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名纸鸢
走进青石小道，祝九歌左顾右盼，见四周没有可疑之人，她才抿了口口水，忽地停在一扇门前，抬手扣门。
扣扣扣。
清冽的声音在冷风中飞散，祝九歌附耳仔细听门后，没有任何回应。
“不在吗？”祝九歌小声嘟囔。
说话间继续扣了两三声，嗖地，什么东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轻轻地落在地面。
祝九歌面色一紧，扭头做紧惕状。
“谁？”
两侧没有行人经过，祝九歌拧起眉头瞧着地上的纸鸢，白色宣纸折叠而成没有竹条做支架，软踏踏地附在地上。
走下阶梯弯腰捻起缩小版的纸鸢，祝九歌将其翻过身来，掀开“燕子”翅膀，果然，有人故意为之。
一句话静静躺在宣纸上，折痕之下，“莫”与“招”二字歪歪斜斜，深深刺进祝九歌心里。
“切莫太过招摇。”
她黛眉深蹙，一双星眸噙满疑惑不解，到底是谁给她传的字条？
是提醒，还是威胁？
突如其来的插曲，令祝九歌雀跃的心情全无，手心紧紧攥着纸鸢回了祝府。欢笑声围绕东院，好不热闹。
最先瞧见她的是祝五歌，迈着欢快步伐将她拉着进了屋子。
“九歌，你回来了，手怎么这么凉，哦？手里拿了什么呀？”
祝九歌猛地甩开五姐，抬头见五姐惊讶的目光，她才回过神来，扯出一抹僵硬微笑，“没，没什么。”
说着，将握着纸鸢的手挪到身后。
幸亏这时常婉儿听见声音，打了帘子伸出头来，“九歌回来了，快进来。”
祝九歌咧嘴一笑，“好的娘。”
“九歌，你明日一去，咱们姐妹五六日都见不着，大夫人和母亲为你准备了好些东西，你一定要记得，不要挨饿挨冻，平安回来。”
听着五姐的絮叨，祝九歌蓦地扭头，对上五姐无辜的大眼，惊诧道：“五六日？”
“对，对啊。”
这时，房中常婉儿的嘲讽如期而至，“怎么，打退堂鼓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跟着管嬷嬷……”
“太好了！”祝九歌高声笑道。
“什么？”常婉儿蹙眉。
祝九歌轻快地踏进屋中，眼前熟悉的一切似乎更加顺眼了，就连苦着脸的春眠也好看了。
“娘，我一定会在军营里好好待着的！”
她挺直了胸膛，目光坚定，仿若一位即将策马杀敌的将军，气宇轩昂。
“最好是。”常婉儿一副不太相信她的模样，继而叮嘱道：“军营里的男人大半粗鲁，你可不能像在家中肆意惯了，惹了祸，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娘，我知道了。”
祝九歌听不得念叨，却又不能转身离开，只得懒洋洋地坐在一旁听着训斥。
“马进的事，我听五歌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们爹爹，毕竟，京府尹针对你们，也是拜了祝尚清所赐，今日以后，你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只字不提就好。”
祝九歌蓦地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已，“爹爹？娘，京府尹与爹爹有仇？”
“唔，差不多吧，不过你们爹厉害着呢，京府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搭理即可。”常婉儿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丝毫不慌。
祝九歌可不能白白受了这番委屈，“也就是说，此前男尸案，京府尹故意将我与五姐下了牢狱，也是因为爹爹的缘故，难怪呢，那日爹爹没有责怪我们。”
“可是娘，我明明没做错，爹爹却对孩儿用了家法，孩儿在佛祖面前跪了一晚，受尽皮肉之难，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她气鼓鼓地愤怒无处宣泄，一脚踢在空中，面色难看。
常婉儿扔下刚叠好的衣裳，抬头看她，嘴角带笑，“你为何挨打自己忘了？你若是不服气，等你爹回来，自个儿去找他理论就是。”
祝九歌顿时语塞，挨打是因为她当众与人斗殴，可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因那件男尸案而起，爹爹也是有责任的。
“反正，爹爹要是不与京府尹有过节，我也不会与人打架，更不会挨了家法。”她倔强地反驳着，胸中恼怒再次聚集。
“哎。”常婉儿忽地叹了口气，“你还太小，不懂官场上的是是非非，你爹没有错，错的是有些人不能是非分明……说了你也不懂，等你有本事了，再去指责你爹吧，我管不着。”
说着说着，常婉儿话锋一转，指着桌上的行李，“这些都是你这几日要用的，没有人照料，你好自为之。”
祝九歌撇嘴，“娘，你这话怎么听着很奇怪，好自为之可不好听。”
“好自为之不好听，捉奸在床就好听了？”
哐。
恍若巨石砸在心上。
祝九歌惊住，这是她给马进写的劝离信，母亲如何知道的？
“不好意思，说好了不再提的。”常婉儿蓦地挑眉，故作矜持状，眼里却满是戏谑。
“九歌，大夫人，你们在说什么？”
祝九歌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
“是的是的，大夫人回府连口水都没喝，一直想着妹妹这几日在军营里如何生活，担心坏了。”
“就是，就是。”常婉儿频频点头，十分赞同。
祝九歌露出尴尬笑容，一点也不相信五姐的话，她老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一去五六日，显然母亲是想让她亲自开口示弱，然后去学习劳什子名门闺秀礼仪。
想到未来几日，祝九歌暗暗抚向胸口，今日没见着萧二公子无法归还，有这块帕子陪伴，也是好的。
晚膳是在南院用的，三夫人体贴地为祝九歌准备了两包蜜饯。祝九歌笑呵呵接过，三夫人长得漂亮，尤其是性格，也太好了。
“切，你亲娘我为你收拾半天行李，也不见你有半句感谢。”常婉儿在一旁酸溜溜。
“姐姐说的哪儿的话，九歌心里最是尊敬你。”三夫人出来打呵呵。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气氛一定不同寻常。可对话者是常婉儿与宋佳人，二人关系向来交好，说话方式与众不同，众人见怪不怪。
祝九歌顺势回了句，“就是，就是。”
常婉儿撸起袖子，故作羞恼，抬手就要揍她，“小兔崽子，你学老娘？”
哈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
祝九歌被追着在院子里转圈，三夫人和五姐抿嘴偷笑，画面温馨柔和，连乌云都识趣地挪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