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虚情假意
我心里明白,现在的廑爻,就是个琢磨不透的无底深渊,里面到底有什么,藏着什么危机,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他能够问老妖怪要冷丹留作后手,便说明他其实对我也是起了杀心的。
至于究竟会不会真的杀我,却终究是个未知数。
事实上他到底会不会杀我,于我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反倒各自洒脱。
不过……
看清歌因为我的话而眸光闪烁,我唇角的冷意更深,语气张扬,“且不说当初他不动我,现在我又怀了他的骨肉,他还会舍得杀我吗?”
虽然隔着冰冷的面具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瞬间飘忽的眼神便已然说明了她浓烈的惊惶。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被我的话,也有可能是被残忍的现状打击得无法镇定。
清歌睁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挥散不去的不甘与悲痛直逼过来,似乎是在质问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咬牙切齿的开口,“我清歌在一时,尊上便在一时,我若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她此话一出,我整个人都好像被一根棍子狠狠敲击了一下天灵盖,既觉得震撼,又觉得壮
烈。
此前清歌也说过很多护廑爻周全,并且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话,可唯有这次,我感觉完全不一样。
至少,倘若让我为了一个已经娶了别人并且还有孩子的男人而粉身碎骨,决计是做不到的。
我不会怀疑清歌对廑爻的忠诚与痴情,但倘若两者发生碰撞,我便不得不怀疑一下,这两者在她心中,究竟哪一个更为重要。
是真的如她所言,不再加害于我,还是暗地里耍什么阴谋诡计,伺机而动,只有她心知肚明。
廑爻这次派清歌来照顾我,应该就是为了监视我。
论绝对的忠心耿耿,整个魔界,除了她,再挑不出第二个人来。
我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淡淡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药,遂而倚靠在床头,再不言语。
余光里,清歌从地上爬起来,同样往桌子方向看了一眼,继而微微躬身,转身离开。
门扉缓缓打开,过了几秒,再度合上。
随着门缝的越来越小,其中的光源也越发稀薄。
我转过头,再次看向桌上的药碗,心情沉重。
廑爻定然会借着安胎药的名义,让我无意中喝下忘情丹,所以像今日这样的事,往后应该还会有很多。
我不敢轻易碰清歌送来的药汁,也不敢轻易找其他侍女为我熬制,如此过了几日后,身体的反应更为强烈了。
今日清歌照例送来安胎药,我如常让她搁置在桌上,并不理会。
她转身要走时,我的身体陡然一阵刺痛,猛烈到竟差点儿令我轻呼出声。
我伸出手轻轻扶住旁边的床柱,深深皱眉,尽管呼吸如此小心翼翼,也还是不可避免的疼痛。
从前只知道凡人十月怀胎,也会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生活中虽多有不便,但也没如此痛苦。
没想到作为妖,怀孕竟是如此一种折磨。
也不知道仅仅是桃花妖如此,还是所有的妖皆是如此辛苦。
当年阿娘为了躲避道士的追杀,选择和阿爹成亲以报答救命之恩,怀我时定然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最初始那阵猛烈的疼痛过去之后,身体只余下淡淡的刺痛,我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这些刺痛分布在身上的每个毛孔,犹如密网,将我紧紧包裹,得不到解脱。
抬脚刚走了没几步的清歌许是听见身后的动静,脚步骤停,回过头来疑惑的看我。
我原本就没想过她是否知道我这些症状,可
不管知情与否,这些时日以来,我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让她看见。
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让她知晓或者是确定,无疑最为致命。
就在她转身看过来的同时,我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痛苦,若无其事的倚靠在床头,清冷的与她视线相对。
她许是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眼里的疑惑更为浓郁,“你怎么了?”
一双如鹰瞳眸深深锁住我,带着浓浓的审视,似乎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刚才是什么声音?”
身体里绵绵密密的刺痛感逐渐强烈,我咬紧牙关,对清歌的话置若罔闻,只冷漠而凌冽的凝视她。
她见我不说话,许是觉得更为怪异,视线逐渐上移到我的额头,尔后眼中露出淡淡的类似于兴奋的光芒来。
我能感觉到身上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将皮肤浸湿,额头上的应该是最为明显的存在。
清歌抬脚缓步走向我,出口依然是恭敬有加的语气,“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廑爻不在这里,不用虚情假意,装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替你累。”
我尽量将语气控制得平常而冷淡,完全一副淡定自若、好得不能再好
的姿态。
清歌往前走的脚步微微一顿,盯着我的眸光充满了探究。
过了几秒,她终于颔首低眉朝我欠身,“清歌告退。”
我不咸不淡的睨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可被子里抓住被单的手指却愈发收紧。
等到她再次转身往房门口走去,我悄无声息的长舒了口气,正要放松紧绷的身体,一阵疾风却陡然迎面扑来。
我心弦一紧,猛然抬眼只看见一团黑影几乎到了面门前。
果然像清歌这样的人,和廑爻如出一辙的疑心重重,岂会轻易放过此等试探我的机会?
我强压下身体里翻涌的刺痛,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朝眼前狠狠一握,清歌的脖颈便被我死死掐在手心里了。
五根不算长的指甲深深嵌进了她的皮肉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被撕裂的皮肤流出了粘稠的液体。
从前我总是与人为善,哪怕是受到了伤害,也认为放人一马,既是给别人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积德行善。
可像清歌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如何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当真是不能够太过仁慈。
如此想着,我的手掌猛然加力,清歌瞬间目眦欲裂,没被面具遮住的上半张脸顷刻间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