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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长宁终于想起来。

长宁坠入了一片黑暗。

像是有两力量在拉扯着她, 一灼热滚烫,另一冰寒彻骨。她仿若处在冰火之间,意识时而模糊, 时而清晰。

们争夺着她,撕扯着她, 都想要占据她。

长宁只觉头痛欲裂。

昏『迷』前,裴柔得意的嘲弄话语仍清晰在耳,可她却知晓, 导致她灵气流失、陷入昏『迷』的元凶, 并非是那所谓的黑『色』瘴气。

而是魔气。

她在废渊待了百年, 寻常瘴气根本无法对她有任何影响,即便是灵月阁所造出的那些瘴气,也最多造出些幻觉来, 不足惧。

也正是因此, 她并未将裴柔的算计放在眼里。

可当那些瘴气没入体内后, 长宁发觉, 她身体里竟潜藏着一缕诡异魔气。

那缕魔气强大且虚弱,附骨之疽一般, 悄然潜藏在她体内。

却一直隐而不发。

直到那数不清瘴气闯入,意图占据她的身体时, 终于按耐不住, 与那瘴气撕扯起来。

宛若饿虎护食,要将那来争夺食物的豺狼尽数赶尽杀绝, 狠辣决绝。

代价却是在瞬刻耗光了她所有灵气。

灵气枯竭,于修士而言,是可能要丢命的险事,也得亏长宁体质强韧非常, 只是陷入了昏『迷』。

而那魔气与瘴气,仍在她体内拉锯厮杀,搅得她脑中一片混沌。腰间羊皮纸滚烫灼热,庞大灵气似要冲破而出,却受她所设下的禁制桎梏。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魔气终是势单力薄,灰溜溜避让锋芒,不知躲到了何处。

伴随着阴枭的怪叫声,那剩余的瘴气重振旗鼓,拉扯着长宁的意识,堕入了深沉的虚幻……

-

走马灯的画面在识海里晃过,将属于过的记忆铺。

长宁看见了一切的源头。

她在一次外出任务时,救下了重伤的裴柔,将她带回了宗门。

本是一次无意的善举,却成了她噩梦的端。

裴柔到了宗门后,很快便得了几乎所有人的感,就连长宁,亦觉得她很是可怜,心存怜惜。

转折发生在一次下山的任务。

本来只是收集草『药』的普通任务,却不想一只魔化的妖兽突然从灌丛中冲出,直朝长宁扑来。

瞬刻间,裴柔不知从哪冲过来,挡在了长宁身前,替她受了那魔兽的暴怒一击。

直至裴柔吐血倒地,长宁仍是愕然的。

她做了战斗准备,却不想裴柔会突然冲过来以肉身相挡。

魔化妖兽的暴怒一击,不是裴柔那柔弱身板能受得住的,解决意外后,看着气息奄奄的裴柔,长宁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只能求了玄清仙尊。

求出手救治裴柔。

在她的恳求下,玄清仙尊终是应下了。

可在治疗完毕后,走出内殿,神莫测,看向长宁的眼神很是深沉。

就在长宁询问况时,玄清仙尊沉默了下,缓缓口唤她:“阿宁。”

“我若收裴柔徒,你觉得……”

话至一半,望着长宁明亮眼眸,顿了顿,没再说下,自顾摇了摇头,“罢了。”

旁观看来,长宁知在顾忌什么——

玄清仙尊在收她徒时,曾昭告下,说她是收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

可那时的长宁却不会想那么多,她睁大眼,很是不解:“师父什么突然要收裴柔徒?”

玄清仙尊告诉她:“她是生灵体,是最得庇佑的体质,生便是邪魔的克星。”

乾元宗后山禁地是上古魔印所在处,数万年来,宗门代代驻守着魔印,护佑着修真界的安定。

代价却是这数万年里,宗内无一修士得以飞升。

因此,纵然有守护魔印的苦劳在,没有足够傲人的实力,乾元宗在修真界的威望大不如前。

要维系魔印的稳定,需要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而这一庞大的需求,拖累着宗内修士的修进展。

长宁知自己的体质也很特殊,朝那魔印阵法输送灵气时,她损耗的修相较余人要小很多。

因此,她一直承担着比弟子重的灵气输送份额。

可她不是真正的生灵体。

若能得生灵体,便可大大缓解这一难题,到时,整个宗门的实力也能大幅提升。

玄清仙尊告诉她:“我不会收裴柔徒,你是我的弟子,往后在宗门里,你要多照顾她,莫要让她受委屈。”

长宁点头应下。

可那时的她并不知晓,那所谓的照顾,竟会是那般的扭曲。

裴柔厌恶她。

这件事,是长宁在数次因她受罚后,恍然明悟过来的。

向来疼她的师尊数次斥责她,宠她护她的师兄头一回向她发了脾气……都是因裴柔。

裴柔算计她,污蔑她,编造出一系列荒谬的谎话,手段并不算高明。

可在她的眼泪下,长宁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长宁争辩,解释,澄清,却无济于事,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挨骂受罚。

只因裴柔是生灵体,所以她不会有错,错的只会是长宁。

她曾是宗门最耀眼的明珠,可明珠蒙尘,一寸寸低至尘埃里,甚至比不上路边的野草。

可即便成了野草,她亦有着自尊,宁可受罚,也绝不肯说些服软的话。

白日里,长宁挺直脊背,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眼神,一丝不苟地完成该做的事,仿若丝毫未受到影响。

可到了夜里,她却会躲进被子,无声地掉眼泪,仿若受伤的小兽,独自缩在角落『舔』舐伤口。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何要被这样对待,不知裴柔何要这样针对她。

明明是她将裴柔救回宗门的。

可所有人像是都忘记了这件事,们只记得,裴柔曾她挡了妖兽的一击,受了重伤。

们说,“长宁,是你欠柔的。”

长宁不明白,纵然两相抵消了,她和裴柔亦是两清,何来亏欠一说。

可公正的平早倾斜。

那些委屈、屈辱、痛苦的场景,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仿若阴湿的蛆虫,侵蚀着她的理智。

恍惚间,有一声音幽幽响起:

“们这样对你,你就不恨们吗?”

那声音嘶哑,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煽动她,“和我合作吧,我能帮你杀了们,杀了们所有人……”

长宁嘴唇颤动了两下,缓缓出一字回应:“滚……”

那声音像是戛然被掐止,旋即恼羞成怒一般,尖锐:“不识歹!”

本就只是团初生灵智的怨念,见诱导不成,便索『性』用最野蛮的方式,想要直接吞噬长宁的意识。

汹涌的瘴气在体内流窜,浓郁若实质的怨念在脑中蔓延,妄图一寸寸蚕食她的意念。

意念间的对抗,要比肉.体上的疼痛敏感。

耳畔喧嚣不止,扰『乱』着长宁的心神,头痛欲裂间,仿若魂魄都在被撕扯。

骤然间,突有长剑嗡鸣声响起。

所有喧嚣都一霎息止,只余那一声声清啸剑鸣,撼动着每一寸意识。

长宁终于想起来。

原来这剑中,从来就不是什么阿辞,而是她自己封存的七六欲。

以及,那些她不愿记起的记忆……

随着那些缺失的记忆尽数填塞入脑中,长宁终于明白,何她会选择遗忘这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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