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悔意
柳玉霖查清楚了昨日的事情,国子监里都是学生,没有守卫看管,故而就算是混进了一些人也不会有所察觉,又是说不清的账。
卓染叹了口气,说:“国子监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这次孩子们都吓坏了。”
柳玉霖阴沉着脸,说:“我会及时上报的。瑕丘,你昨日到底怎么了,我见你脸色苍白,还以为你害怕呢。”
卓染扯唇笑了笑,说:“没有,我本来就很白。”
柳玉霖翻了个白眼,说:“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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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窝在柳州北部,隔着条运粮道,再往北就是定北关了。定北关隔开了北骊和中曲,是座高山下设的关卡,没有北骊的碟令,就算是初世羽亲自前往,也是过不去的。
碟令厉埏川交给了萧启靖,运粮道和定北关有些距离,洛城土匪不敢往北靠,就在往南走的途中遇到了彭戈,打得不可开交。
付思思和天无若在洛城查事,土匪狡诈,绕着圈儿跑,直到遇见了彭戈,他们便兵分两路,一边朝涂州跑,一边想绕道弱水湾去易东。彭戈追击涂州一队,即刻传讯给了易东边防军,让他们盯紧那伙人。
天无若和彭戈打了个照面,两人就分道扬镳。
付思思舔着唇角,说:“土匪朝着涂州去,就是看上了涂州现在管理涣散,况且聚集着古羌人,去了又是一场混战。”
天无若拢着衣物,洛城这边比皋都冷许多,他看向庭院里的花草,说:“今年事情多,基本上所有人都没有停歇的日子。”
付思思往外走,天无若紧跟着她。付思思脱下了暗色的官服,换上了温柔的女儿装,和天无若在一起,柔成了一滩水,和庭院布景完美融成一幅画。
付思思轻轻捻着花瓣,说:“事情多,我们也该回去了。”
天无若点点头,说:“我已将折子飞传皋都,待批下来,就赶回去。”
付思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看着天无若,说:“这次土匪头子应该是个人物,他能熟悉洛城,还知道柳州地域,躲得彭将军都措手不及,应该是中曲人吧。”
天无若颔首,说:“中曲人了解中曲六州并不稀奇,我只是在想,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窝藏点,而且规模不小。彭将军或许知道了,他才义无反顾追去涂州。”
“永、新、涂三州成了一道线,又借着中间的山脉与天州错开,现在古羌人占了地方,彭将军去了,只怕会更危险的。”付思思低下头,想了一阵,说:“就这路程,彭将军得追到入秋吧。”
天无若笑了笑,说:“他才没那么傻呢。彭将军若是察觉不对,一定会立马调兵回都,再好好商议对策,不会一股脑儿的追下去。”
付思思叹了一声,说:“去打架多有意思,我不想再看着账本转了,盐课官银都流进了土匪的口袋里,着实没什么好查的。”
洛城的城主说白了就是个废物,一问三不知,天无若亲自跟着人到处跑,最终套清楚了盐课平日经营底细。
付思思就留在了官驿帮忙算账,好不容易等到彭戈来,结果连面都没见着,好些事情她也没问。
天无若拉着她的手,说:“回了皋都,就不能时时见面了。”
付思思笑了笑,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是掌狱,平日里也会有机会偷偷跑出去找你的,你别担心。”
天无若抱着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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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世羽批了折子,天无若和付思思就回都了。这几日厉埏川仔细看着禁军,武修亭找禁军麻烦一事谁也没说,厉埏川就这么把气咽了下去。
熊正毫跟常胤郁正常回了禁军,国子监正好缺人守卫,常胤郁便暂时当了国子监的侍卫,带人日夜守着国子监。
进进出出,卓染见他一回瞪他一回,厉埏川没有赶走他是卓染一直不理解的事情,常胤郁却一次又一次笑脸相迎,卓染好似习惯了他这般死皮赖脸,他作妖时卓染总是视而不见。
厉埏川好些日子没见着卓染了。
初世羽忙着重新构思皋都内部的事情,把其余事催得紧,厉埏川不仅仅管了皋都巡防,连带着也被安排到了官员核实。
卓染刚搬着一沓文书从房里走出来,就瞧见了厉埏川,她的手猛地一颤,稳住没有慌,转身就要跑。
厉埏川发现了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人,他笑了笑,大声喊着:“卓司业!”
卓染翻了个白眼,她回头就又换上了平常的神色,卓染干笑着,说:“总督叫我做什么?”
厉埏川瞅着她手里的文书,说:“累不累,我帮你啊!”
卓染朝后退了两步,说:“不用劳烦总督大人,我自己可以的。”
厉埏川追了上去,凑近了轻声说:“都算是同床共枕过了,怎么还这么见外啊。来,我帮你。”
他抬手,却没有接过文书,而是握着卓染的手缓缓用力捏,卓染瞪着他,慢慢将手抽出来,说:“总督想帮就帮吧,这东西多着呢。”
厉埏川从她身边擦过去,将文书放在了地方。
卓染就要跑,厉埏川揪着人领子带回来,
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卓染那日被掐得伤才刚好,她立马挣开了厉埏川,离他三丈远。
厉埏川勾唇一笑,回味似的闻了闻指尖,说:“你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了。”
卓染神色立刻平静下来,她缓了口气,说:“总督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
厉埏川又搬了几沓文书,说:“我是别人?”
卓染抬起头,有些无所谓地说:“嗯。我与总督熟吗?”
她双手背到身后,就这么看着厉埏川,厉埏川叹了口气,说:“原本只是想让你倒杯水,怎么这么难呢?”
卓染往房间里走,她说:“总督自己没手吗?”
厉埏川笑了笑,有些无奈。
过了几个时辰,书房里差不多空了,卓染吩咐帮忙的人,说:“搬完了就去歇着吧,找值档房记在月俸上。”
“是,司业。”
卓染让人退下了,她累极了,索性坐在桌子上歇了一会,厉埏川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他递过来一杯水,说:“你不给我倒,我就给你倒了。”
卓染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客气,饮尽了水,说:“总督大人贤良淑德。”
厉埏川说:“那是。还要吗?”
卓染摇摇头。
厉埏川从怀里拿出帕子,挨着人额角拭着汗,那日太黑了,他来不及看卓染眼角挂着的是泪还是汗,此刻他想到了,下一次,一定要看得更清楚。
卓染没有任何表情,她就定定地坐在那里,厉埏川像是在碰一个冷到极致的石头,他指尖被冻住了,僵在那里没有动。
他有被无视到,无端地心里头燃了火,他讨厌卓染这个样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卓染是第一个人。
似乎察觉到厉埏川的不对劲,卓染扭头看着他,轻声说:“总督怎么了。”
厉埏川将手放了下来,他垂下头,将帕子塞进了卓染手里,似乎有些失落,他没有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卓染捏着帕子,她知道厉埏川在想什么,可是她并不想承认自己知道。那夜被厉埏川带进了他的领域,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她毫无保留,拼命的让厉埏川看清楚了她的本来模样,同样,她也在看着厉埏川。
厉埏川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死死禁锢在温柔乡里,他让卓染忘记了永州才女,只记得那夜的撕扯与疯狂。
但那不属于她,卓染将帕子塞进了自己怀里,看着厉埏川消失的地方,失神了许久。
***
天无若换了身衣物
,他在马车上稍稍整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付思思也钻进了马车。
天无若借着她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异常不高兴,他说:“马上就进皋都城了,进了宫,我就出不来了。”
付思思笑了笑,说:“无事的,我可以偷偷溜进去看你啊。”
天无若叹了口气,他捻着付思思的衣襟,说:“对了,卓染现在和柳玉霖在一起,把国子监弄得非常好,发解试一事没有太大影响。”
付思思握着他的手,笑着说:“我原本还担心柳玉霖会找瑕丘麻烦,现在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天无若说:“你在诏狱做事也要照顾好自己,一有机会我也会出宫的。”
“天师大人还是想着怎么与陛下交代吧。”付思思靠在了他肩上,说:“我们虽然把管理盐课的人交给了当地官差,但本质上我们是没有完全解决这些事情的,而且彭将军追击也没有消息,陛下万一怪罪下来…”
天无若笑了笑,说:“我给你挡着。”
付思思轻轻捏着他的手指,说:“我要和你一起。阿诚,朝堂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要将这些事情理清楚了。天师的作用不止在官场上运筹帷幄,可我只需要你平安。”
天无若没来得及说话,外边的人就传,已到宫门了。
初世羽将二人叫到了书房,天无若将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初世羽眉头越皱越紧。
初世羽说:“朕从一开始就担心这些土匪会和古羌有关系,没想到…”
天无若拱手说:“这只是臣的猜测而已,彭将军已追往涂州,不日便会有结果的。”
初世羽唇线抿紧,说:“等彭戈消息。你和掌狱连日奔波,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早朝时再详谈。”
天无若点了点头。
初世羽突然挡住了二人,说:“付思思,往后你就是司狱了,回去就将腰牌换了。”
付思思俯首说:“陛下,这是为何?”
初世羽叹了口气,说:“你们出去的这段时日,发生了很多事情。廖泽已死,你代替他将诏狱打理好。”
付思思没敢多问,和天无若一起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