经下了。”

四福晋听了替大福晋感到难受,养大的小娇娇就这么送出去了,“宗人府?那道不让内务府插一手?”

四阿哥哼了一声,“糊涂,大格格又不是宫里面的公主,内务府为什么要插一手?”

话虽如此,但她又不是普通的宗室格格,她是皇上的亲孙女儿,还是第一个孙女儿,说的再精细一点,那就是皇上的第一个孙辈儿。

这样的身份不比那些公主们差多少,好歹也该嫁个蒙古郡王,宫里面给她准备嫁妆才是。

可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事先也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这免不了让四福晋下意识的把筷子握紧了。

四福晋只是替大福晋母女俩难受,四阿哥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想到今天惠妃耀武扬威的样子,在心里面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们母子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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