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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起风波

准备下楼时,明烛正在一楼会客厅西角抚琴,一曲高山流水淙淙铮铮,时而愉悦活泼,时而清清冷冷,陆白二人在东边的低榻上席地而坐,悠然的下着面前桌上的围棋,不时的攀谈着什么。

破皮烂衫穿惯了,换了一身体面的行头,我十分不适,险些忘了如何提步行走,故打算轻轻下楼,摸着壁悄悄溜走。方下了一阶,便听见有侍卫求见,说陈皮等人在回去的路上,一个个都七窍流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死在了西郊的枫树林。

“什么!”陆荆霍的起身,险些失了风度。

我一惊,一不留神踩住了裙裾,一个趔趄掉了下来。

呜呼哀哉。我惊呼一声,反射性的闭上双眼,内心十分泄气,哀叹自己刚改头换面就要变成一个美丽的残废。

却听得衣袂呼呼,被人轻轻从后面托住腰缓缓落地。

我睁开眼,对上白逸尘纯净如水的星眸。

这情境狗血但无比熟悉。街头巷尾的戏园子,各大名楼的说书先生,书摊上摆卖的小话本子,大约早都用烂了这英雄救美的桥段。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花也说不定错付了情意。

琴音戛然而止。明竺依依袅袅走过来,扶住我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白逸尘这才放开手,往一旁挪了两步。

“没事,咳,咳,没事。”我脸涨得通红,干咳了两声,亦往后退了两步继续道,“这裙子虽好,但太长,咳,太长。”

陆荆道:“你是——云宿姑娘?”

我干笑两声,算是默认。

陆荆继续道,“方才审案时,我看姑娘脸上有易容的痕迹,还想着这般尖牙利齿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原来竟如此出众。也难怪逸尘多次偏袒。”

“咳—其实,咳。”我原想说关于易容我也是方才才知道,又一想似乎不甚必要。

白逸尘笑道:“云宿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孤身一人又不会武功,易容自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着陆荆的面,他虽一再替我开脱,但不再亲昵的唤我阿宿,还刻意操持着一段距离,想来这其中还有什么顾虑。

我福至心灵的点点头。

而后心中一阵感慨。先前我蓬头垢面乞讨度日风雨中摔的四脚朝天世人哄笑,今日我时来运转貌美如花红楼上有惊无险还贵人相护。

——果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然后看到陆荆微蹙的眉头,想到正题,试探道:“城主大人,我方才听说,陈皮一伙都死在路上,这次我确然有不在场的证据,大人总不会觉得是我杀的罢?”

陆荆漠然道:“本城主断案,向来只讲究证据。”

我自他话里领悟了两个讯息,第一,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便不能说我有罪;第二,若哪天找到证据种种证据又指向于我,那我便是有罪。

我泄气的想着,心念一动,问白逸尘道:“白公子,这世上可有种毒,无色无味,能悄然杀人于无形?”

白逸尘摇摇头,又道:“这方面我是个外行,我向来认为,毒邪入体,必先改变人体的气脉症候,一般不可能查不出来。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知道不能说它就没有。”

我满意的点点头,“那且权当是有。碰巧真有这么一种毒,死去的狗和丐帮众人,碰巧先后都吃了,又碰巧就都在得罪我之后才毒发身亡,可有可能?”

“这——也不是不可能。”连白逸尘答的勉勉强强。

“那好,”我道,“只要我能证明我没有这种毒也不会用毒,是不是就能证明我跟此事毫无干系?”

“这——”

白逸尘正要回答,陆荆开口道:“是否有这种毒本城主不知道,姑娘会不会用毒本城主也不清楚。但我方才听得清楚,云宿姑娘一连接着说了好几个碰巧,而太多的碰巧就是有人布局蓄谋。”

我十分想告诉陆荆,“我先前就懂了的道理,何须你再来啰嗦”,但只是腹诽了一通,假装良顺的听着。

他微眯着眼,眼眸深深盯着我,继续道:“但不管是何人布局设计,这人都和姑娘有某种干系,姑娘又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其中缘由,让人不得不多想。所以在洗脱嫌疑之前,姑娘不能离本城主太远,更不能离开运城。”

不给我争辩的机会,陆荆就带了衙役和白逸尘奔枫树林而去。

究竟谁在背后布局设计,我一度怀疑过白逸尘,但不知为何,一想到他赤灼真挚的眼神,总觉得这种怀疑十分对他不起,遂收起了这种念头。

布局之人,应当另有其人。

扑棱棱,一只河鹬扑闪着翅膀飞进画舫,明竺笑吟吟一伸手,河鹬轻轻落在她手上,咕咕咕咕仿佛说着什么。

她轻抚着河鹬光泽亮丽的背羽,优雅的举起手,那河鹬便欢快的扑棱棱挥翅而去。

偶然的插曲,隐隐给我种这一人一鸟仿佛能交流的错觉。

明竺问我接下来何去何从,我笑着说尚未想好。

她便提议道:“那姑娘不妨在我画舫小住几日。如今姑娘这形象,睡大街宿破庙,怕是十分不妥。”

我见她双目灼灼,热切真诚,又言之有理,便点头谢过,随她去了阁楼最里间的一间厢房。

更要紧的是,在这场身不由己的局里,若我是饵,明竺可能是线,只有把饵和线绑在一起,纵使钓不出水底的大鱼,至少我还有机会看清岸垂钓的人。

我提议日日替她端茶倒水跑腿打杂作为回谢,她诚惶诚恐说万万不可。

我说来日若我发达了,许你家财万贯一世荣华,她格格笑得花枝乱颤。

我说那便许你一个条件,只要我力所能及要我杀人放火也不是不可。

或许听出我句句试探,她垂目不语,拿随身锦帕擦干净临窗的一对紫檀木桌椅,殷勤的要我坐下,边收拾着床铺便轻声说,“姑娘,主子方才让水鸟传信,这几日你暂且住在明竺这里,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但你我身份特殊,认识姑娘这件事,切莫让他人知晓。”

我点点头。问明竺到底主子求得所愿对我这贱命会如何处置,也让我心里有底好做计较。

明竺神情间满是一种我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愠怒。“姑娘,这世间谁都能怀疑主子,唯你不能妄加揣测。”

这女人,翻脸竟比翻书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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