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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人间若寄憔悴有时

江念看着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想,陆鸣生得这么憨,师兄要付很大的责任。

好好一小孩, 说不定早就被扇傻了。

她跟君朝『露』身, 看着单薄少年一手抱住小孩, 一手拄着拐杖,灵活地跳过山石,一路跋山涉水,前往淮水陆家。

小时候的陆鸣无是哭声还是笑声都很大,时不时扯嗓子大叫。

江念听得直『揉』眉,觉得这徒弟不愧『性』命里带个“鸣”字,从小就很吵。难怪君朝『露』看见就想捅, 她也想捅了。

小陆鸣很难伺候, 所幸生得瓷实,经得折腾。马上就要赶到淮水,君朝『露』拄着拐杖, 松了口气,瘫坐地上。

小陆鸣:“呜哇哇哇!”

君朝『露』认命叹口气, 熟练地从包裹拿出破棉布, 皱眉给换了『尿』布。带小孩让烦躁, 当男妈妈更让烦躁,将脏了『尿』布丢到一旁, 把小孩身子翻过面,一巴掌拍屁.股上。

“哭什么哭?不许哭!”

小陆鸣:“呜呜呜哇哇哇!”

君朝『露』嫌弃极了, 拿出两团棉花塞耳朵里,恶狠狠地说:“你吵我这么久,这个仇我先记住了!迟早有一天, 我要千倍百倍还回来!”

江念:好,睚眦必报!不愧是我魔宗的!

小陆鸣:“呜呜呜哇哇哇!”

君朝『露』擦掉脸上的泪,又骂:“哭,有什么好哭的,这辈子我马上要十七岁了,我都没哭呢。”

都快死了,还不知自己这次死得会有惨,都没哭!

正恶狠狠威胁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笑,扭过头,见小巷子里倚着个拿竹笛的少女。少女见回头,脸上红了红,低头羞欲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笑:“哪有你这样带孩子的?”

君朝『露』神『色』无奈。

春寒料峭,少年衣衫单薄,坐冰冷的春风,垂头逗弄小孩。

低着脸,凤眼上挑,容『色』俊美,破布粗衫也掩不住通身的矜贵气。许路频频回首,却看见身侧拐杖时,『露』出惋惜的神『色』。

这些君朝『露』自然是不意的。

冻得脸『色』苍白,仰头望着云霞舒卷,看了许久,抱小陆鸣,慢慢往陆家走。

江念想,这场认亲,估计会出点麻烦。

从看到那个大腹便便的『妇』,她便知这只是仙君下凡,惹下的一场风.流债罢了。这些有灵根的仙君,日会迎娶同样出身高贵,能够修炼的女子,生下有灵根的子嗣,作为血脉的延续。

而陆鸣的出生,只是陆家少爷接任家主前,去凡间放松时的一次意外。

这时男已经成为陆家家主,刚迎娶另外一位仙门的女仙君,定不希望这个意外再出现,破坏的名声与姻缘。

但君朝『露』并不知这些,襁褓咿咿呀呀的小孩也不知这些。

陆家是仙门世家,宅院气派,占了一大条街。一『色』白墙黑瓦,隐隐能见里面的飞阁流丹。

“砰、砰”。

拐杖杵青石板光滑的地上,声音清脆。

少年抱着小孩,一瘸一拐慢慢走,忽然,停了下来,像是看见什么不思议的美景,微微睁大眼睛。

一枝早开的桃花横斜,从家墙垣探出,开的头顶。桃花粉泛白,稀稀疏疏几朵,早春的寒气颤巍巍发抖。冰冷的空气传来清甜的香味,丝丝缕缕,缠的身上。

君朝『露』恍惚笑了一下,身子微微倾斜,靠拐杖上,努力直身体,伸手折下那枝桃花。把桃花枝放陆鸣的襁褓间,『摸』了『摸』小孩冻得通红的脸。

陆鸣小时候很爱笑,笑来杏眼弯,粉.嫩爱。

这时小孩抓住桃花枝,又弯着眼笑来。

君朝『露』:“小陆鸣,等你长到十八岁,帮我看看朝霞,春天的桃花、海棠,夏天的荷香明月,秋天的金菊桂花,还有雪里的梅花,这些都是很好看的美景,你要看看呀。”

“我是没有那个福气了。”惆怅地捏了捏小孩的脸,“笑什么笑,我都要分别了,哭一下。”

小孩被捏痛,嚎了两声,伸出粉.嫩的小拳头,像是想与打架。

君朝『露』抱着小孩,像是抱住软嫩的一团春意。陆鸣体温炽热,透过襁褓传到身上。的眼神变得很柔软,踌躇片刻,折身走到一家衣料店,用身上剩下的钱,给小孩买了一匹锦帛。锦帛制成襁褓布,包住粉雕玉琢的小孩,让颇有几分小少爷的模样。

君朝『露』忍不住莞尔,戳了戳小孩的脸。

走过桥头,听见说书说故事,一只蜉蝣与一只鹏鸟成为好友,然而蜉蝣朝生暮死,鹏鸟寿数亿万,它追求的永恒,只是鹏鸟眼的刹那。

但蜉蝣一点都不悲戚,高声唱:“我为朝『露』,君为鲲鹏,幸得相逢,共酒一樽。”

少年低头看着怀的小孩,对上湿润黑亮的杏眼,忽然释然笑了。

快要到十七岁,快要死了,但至少这个孩子,还会有锦绣的前程。

幸得相逢,共酒一樽,有这一段浅淡的缘分,扶持走过一程,已经很好了。

像是想明白什么,眼里再次腾光亮,满怀希望叩响了陆家的门。

“砰、砰、砰。”

少年甚至没有能够见到陆家家主。

管家挡面前,一众家仆拦路。

“家主的儿子?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敢来陆家骗?”

那时君朝『露』还只是个凡,年少无力,又瘸了一条腿,无力抵抗这些有修为的仙家仆。带尖刺的鞭子打少年单薄的背,鲜血马上涌出来,染红衣衫。

被毒打一顿,丢出陆家的门,仓皇如丧家之犬。

“只要让家主来看一看就知了,”大声说:“你不是仙家吗?是不是你的血脉,不是一验便知吗?”

管家拢着双袖,居高临下望着,冷笑:“小乞丐,我说不是,就不是。”

君朝『露』定定看着,凄然笑出来,低声:“原来仙家,也这么脏。”

并非驽钝之,只是还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接受『妇』的委托,也未曾不抱有点私——想求仙门之施法,解除身上世世轮回的诅咒。

原来,仙门的也是这幅样子。

君朝『露』门口转身离去时,一架灵兽驾驭的车从陆家飞出。抱着孤注一掷的态去拦车,却听见车内有两对。

一个女问:“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男说:“只是乞丐来乞讨罢了。”

“是吗?那打发点钱给吧。”

几块碎银落的脚下。

车撵远去,消失天边。

管家眯着眼,面容阴鸷狠毒:“家主与夫琴瑟和鸣,哪里轮得到你这里作『乱』?”

君朝『露』抱住小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头看了眼碎银,慢慢俯下身,捡碎银。

手背一阵剧痛,一只脚踩的手上。咬紧牙,咽下喉咙里的血。

管家踩住的手,还用力地上碾了碾,等少年手掌被碎石磨得全是血,肯抬脚,冷笑:“小小年纪不学好,敢来陆家骗?”轻描淡写地将碎银踢开,嘱咐旁边几个家仆,“打断的另外一条腿吧,让长长教训。”

……

少年被丢了黑暗的小巷。

下了一场雨,巷积一尺厚的污水。

望着天空,凤眸没有光彩。小陆鸣耳畔哇哇啼哭,大抵是饿了。

“别哭了。”

君朝『露』低声说,鲜血从伤口漫出,染红身下的污水。

又想某一世的惨死,同样是被毒打一通,扔进黑臭的污水,又疼、又冷、血腥气与腐败的气味混合一,变成令作呕的臭味。

江念站一旁,尝试伸手拂去少年脸上的雨珠。

旁边婴孩还呜哇啼哭。

江念『揉』『揉』发疼的额头,眼底猩红,要不是陆家早就被陆鸣一把火烧没,她都想冲到淮水把给撕了。

刚陆家急着推脱关系,没有正眼看过陆鸣,若仔细用灵气探测,很快就能发现陆鸣生来就是仙胎,资质好得不行。

所……日发现此事,便想拿走的仙根,换给陆家真正的少爷。

陆鸣和她说此事时,脸『色』很平静,轻描淡写一句:“太疼了,我就把都杀了。师尊知,我最怕疼。”

江念慢慢闭上眼睛,长睫簌簌颤抖,好一会,重新站直。

“别哭了。”少年捂着脑袋,脸『色』惨白如纸,婴儿的啼哭像是尖针,扎进的脑袋里。头疼欲裂,喃喃:“别哭了……”

撑身体,朝陆鸣大喊:“别哭了!不是让你别哭了吗!”

“哭!”双目猩红,声音尖锐:“哭有什么用?!”

“哭有什么用?你娘死了,你爹不认你,谁会疼你!”少年撑着地面,血肉模糊的双手浸黑水,浑身发颤,长发湿漉漉搭瘦弱的肩膀上,身体压成不胜重负的幅度。

“我也要死了。”无力地靠着墙,受到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点冷下来,粗布衫黏糊糊粘身上,双.腿血肉绽开,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污水浸透小孩的襁褓,刚特意从衣料店买的锦缎被染得脏兮兮的,桃花早就掉没了,花枝光秃秃『插』衣襟,显得很滑稽。

君朝『露』肩膀颤抖,捂着脸,低声呢喃:“你怎么比我的命还坏,没有长大就要死了。别哭……没有会疼我。”

江念抬手,手掌从少年脸上穿过。

她轻声叹了口气:“师父疼你啊。”

江念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君朝『露』,大徒弟总是沉稳靠谱,说轮回之事时,也轻描淡写,神『色』平淡。

而这时的少年靠污水巷,抱着小孩,神情凄苦而绝望。

轻声说:“陆鸣,,做个恶吧,别让欺负你。”

忽然,昏暗的视线,出现一点闪烁的灯火。

君朝『露』抬眼,前方窗户隐隐的烛火亮,里面传来轻快的笛声。好像重新握住了一丝希望,撑身体,慢慢污水里爬动,爬到那户家前,把陆鸣放台阶上。

将身上所有的钱,女留下的遗物,及陆鸣的生辰八字写下,塞进襁褓。做完这一切,躲暗处,捡几块石头,一下一下敲响那扇薄薄的木门。

一个女打开了门,看见石阶上的小孩时,惊讶片刻,四处看了看,把小孩抱回了家。

君朝『露』爬到窗下,听到里面传来温柔哄弄的声音,总算松了气。

冷雨淋了半晌,身上发高烧,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嘴唇却没有血『色』。浑身上下,只有一双凤眼还幽幽亮着,显出些许活气。

少年低低笑了几声,为了不给这户家带来麻烦,强拖病体,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爬离这里,最倒街头。

双.腿被废,软踏踏拖身,地上磨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爬到一半,终于力竭倒地,躺冰凉的地上,笑了出来。

这时天上的雨已经停了,夜空变得很澄澈,像一块黑『色』的玉石。

星河闪烁,银汉迢迢。

恍惚,好像看见了破庙的那尊神像,神明高高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

少年抬头,轻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相信所谓的忠义,不该吗?相信间的亲情,是错的吗?”

……

满脸是泪,轻声呢喃:“就算我不够聪明,就算我识不清,这么世的轮回,还不够吗?”

还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只是想看到十八岁那天的朝霞。

少年眼睛里蓄满泪水,星海像是倒映入的双眼。攥紧鲜血淋漓的掌,不知痛一般,执拗地问:“都说,做坏事会遭报应,我做错什么了吗?”

低声恳求:“能不能放过我。”

哽咽声断断续续的,“神仙、老天爷,什么都好,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想转世了,让我死了吧,好不好?”

江念怔怔望着,一时之间,沉沉,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眶湿热,鼻头一酸,别开脸去。

一直来,她都为自己这个徒弟最是惜命。

没有想到,许年前,濒临绝境的少年,求的却是一场彻底的解脱。

也许相遇,表现出的惜命,并非是畏惧死亡。

江念攥了攥掌,看着脏水里的少年,想,世上哪里会有神佛,谁会来救?

她俯下身,“朝『露』,快醒来,师父带你回去呀。”

少年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噙着泪,像一块明亮的镜子。

镜子,了青『色』的影子。

江念身子一晃,慢慢回过头,青衣仙玉立云端,与她两两相望。

青衣乌发,雪肤华貌。有世上最绝『色』的容颜,和最慈悲的眼睛。

……

君朝『露』好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梦,又回到那个无望而冰冷的雨夜,低声祈求上天。已经放弃所有希望,却有青衣仙从天而降,出手将拉出轮回的泥淖。

仰着头,眼前青衣仙一如记忆温柔慈悲,像最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活转过来,慢慢朝伸出手,然狠狠扇了的脑袋一巴掌。

君朝『露』耳畔嗡嗡响,被扇得有点懵,眼前星星『乱』飞。

青衣仙又抬手,用力一巴掌扇脑袋上。

江念抄袖子,反复横拍,“醒了吗?醒了吗?醒了吗?”

君朝『露』听到她的声音,眨了眨眼,耳畔出现泠泠的琵琶声,所有的痛苦与绝望伴随着幻象飞快撤去。青衣仙变成一个蓝衣少女的模样,生动鲜活,眼里闪亮。

君朝『露』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仰头朝江念微笑:“我无事,让师尊担了。”

江念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看了会,一个巴掌拍脑勺,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就好。”

已经来到最顶上一层。这一层只有一尊金塑的佛像,佛像站高台,手捧着一个锦盒,锦盒上不断冒出金『色』符文,是被封印的。

君朝『露』脸『色』苍白,捂住胸口,勉力站来。

悸之更重,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喘不过气。大口喘气,冷汗落下,目光紧紧盯着锦盒。

江念拿出峰主交给她的八方尺,知要用这把尺子再次封印。

然而封印只有一时有用,把怨恨攒这里,一味封堵,终有一日,这封印会彻底失效。

煞气从锦盒泻出,笼罩整座佛堂,琵琶声驱散煞气,青『色』的灵光围绕两周围。

江念攥住八方尺,转身问君朝『露』:“吗?”

君朝『露』攥紧胸口,鲜血从指缝流出,惨白着脸,勉力点了点头。

江念拿八方尺,忽然面前出现一个水镜。

水镜里冒出开阳的脸:“霸地!快把它封印来!”

煞气翻滚,少女站雾气,仰头看着水镜的峰主。许久,她笑了一下,“好呀。”

江念跳上台子,直接一脚把佛像从宝座上踹下来,抡八方尺朝锦盒砸去。

开阳倒吸一口凉气,“霸地,八方尺不是这么用的,那是法器,是尺子,不是棒槌啊!!!”

江念不管,抡八方尺砸上锦盒的刹那,深黑煞气翻滚,霎时扑向水镜,水镜化作萤光点点散开,消失佛堂之。

水镜猛地爆开,开阳倒抽一口凉气,顿觉:“霸地好徒的路子也太野了吧!我是不是没有和她说八方尺的用说明?”

玉衡蹙眉,“若是砸开封印,这些弟子,怕是一个都不能回来。”

她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表情古怪:“内门弟子也是能回来的。”

摇光脸『色』如冰:“有我一剑气。”

她闭上眼睛,似有所,:“剑气用了。”应到剑气用处时,她的脸『色』更差,向来不苟言笑的摇光峰主惆怅地望着天空,顿了半晌,说:“她把我的剑气,放八方尺上,拼成了一把手锯,把封印给锯开了。”

被辛苦炼成,用来斩妖除魔的高贵剑气,现强行『插』八方尺上,用来锯木头。

剑气愤怒,剑气呐喊。

摇光突然悔送出那剑气了,她落寞地转身离开,决定练剑缓一缓。

……

锦盒很坚实,比九华山那栋豆腐渣工程牢靠许。

江念又锯又砸,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气浪塔里轰然炸开,锦盒终于不堪重负,裂成两半。

一个黑『色』的东西从摔出,掉地上。

君朝『露』半跪地上,慢慢将它捧胸口,低头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捧掌的,是第一世时的脏,枯萎发黑,不再跳动。这么转世的怨恨,全都积压这颗枯萎发黑的脏,把脏放胸.前,闭上眼睛,受到从前的痛苦与绝望。

那时确实曾经放弃自我,想要毁灭一切。

却那么幸运,最绝望之际,遇到了两个。

虔诚地看着台上江念,少女与记忆里的仙身形慢慢重叠,宛若台上神像活转,从天空走下,将拉离泥淖。

江念问:“看什么?”

君朝『露』微微笑着说:“看神。”

江念双手抱臂,也笑了笑,“别求神了,还不如求我啊。”

她从台上跳下来,受到青年身上的气息依旧紊『乱』的癫狂,忍不住皱眉。这几世的怨气需要君朝『露』自己去炼化,炼化成功,说不定能原地突破。

这里是的死劫,也是的机缘。

江念拍拍君朝『露』的肩膀,“走了,回家就去闭关,好好炼化你的。”

君朝『露』身形一顿,喊住江念:“师尊,你看见了吗?”

江念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见什么?你把陆鸣脑子扇坏了?”

君朝『露』低头,腼腆笑了下,像是幻境里清瘦的少年。慢慢说:“第一世御花园有树开得很漂亮的海棠花,我从小就很喜欢看这些风景,每次路过,总是驻足,惊叹它的美丽,想着,要永远看下去就好了。”

“来,遇见师尊、师伯、师妹、陆鸣、还有真……小师弟,”眼浮现异样的光彩,嘴角翘,“我也总想,要是七杀宗能这样,永远好下去,就好了。”

待七杀宗时,涌现比看到世上美景更加甜蜜的情绪,像是泡蜜罐之。所忍不住驻足,想要永远停留这一世。

所,并非惜命,也不是怕死,只是太过珍惜这一世的遇见。

生若寄,憔悴有时,而遇见,实是辗转轮回,从来不敢设想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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