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木已成舟
我原本以为,廑爻用尽各种手段,费尽心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在得知我怀有身孕后,应该是欣喜大于愤怒才对。
可如今看来,他似乎更加在意我对待他的态度。
耳边传来一阵华丽的裂帛声,他手臂上的衣衫被割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
皮肤上逐渐渗出淡淡的鲜红,将穿在里面的白色衣衫染成了绯红。
可他禁锢着我双手的手掌并没有放开,反而似乎还因为我的攻击到了愠怒边缘。
廑爻红着眼,侧过头看了被划伤的手臂良久,始终沉默不言。
我顿觉周围的空气好似瞬间降低到了零点,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在空气里凝结成冰。
等他再度回头看向我时,两个眼眶已经彻底充血,而那些血红隐在浓浓的水雾后,隐忍至极。
"莫琦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魔后。"
他冷冷的盯着我,咬牙切齿的语气似乎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可在他悲愤的眼底,却又深藏着毫不掩饰的疼惜,如此又爱又恨到了极点的矛盾情感,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我的魔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着,阴鸷
的面孔却逐渐蒙上一层浓浓的脆弱,既可恨,又可怜。
"可我也是北凌夜的妖后,你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我不甘示弱的讥讽回去,心下一下怆然,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当初成亲时的真相了。
这场对峙直到最后也没能分出胜负。
我以为他会将我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监管,以免我做出任何伤害肚子里孩子的事情来。
可他竟然,放我回了自己的寝殿。
当晚,许是因为情绪太过起伏,我在床榻上疼了许久,等这阵疼痛过后,身上穿着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
我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藏红花,想吩咐侍女去为我熬了来,又害怕她们去向廑爻通风报信。
于是又只得放了回去,躺在床榻上久不能眠。
翌日醒来时,门外有人敲门,却并没有说话。
我几乎一夜未眠,被这间隔不断的叩门声吵得心烦意乱,直接冲着门扉低喊,"进来。"
门外的侍女闻声推门而入,她手中端着一个碗,立在门口,一双眼睛如冰似雪的锁住我。
我看见她脸上那副冷冰冰的面具,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过了这么久,终于又见面了。
清歌步伐不急不缓的朝床榻走来,
因为隔着面具,我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大概,是格外嚣张得意的吧。
毕竟当初是我亲手将她关进水牢的,而今,却被廑爻放了出来。
她走到床榻旁,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看向我,口吻挑衅,"夫人,好久不见。"
果然是洋洋得意的。
我没应声,她许是觉得我是震惊过度,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自顾自解释。
"夫人不必太过惊讶,尊上仁慈,念及我多年鞍前马后的情意,这才给了我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
我盯着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类似嘲讽的勾起唇角。
就算我没在西北山上得知这一切,也决计不可能被她如此拙劣的三言两语哄骗了过去。
清歌从西北山上回来这么久,前段时间应该是一直在养伤,如今突然被派来伺候我,定然是和丹药有关。
廑爻如今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定然是不会再让我心心念念着北凌夜,说不定这碗药里,便有那忘情丹。
就算这碗药里没有,也指不定在此后的哪一碗里,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加进去了。
我的眸光从清歌的身上移到旁边桌子
上的药碗上,沉声问:"那是什么?"
清歌见我问及,连忙将药碗端起来,在床沿边坐下,"夫人,这是尊上让我送过来的,说是安胎药。"
她表面上恭恭敬敬,可就在说到安胎药时,眼底却一闪而逝浓烈的愤慨与伤痛。
我假装视而不见,垂下眼睑,看着碗里深色的药汁,低下头闻了闻,除了淡淡的苦味以外,并没有闻见任何异味。
"太苦了。"
我故意紧皱起眉头,伸手将药碗往外面推了推,冷声道:"你出去,换一个人来。"
清歌闻言,直接从床沿上起身,缓步走到桌子前,把药碗放下后,才不温不火的回应。
"莫琦月,你真令我好奇。"
我听见她瞬间变了的称呼和冰冷的语气,轻轻挑眉,"好奇什么?"
"我原以为你对北凌夜爱得有多坚贞,却不想,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说完,她略带嘲讽的眸光下移,沉沉落在我的小腹上,"还是说,这又只不过是你的权宜之计?"
清歌的话好似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我的毛孔里,毫不留情的拔出的同时,带出来许许多多的鲜血。
思及那一夜的意乱情迷,我不禁一阵血气上涌,浓
烈的悲痛在心间翻滚,双手骤然紧握成拳,"我与北凌夜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说完,我直接一扬手,立在床榻前的清歌顷刻间飞了出去,狠狠撞上紧闭着的门扉,再沉沉掉落。
她趴在地上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极度阴冷的笑了起来。
"你现在已经怀了尊上的骨肉,无论当初对北凌夜如何情深似海,也终究回不去了,更何况,他已经不在了。"
我听完她这席话,浑身一震,好似被人拿捏住了咽喉,想要吼叫,却发不出声。
不可否认,她说的都对,北凌夜活着,我们回不去,如今他死了,便更加不可能了。
清歌似乎非常满意我此时此刻被激怒的反应,阴冷的眸光里充满了得意,好似一个胜利者,俯视着手下败将。
"莫琦月,你与尊上木已成舟,我不会再动你,可倘若你还执迷不悟,便是自寻死路。"
阴冷的语气听起来是诚恳的忠告,却充满了杀机。
我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我活了一千多年,执迷不悟的事,做得还少吗?"
顿了顿,云淡风轻的挑挑眉,看着她冰冷的眸光沉声反问:"可你以为,廑爻真的舍得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