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福晋是欲哭无泪, 不知不觉间四个女儿都已经长大了,特别是大女儿长得婷婷玉立,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可偏偏事情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发生了。
老大两口子夫妻关系好,老大对这四个女儿非常疼爱。收到圣旨之后,忍不住都要进宫问问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给他姑娘订了一个婆家。
这个消息也很快在后宫里传开了。对于别的娘娘们来说, 这消息不算什么,宫里面对于这种事儿司空见惯了。
可板子打到自己身上了才觉得疼, 惠妃下午跑到永和宫挤兑了良嫔, 晚上就收到了这样的噩耗。
她这一会儿也坐不住了,赶快在宫里面找关系。太后那里不敢去, 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来田蜜这里打听打听, 可是晚上皇上就在承乾宫,她不敢跑到承乾宫去问个究竟。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劝她别那么着急,女孩子家总是免不了要嫁人的, 皇上的亲孙女儿嫁到草原上没人敢委屈了。
可是草原上的公主郡主那么多, 皇上的亲女儿都在草原上啃沙子呢, 皇上的姑姑们如今还有人健在呢。如果论辈分,皇上的孙女儿真的没什么优势。
老大确实是疼爱孩子,也确实是在第二天白天跑到宫里找老爷子商量着能不能撤销圣旨, 但是康熙绝对不给他这个面子, 二话没说把人赶出去了,惠妃这下更不敢替孙女出头。
这让昔日的王贵人如今的王嫔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果然是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他曾饶过谁。”
当初她刚进宫的那阵子就见到宜妃为了六格格的事情急得上火,而荣妃和惠妃当时隔岸观火, 有的时候还落井下石。
其嘴脸自己到现在还记得,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根本等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过了十年,就得来了现世报。
考虑到当初把自己送进宫来的李家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更是觉得唏嘘不已。
这两天因为生下小儿子而飘起来的心也瞬间从天上落到地下,再也不敢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
出门之后碰见其他人表现的恭恭敬敬,嫔位的娘娘们,良嫔和王嫔两个人是最特殊的,当然两个人的地位也是最低的,一个是辛者库出身,一个是汉女。
良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如今已经成了是气候,小儿子眼看也要出府,可是每次宫妃们聚在一起,良嫔总是坐在最后,人前也不敢冒头,见谁都恭敬。
当时王嫔还觉得这个人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当娘的在宫里面太窝囊了,儿子们也跟着脸上无光,可如今才知到良嫔这才是智慧。
所以她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路上遇见了佟嫔那是毕恭毕敬。她儿子有了什么好东西孝敬她的时候,她先问问有没有给延禧宫的佟嫔娘娘送过去。
一时之间宫里面风平浪静,惠妃都不出头了。
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这一圈变化让太子看了心里面哈哈大笑。他不仅是在心里笑起来了,在嘴上也笑起来了,以前早上起来到前清宫帮着处理政务,如今全看心情,高兴了就去,不高兴了就在家喝酒,喝醉了之后有的时候打骂奴才,有的时候学戏子唱戏,他学的还都是丑角,在东宫蹦蹦跳跳,踮着脚尖儿走路,脖子向前一伸一伸的……让太子妃看得心惊肉跳。
于是太子妃就免不了脸上带着忧愁,到时间久了,心里面放不下,忍不住在太后跟前说出来了。
太后听了太子妃的形容,“你说什么?太子在宫里面学猴?”
“就是前不久看了一处大闹天宫,要学里面的孙猴子。非要踩在桌子上蹦下来……这……”
太子妃没话说,太子这些行为完全不正常了。她心里面甚至觉得太子都已经疯了,以前还愿意掩饰一下,现在不敢再掩饰了。
“学猴儿?苏麻喇姑?”太后忍不住叫了一句苏麻喇姑,可是没人回答,老太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苏麻喇姑这个忠心的老侍女已经去世几个月了。
一直以来太后总是把苏麻拉姑当成自己的脑子,要是自己有什么事想不开了,就把人叫过来陪自己说说话,让人家替自己想办法,可如今苏麻喇姑不在了,别的奴才他又觉得靠不上,她自己又没脑子,只好左右张望。
“这可怎么办呢?”
太子妃拿手帕擦眼泪,就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要是暗示也未必能听得懂,所以直接说了,“不如把这件事告诉皇阿玛,让皇阿玛想办法”。
太后一听连连点头,这主意好,怎么把皇帝给忘了?就应该让他拿主意,毕竟皇帝是一家之主呀。
于是太子妃走了之后,她飞快地找人去把皇上请来,太后有招,康熙不敢怠慢,哪怕手上一堆活都没干呢,还是带人到慈宁宫去了。
太后的语言储备也不怎么样,太子妃为了太子的脸面,没有把某些话说得很透彻,如果是正常的人就能自行想象,但是太后想象不出来。
所以太子癫狂的行为在太后看来那就是学猴。
“今天孙媳妇儿来了,在我跟前说了一会儿,我问她太子最近在干嘛,她跟我说太子在学猴呢。她跟我说有些不妥当,让我来找你商量商量。”
“学猴?”什么乱七八糟的,康熙也觉得老太太的表达能力不怎么样。太子妃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结果愣是让老太太给扭成了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着李德全点了点头,李德全倒退了几步出门去了。
太后眉飞色舞,“对呀,就是学猴儿,太子妃跟我说太子看了大闹天宫,对里面的孙猴子特别喜欢,在家里面学呢。”
说到这里有些高兴,把自己叫康熙来的目的忘得差不多了,拉着康熙的手,“升平署唱大戏的时候也唱过大闹天宫,那里面的猴子厉害呀,我记得猴子把一把宝剑跑起来连翻几个跟斗之后举起刀鞘,那把宝剑一下子落到了鞘里,你当时看了还叫好呢,赏了那个唱猴的奴才不少银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了,您老人家跑题了你不知道吗?
康熙忍不住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也不愿意再把话题重新拉回太子身上,就陪着老太太聊大闹天宫。
“那出戏确实好看,这眼看着就要到秋天了,秋季有颁金节,有皇贵妃的千秋。这两个日子都要唱大戏的,要不再给您唱一唱大闹天宫?”
“真的吗?”太后高兴了起来,“那你多叫几个猴上台呗,我就喜欢看那些猴子在台上翻跟斗。”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哪怕不唱戏,叫一群人装扮上了给她在上面翻跟头都行。
康熙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吃了点东西,随后回到乾清宫。
李德全已经把康熙想要的消息拿了过来,纸上写的太子这一段时间举止癫狂。
“癫狂”这个词儿可是很严重的呀。
康熙看了之后就忍不住问李德全:“他这最近喜欢在家学猴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没有?”
“喜欢喝酒,通宵达旦烂醉如泥。还喜欢鞭打奴才,如今哪怕是东宫女眷这会儿也不敢往太子爷跟前凑了。”
“这孩子!”
太子的事情其他人也很快清楚了,康熙为了拉这个儿子一把,把他从东宫里面叫出来,可这个时候偏偏兄弟们都在跟前,太子最近仪表收拾的不好,胡子拉擦被拉过来的时候,衣服全是褶皱,就跟一团乱麻布似的,显得十分落魄,看见这些兄弟们之后也不给个正眼儿,冷哼了一声十分嚣张的路过了。
等大家说完事一块出门,老九忍不住在后面嚷嚷了一声,“听说太子最近的行为不妥当,跟中邪了似的,据说做了很多荒唐事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三在他们哥几个跟前走着,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把耳朵抻直了。
可是老八他们兄弟几个走的慢,老五,老四和老七已经往前走了好一段了,老三还想听老八他们哥几个说话,慢悠悠的在他们前面踱步。
老八他们兄弟绕过老三快步离开了。
老三这次没有生气,要是往常这些兄弟们对自己不客气,他气得恨不能蹦起来,但这一会儿他觉得太子举止失当的原因找出来了。
那就是太子他十有八九中邪了,要不是这个原因怎么能解释得了太子这一段时间的反常呢?
很多人会觉得中邪这个说法显得无稽之谈,作为一个曾经和老大一块研究过玄学的学霸,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玄学还是很有用的。
他现在心里面有个想法,要盯着老大,看老大有没有背地下手,假如下手了……自己又该如何通过这件事渔翁得利。
作为当年的同好,老三对老大的底细知道的非常清楚,知道老大手中搞玄学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根本不需要侦查或者打听,就能推断着出来到底是谁在替老大卖命。
确定好范围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心腹奴才叫了过来,让人盯紧了老大家的寺庙。
可是光盯紧了没用,过了半个月老三明白了,光在外面盯着是得不到任何消息的。
老三就觉得这件事儿是典型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媳妇儿打不了流氓。
他手下倒是有许多编书的人,读书人里面也不都是君子,有些是冲着功名利禄来的,有些是冲着糊口来的,滥竽充数的也有,真正有学问的也不少。
这里面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据说自己手下的一个人家里面做的是剪径的生意,可是当土匪的匪头子却特别羡慕那些耕读传家的人。
就让自家的一个孩子去读书,读了书之后换门庭到了京城,这孩子圣人之言没学到多少,土匪的作风倒是继承了下来。
自认为是江湖上的人物,必须要讲究仁义,别人都觉得孔夫子如何如何,这个人最崇拜的就是关二爷。
平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跟着他老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平生最大的烦躁就是要装的斯文。
他斯文了几年之后终于装不下去了,被三阿哥的人发现,老三就跟他说:“你把头发剃了,我把你送进去当喇嘛,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人不愿意读书是一回事,但是剃了头发就没办法当官了,他们家老爷子这一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能出一个官儿。自己好歹也读了这么多书呢,好好的著书郎不干为什么要去当喇嘛呀?当喇嘛有什么好的,不能吃肉不能喝酒更不能和美娇娘拉小手。
老三就跟他说,你又不是真的去做和尚,让你去做一个假和尚。你一旦功成名就之后,连皇上都记得你了,至于你剃了头发的事儿更好说,养养都养回来了。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两三年,到时候你照样就可以吃酒喝肉拉小手了。
这个人一想,既然不是真的去当喇嘛,那也行,就让老三找人把他的头发剃了,随后又背了很多宗教经典,就装成是草原上的喇嘛来到了京城。
老三准备的很充分,他的一些准备活动做完之后已经到了冬天,雪花飘飘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这样看着就要进腊月了,大家的心都是火热火热的。
老大觉得就以老二这样的作死,撑不了几年就要被废了。老二怎么想的大家不知道,反正他最近醉生梦死。老三看着老大,每次笑得都很渗人,考虑到老三这个人一贯不靠谱,大家也没有多追究。
老四表面上是个好孩子,按地里积蓄实力,明里暗里又在拉拢弟弟们。就在农历的11月份,天气干冷干冷的时候,四福晋生了一个男孩。
当时四阿哥进宫报喜,说了这个男孩的名字。田蜜忍不住问:“弘历?”
“嗯,叫弘暦,长得白胖白胖的,为了生他福晋没少受罪”。
“苦了她了,”田蜜比较在意的是弘历的名字,“真的叫弘历呀?”
“嗯嗯,这个名字已经报到宗人府了。如今这一辈儿的人越来越多,好名字就越来越少。”
田蜜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到后期说不定就有堂兄弟重名的情况。弘历……叫不叫弘历又能怎么样呢?
恰巧这个时候隔壁永和宫的良嫔听说四阿哥来了,就喜气洋洋过来祝贺四阿哥又得一贵子。
她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不少给小婴儿用的小襁褓和小毯子。
做邻居了这么多年,田蜜对良嫔的手艺还是能认得出来的,“这看着像是你亲手做的,这真是太感谢了,做这些东西恐怕让你熬了不少时间吧。回头等弘历那小子会跑了,让他给你磕头谢恩。”
四阿哥赶快站起来,弯着腰谢过了良嫔,有些东西不管用不用,人家已经有了这个意思,自家就要接着这个好意。
良嫔就赶快让自己身边的太监把四阿哥扶起来,“娘娘实在太客气了,这么多年娘娘对臣妾照顾这么多,给孩子做一些小东西也是臣妾力所能及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良嫔确实不年轻了,也到了中年,良嫔这种白天出来应酬晚上做活,时间久了容易把眼睛熬坏。
“以后可别这样了,你现在年轻不当回事儿,你都不知道我如今这眼睛可能有些老花了,看东西看不清楚。咱们都这样了,为了孩子更应该保重才是。”
四阿哥听了赶快看田蜜,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额娘的眼睛不行了。但是良嫔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多问,只好在一边坐着听她们讲话。
良嫔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听田蜜这么关心,心中感激,其实这两种东西是早些年就做好的,当时老八刚成亲,她满心希望抱孙子,就早早的把东西准备好,这东西放了这么久,虽然每年都拿出来晒一晒,保存的跟新的一样。可是到现在自己的孙子还没影子呢,而且良嫔现在终于看清了,就算是自己亲手做的送到儿子家,儿媳妇儿也未必会用。
与其自己一份真心付诸流水,还不如送出去多少落一个人情。
“谢娘娘惦记着,往后我也不做这些针线活了,身体确实是支撑不住了,坐的时间久了,肩膀脖子这里不舒服。要是以后各位姐妹们有需要了打一声招呼,我这边还能帮忙做一些,其他的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说了一会儿话,良嫔看着四阿哥一直不走,就知道他们母子俩还有话说,自己就爽快的站起来告辞。
四阿哥再三跟田蜜确认没有老花眼没有不舒服,才且信且凝的从宫里退了出来。
四阿哥出宫的时候,正巧碰到十四从外边回来。兄弟俩路上打了个招呼,十四眼神不经意瞟到四阿哥背后,老四家的奴才身上背着的一个花包袱,这花包袱看着像永和宫的东西。
四阿哥看他的眼神往后瞟,就解释了一声,“刚才去给娘娘请安的时候,碰见了良嫔娘娘,蒙她赏赐给了我们家弘历小毯子和襁褓。”
原来是额娘赏出去的,十四立即脸上挂满了笑脸,“昨天听十三哥讲了,说是小侄儿胖乎乎的,过满月的时候弟弟一定去蹭一杯酒喝。”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十四飞快的进了后宫直奔永和宫。
良嫔看他回来跑得太急,就忍不住让他走慢点儿,省得身上出了一身汗,待会儿再冻得流鼻涕了。
十四回来之后先灌了一杯热茶,直接问:“儿子回来的时候瞧见四哥带着您做的毯子褥子,您不是说要给我八哥家吗?怎么给了四哥?”
“唉”,说到这件事儿良嫔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不定将来额娘的儿孙福还要落在你身上,你八哥成亲的年份也不短了,可到现在家里面连个小格格都没有,这东西做了好几年了,就算是他明年有了孩子,我送过去恐怕人家也看不上。与其这样还不如给别人呢。”
“过两年儿子就能成亲了,到时候你留着给儿子呀,何必白白送出去,那可是您花了好大功夫做的。”
“这两年我也没事,再给你做新的,别生气了,你这孩子额娘知道你的心思,总觉得宫里面有人欺负了额娘,别这么想,这东西是额娘心甘情愿送出去的。”
十四阿哥点了点头,反正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也不能再把东西要回来。
他把桌上的点心掰了一块塞嘴里,“有什么吃的没有?儿子饿了。”
良嫔一听高兴的让人去传饭,又坐回桌子边儿,捧着小儿子的脸左看右看,“以前你不管吃多少都特别瘦,这两年不长个了,我瞧着你脸上有点肉了。”
“放心,以后儿子吃个大胖子让您瞧瞧。”
“太胖了也不好,稍微富态一点儿就行了。”
母子两个正在温情脉脉的说话,宫女在门口叫了一声:“娘娘,八爷让人往宫里送东西了,说是要过年了,给您送点银子让您赏人。”
良嫔赶快站起来出去查看,十四阿哥没动,把茶壶拉过来瞧了瞧,又把桌子上的点心掰了一块儿塞嘴里嚼了嚼,直接捧着茶壶的壶嘴儿喝了几口茶。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在想:老八准备抢老大的墙角,可老八没想到自己也在撬他的墙角。这一段时间自己先不出头,看看这几个哥哥都是怎么玩花活的,到时候学过来再对付他们。
想到这里忍不住一笑,抱起茶壶又吸溜了两口。
高兴地哼起了一句戏词儿:这真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注]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四阿哥家里面邀请宾客摆开宴席,要给弘历做满月。
弘晖弘历都是福晋所出,身份尊贵。来的宾客也特别多,除了这一些本家近支,乌拉那拉家也来到了府上。
而且乌拉那拉家作为弘历的外祖家,被请到上座,只不过这里尊贵的人太多,乌拉那拉家不敢出头,处处给人请安。尽管如此,乌拉纳大家全家都喜气洋洋。
女眷那里更是如此,孩子在这些女人的怀里被传来传去,大家都夸这个小胖子长得如何白嫩如何充满灵气如何胖乎乎的,把这孩子夸成了一朵花。
可偏偏这孩子又特别配合,全程都没有哭闹,偶尔会张着小嘴打个哈欠。
这孩子让人越看越疼爱,众人的夸奖从流于表面到真心实意,等到众人喜气洋洋地夸了一圈,孩子被送回四福晋的怀里,四福晋抱着孩子跟妯娌们说话,神情自然是心满意足。
以前这些皇子福晋们聚在一起,还有人劝八福晋早点儿要个孩子,可如今没有人再说这话。她虽然坐在众人堆里,不仅插不上话,还极少有人主动跟自己搭话。
以前觉得小孩子是很讨厌的,等到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被催生催得多了,反正看见小孩子觉得挺乖巧可爱的。
偏巧她坐的离四福晋特别近,一转眼就能看见四福晋怀里抱着的孩子。
免不了对着这个孩子多盯了几眼,要是放在平常她对着孩子多看几眼就有人开玩笑,可是今天连开玩笑都没有。大家都在这里议论孩子,每家都有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一说起来开头都是:“我们家的某某某,调皮捣蛋不像话,在家里面上蹿下跳……”
这些当娘的开头总是批评,实际上就是炫耀,这一套先抑后扬的路子大家都熟。
哪怕是四福晋怀里抱着一个,一旦炫耀免不了也是这个套路,“就我们家那弘晖,别看长了那么高的个子,在外边挺稳重的,实际上也就是个小孩子。前几天回来看他弟弟,当时还有长兄风范的抱了抱弘历,等到我们都不注意了,他对着弟弟做了个鬼脸,还伸着舌头对着弘历吐了吐。”
说完之后低下头拍了拍怀里的襁褓,“是不是啊弘历,哥哥是不是对着你吐舌头了?有没有把我们家弘历吓着?不过那小子也不是就会调皮捣蛋,后来又找了本书给他弟弟读书呢。”
随后大家都开始吹捧一番弘晖会读书,虽然四福晋嘴里说着“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你们这些做伯娘婶子的看他带着三分亲,自然是觉得比其他人好,他也就是一般般了。”
可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女人就是如此表里不一,八福晋对这几个嫂子羡慕嫉妒恨,她也想要个孩子过来显摆显摆。她也想坐在这里让人家对自己吹捧一番。
随后就有宫女过来,要把弘历抱到前面给外边的爷们们瞧一瞧。
这孩子被几个奴才用被子挡着抱到了前院,一进屋屋子里面就点了几个火盆,为了不让孩子被冻着,又多添了几个火盆,等到彻底暖和了之后,才把被子襁褓揭开,把打扮成大红包的小宝宝交给了这一群叔叔伯伯们。
四阿哥没有抱孩子,看着孩子被老大传到老三手里,老三又交到老五手里,老五又放到老七手里……他的眼神跟着孩子走。
男人夸孩子跟女人夸孩子不一样,老大就着重突出了这孩子胖,“比一般孩子胖,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老三这个时候也终于说了一句符合场合的话,“我刚才隔着的胳膊摸了摸腿,腿节比较长,将来长得高”。
老五就夸孩子有一副聪明像。
孩子放到老七手里了,老七心想我能想到的词儿都让你们用过了,我该怎么夸这孩子?他把我的孩子多看了一会儿,就从相貌夸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将来是个好看的孩子。”
他抱的时间长了,九阿哥嚷嚷,“七哥你抱够了没有?抱够了给我们抱抱。前一段时间我碰见了一个道士,他跟我说我命里闺女多,要让我多抱抱男娃。我跟兄弟们说好,待会儿孩子到我手上,我一定要多抱一会儿,你们不许催。”
老三把扇子打开摇晃了两下,“我跟你说老九,你别不信,道士的话不可信,阿哥不能多抱,小心到时候孩子尿你一身,这叫什么?这叫给你倒茶!”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九根本没有搭理他,反正在他看来老三已经疯了,哪个人大冬天的摇扇子,你是冷还是不冷?
老十有儿子,他缺闺女,对抱男孩的兴趣不大,十一往下,这一些小伙子们没有生儿子的压力,也不跟老九抢。
老九就眼巴巴的看着老七怀里孩子,老七把襁褓拍了拍,转手放到了老八怀里,“老九呀,你要是想抱男孩不一定是这么小的呀,家里那么多侄子呢,你随便找一个天天抱着……对了,五哥家里面的小子不大不小,正适合你抱。”
小婴儿太软了,八阿哥接着这孩子,看着孩子在襁褓里面扭了几下,然后张着嘴露出粉粉的牙床,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嘴巴蠕动了几下。
他还没看够的时候,老九弯腰把孩子从他怀里抱走了,一边抱一边在兄弟们跟前转来转去,抱着孩子晃悠几下拍几下,边走边哄。
哄的时候老九嘴里也没闲着:“七哥这话说的对,那老道士也没说是多大的男孩,这年纪太小的不敢抱,抱多了又哭又闹。还是不大不小的好,五哥把你儿子借我用用。”
“滚蛋,你找的什么倒霉道士?靠谱不靠谱?孩子又不是玩具,更不是其他物件,难道说借就借?”
九阿哥翻了一个白眼,小气巴拉的,你不愿意借也没办法,到时候我跟额娘说。
“我就知道你心疼,那也是我侄儿。借我之前咱们先称一称多少斤两,还你的时候绝对会胖三斤。”
“滚蛋,这事儿没法商量。”
老五拒绝了老九,老四也不想让老九抱自己儿子抱太长时间,“行了,老九把孩子交给奴才吧,你回来坐着。”
得了,怀里的这个还没暖热就让人家亲爹要回去了。
老九离开四阿哥家里,在路上还忍不住跟兄弟们抱怨,“这俩哥哥一个比一个小气,我能把侄儿怎么样?到了我家肯定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弄得跟送到了龙潭虎穴一样,看看五哥那样子,我过两天进宫跟额娘说一声,额娘肯定愿意让他大孙子到我们家住着。”
老十“切”了一下,“别说五哥了,你把我们家弘暄要过去我都不同意。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赶快生个儿子吧”。
“那老道士说了,这种事要看命的,命里没有,我就是强求也求不来。”
说完以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免不了要感慨一下自己命怎么这么差,怎么连个儿子都没有。
老十看到老八的脸色不好看,忍不住伸脚踢了一下九阿哥。
你这不是对着秃子骂秃驴吗?你没儿子,但是你好歹有几个姑娘啊,你看看八哥,人家不仅没儿子,连个姑娘都没有。
老八心里不好受,因为他现在感受到了自己势力庞大,却没有一个继承人。
这一切就好比是镜花水月,自己一死,一切都烟消云散。那一些精的跟鬼一样的官员们也是因为这个不敢放心的投靠自己的。看来生个孩子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了。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八阿哥坐着了身子和两个弟弟商量,“我打算进宫跟娘娘商量一下,私下里送到我们府一个秀女,如今子嗣为大,福晋那边顾不得了”。
而且这个孩子必须出身好,绝对不是歌女舞女之流生下的孩子。毕竟到时候人家说一句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就能剥夺他所有的继承权,也像自己一样从小到大受人白眼。
老九想说一句你早该如此了,可是话没说出来又被老十踢了一脚。
老十觉得这种事还是别插手了,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儿,而且八嫂也不是好相遇的,到时候这件事儿漏了风,八嫂能提刀杀上门来。
老九被踢了一脚,嘴里的话换了一句:“这是哥哥自己的事儿,您别跟我们商量,我们又不能天天拿主意”。
“哥哥当然知道,但是这件事儿无论如何你们要帮着我先骗一骗福晋,等到孩子生出来之后再做打算。”
老十觉得老八这种计划的话根本不现实,就算全世界帮着你一块儿骗你媳妇儿,但是宫力愿意给你一个秀女吗?
“八哥拿什么理由去说服宫里面的皇贵妃娘娘,要是她不点头,这一些秀女你别想从储秀宫里扒拉出来。”
老十觉得,皇贵妃娘娘肯定不同意,不用问为什么,他就是直觉觉得皇贵妃娘娘不同意。
老八微微一笑,“到时候我去求皇阿玛,跟他说子嗣为重,求求皇阿玛,皇阿玛同意了,皇贵妃同意不同意就不重要了。”
可是他不知道有人动作比他更快,八福晋从四阿哥家里出来之后就没回家,坐着马车直接进宫了。
她也没去钟粹宫,直接去了承乾宫找田蜜,“娘娘,记名的秀女还有多少,那些出身低的好生养的,您拨两个到我们家来。”
她来的时候康熙和田蜜正坐在炕上说话,康熙不想见她,田蜜只好出了暖阁,虽然是出了暖阁,但是暖阁和外边就隔了一层假墙,康熙把两个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时候他把茶盏放到了炕桌上。
茶盏碰到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八福晋知道里面有人,心里面暗叫后悔,就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这时候能坐在里面不出来的也就皇上了,她开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