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亲情
“君上要见我？”
羊夫人到侍人禀报, 不由得一阵惊讶。
“回夫人，君上还召两位公子。”侍人回话之后就退到门外，等候羊夫人和两位公子。
“母亲, 这是怎回事？”原莺心中不安。
自从郅玄登上国君位，政务军务一同压下，还要处理诸夺杂事，可谓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宴请各国人, 他从未主动召见庶出的兄弟姊妹, 遑论是西原侯留下的妾室。
先前几位庶公子请就封, 只是短暂进到前殿，满打满算, 半个时辰都不到。至于开府的庶公子，全交宗人安排，半点不担心他们借机生事。
一桩桩一件件看下来, 诸位妾夫人及她们身后的家族都知晓这位新国君胸怀豁达，手段卓绝。有公子康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再冒大不韪, 不敢在西都城内兴风作浪。
公子鸣年幼, 尚无封地。果要开府需羊夫人代为上请。奏疏已经写好，羊皓接到消息, 只等送走各国使臣和王子淮就呈到郅玄面前。
在那之前, 羊夫人始终安静留在住处, 交代两个儿无事不要外出。有公子私下动作不要理。
“们的婚事必须君上点头，我都不能全部做主。”
得到母亲叮嘱，原桃和原莺谨言慎，开始闭门不出, 别说找机偶遇王子淮，连羊琦都未曾见一面。
不料想郅玄忽然要见她们，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侍人未透『露』出原因，两姐妹都很不安。原桃还好，原莺难免表现出几分。
“无需多想，君上召见不可延误，速与我同去。”
羊夫人打量两个儿，确认没有不得体之处，命忠仆照顾好公子鸣，随即站起身，带两个儿去见郅玄。
彼时，王子淮已经告辞离开，殿内只有郅玄一人。
临近黄昏，室内光线昏暗，婢鱼贯而入，手中托着青铜灯，依次摆放在墙边和房间角落。
一盏半人高的青铜灯送到桌案旁，婢点燃灯烛，光芒大亮。雕刻在灯柱上的神鸟振翅欲飞，双竟是镂空，其中火光跳跃，显得活灵活现，栩栩生。
青铜灯采用特殊工艺，内部有独特的循环管道，在照亮的同时不产生烟气，即使有是微乎其微，根本不刺鼻。
婢点燃青铜灯，陆续退出殿外。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连衣袂摩擦声都未曾见。
婢退下后，郅玄坐在案后，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良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王子淮的话始终萦绕脑海，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侍人禀报，羊夫人及两位公子请见。
郅玄当即放下竹简，在案后端正坐好。
“召。”
侍人立在殿门两侧，请羊夫人和原桃原莺入内。
羊夫人率先迈步，原桃和原莺跟在她的身后。母三人进到殿内，看到熟悉的布局，原桃原莺且罢，羊夫人有瞬间恍惚。
在之前那场大火中，整座国君府被付之一炬。今的殿阁是在废墟上建，排列布局仍保留原有模样，前殿和后殿内部都和大火生前一般无二。
羊夫人进到殿内，看到案后的郅玄，和记忆中的身影合，目光有短暂停顿，其后迅速收敛心神，带着两个儿礼。
她是原承的妾，即使被郅玄唤一声庶母，身份地位仍天差地别。
郅玄没有受全礼，抬手请羊夫人免礼。
羊夫人半礼后正身坐下。原桃原莺规规矩矩福身，一丝不苟完成全礼，才坐到羊夫人身后。
母三人落座，很快有婢送上热汤茶点。
比起在公子府时，摆在原桃和原莺面前的点心加精致，放在带格的木盘中，制作成不同的形状，味道有甜有咸，口感有软糯有酥脆，每块都只有一口大小，很得姐妹俩喜欢。
羊夫人不免见之心喜，多吃了两块。
等三人用过点心，原桃和原莺不再刚进殿时紧张，郅玄才开口道出召见三人的目的。
“王子淮有意娶原氏，许侧夫人。”
此言一出，原桃动作一顿，捧起汤碗的手停在中途。原莺下意识看原桃，目光充满担忧。
羊夫人神情不变，沉『吟』片刻，道：“君上和王子属意桃？”
郅玄摇摇头，道：“王子淮只言原氏，未有确定人选。请夫人过来，是想当面询问妹妹的意思。”
羊夫人顿感惊讶，表情出现松动。
论理，王子淮身份尊贵，他的正夫人不提，侧夫人的位置同样被大氏族争夺。别看中都的氏族各种看不惯他，动辄跑到人王面前告状，真能送到他身边，没人拒绝。
原桃身为庶，不可能成为王子淮的正夫人，能被娶为侧夫人，已经是极好的婚姻。加上郅玄得人王厚恩，王子淮乐意同他交好，原桃嫁过去，至少不用担心夫君冷待。
郅玄提到王子淮求亲，羊夫人已经做好答应的准备，不想郅玄道出这样一番话。看样子，果原桃不想嫁，他就另外选人甚至直接回绝？
羊夫人看着郅玄，确信他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此想，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当年，心中五味杂陈。
她和羊皓是嫡亲兄妹，自幼感情不错。可当初家族决定送她入国君府，羊皓不曾为她争取过半句，不曾问她是否乐意，一字一句都是让她尽力获得国君宠爱，为家族争取利益。
在原承身边这些年，她看似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密夫人失宠后是无限风光，谁又能看到她的战战兢兢，临深渊，履薄冰。
原桃是她所生，此时此刻，她羡慕自己的儿。
只可惜时间不能倒转，羊皓的为人早已注定。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亲情。
原桃想的不羊夫人深，能感到郅玄的真心意。她低下头，圈不由得红，生平第一次没有询问母亲，遵照自己的心意开口：“君上，桃愿嫁。”
见原桃潸然欲泣，郅玄心生误，忙道：“若是不愿可同我说，我不『逼』，没有任何人能『逼』迫。”
“兄长，我愿意。”原桃抬起头，泪水盈睫，梨花带雨。
郅玄不由得皱眉，哭成这样还说愿意？
“我真不是『逼』。我原本没想答应，我的妹妹自当嫁人为正室，何能对旁人伏低做小！”
羊夫人感到心塞。
罢，她注定没有这样的兄弟。
原桃破涕为笑，粉面桃腮，『露』珠盛于花瓣。虽有几分青涩，已能窥见日后的艳丽无双。
“桃知君上爱护，然桃身为原氏，得家族庇佑养育，又蒙君上恩宠，自当肩负起职责，怎能畏惧退缩？”原桃端正神情，声音柔软，出口的话掷地有声，“兄长肩撑国家，桃出身原氏，岂能只得好处，一点不分担。王子淮身份尊贵，能嫁给他，旁人求都求不来，桃何不情愿？”
郅玄看着原桃，心情复杂。目光转羊夫人，道：“夫人何看？”
“君上顾念亲情，为我之福。桃能嫁王子淮，是一桩极好的婚姻，还请君上应允。”
郅玄的想法终归和当世人有别。
在他看来，和王子淮联姻固然有好处，不值得牺牲原桃的幸福。
就算有他和西原国撑腰，上面有正夫人压着，原桃的日子未必能顺心意。加上中都城和西都城相距甚远，原桃受了委屈都无法和人倾诉，不能马上找娘家人撑腰，哪谈得上好！
越想越觉得担心，郅玄现在的心情活似要远嫁儿的老父亲。
羊夫人和原桃不这想。
在母俩看来，王子淮是极好的选择。
原桃的身份，果留在国内，必然要嫁给氏族做正夫人。然而，粟氏、范氏这样的大氏族不可能让庶出成为嫡长子的正室，即使是公子一样。果原桃要嫁，就只能嫁给其他嫡子，或是选择中等氏族。
比较起来，还不嫁给王子淮。
见郅玄眉心紧锁，羊夫人直接开口，将其中利弊分析清楚。
“君上，对桃而言，这桩婚事极好。”羊夫人道。
郅玄登位至今，和氏族的关系还算是融洽。可这种融洽只能是暂时，等他开始收回军权，掌控朝政，势必和氏族生冲突。
羊夫人不知道郅玄的打算，但她出身大氏族，嫁给西原侯近二十年，见多朝堂上的争权夺利，完全能预见郅玄今后的路有多难走。
和公子颢联姻是一种稳固，并不能撑起全部。
果原桃嫁给王子淮，就保证郅玄和中都有了长期联系。王子淮不参与朝堂，人王和太子都不防备他，反而优待他，这对郅玄加有利。
生意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姻亲的关系不可能无故斩断。
只要原桃得宠，有幸生下一儿半，就能相助郅玄。同样的，郅玄地位稳固，手握大权，成为原桃最有力的依靠。
“君上，这就是氏族婚姻。”羊夫人道。
不是没有亲情，不是纯粹的利用，但永远家族利益至上。只要在家族中长大，拥有家族的氏，没有人能够例外。
“君上同公子颢联姻，同样是权衡利弊，不是吗？”
换成往，羊夫人不说得此直。在是郅玄的表现打动了她。为他这份亲情，羊夫人不刻意保留。
郅玄看着羊夫人，现她比自己印象中的加冷静，能一针见血。他当初和赵颢定下亲事，的确存在各种考虑，今……今，咳！
郅玄微微侧过头，短暂避开羊夫人的目光，耳根有些烫。
母俩都没有反对，反而很看好这场联姻，转过来说服郅玄。
郅玄打消回绝的念头，告诉两人，事情不马上定下，他在朝上宣布，取卿大夫意见，其后再给王子淮回复。
“遵君上旨意。”
事情谈定，羊夫人带着两个儿礼，一同退出殿外。
殿门在三人身后合拢，羊夫人出一段距离，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廊檐下回望，引来两个儿好奇。
“母亲？”
羊夫人没说话，夜风袭来，鼓起宽大的袖摆，撩拨乌黑的。几缕丝拂过脸颊，被她轻轻拨开，压在耳后。
“桃，比我有福，珍惜这份福气，比我过得好。”
细思话中含义，原桃心中一震，旋即肃然神情，正『色』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