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走错路了

车夫勒紧马，走得慢了，颠得轻了。小道士又焦急道：“这样慢走，今天能到三清阁吗！”

车夫忍不住也道：“你们又怕颠，又嫌快，又怕不到地方。让我怎么赶？你若能行，自己赶。”

小道士与他不停地口角。三个姑娘再三相劝。车子足足颠簸走了一夜，天明才到古台镇。

四人在车里被颠簸的浑身疼痛，宁可弃车走路。四人下了车，伸展了筋骨，才觉舒适。车夫赶车在后跟着。

小道士向一位晨起散步的先生问：“请问从这去三清阁路好走吗？”那人说：“莫说去那里。我们这方圆百里的路，全都四通八达平坦好走。奔三清阁那路是大路更好走。”

小道士先听高兴，又觉矛盾，说：“我们从沟帮子到这足足颠簸一夜，路极不好走。这是怎回事？”

那人说：“你们从沟帮子奔三清阁，怎走这里来了？走错路了。那条路是奔锦州的，非常好走。准是车夫对路不熟，以为这样近。你们来这条路，是各村拉庄稼临时用的。蒿草深，没人走。”

又问：“赶车的是哪里人？”

小道士说：“他就是沟帮子街上的，还是个常做出租车生意的。”

那人笑了，说：“他能对这条路不熟？居心叵测。”

小道士谢了那人指教，又找车夫理论说：“亏你是沟帮子人，带我们走这条路。那先生都说了，你居心叵测！你太坏了！太损了！拿人钱不忠人之事。你将路走错了，折磨了我们，误了我们时间和路程。”

车夫一语不发。三个姑娘恐他再使坏，劝小道士：“算了算了。好歹过来了。道弟别说太多了。”

小道士不说却瞪他。走进镇里一家饭铺前，小道士忍气向车夫说：“你也辛苦一夜，难为你了。我向人问了，去三清阁路好走。我们进这家饭铺，吃了饭再走。”三个姑娘听路好走，都高兴了。看几眼饭铺门面，先进饭铺买饭去了。

车夫眼睛一转，坏主意又来了，向小道士说：“道爷先请。我去饮了牲口。”

小道士看他神态，象要使坏，说：“任你白吃。吃饭我花钱。”

车夫笑了，说：“好说好说。你先进去。”小道士见他真向井边饮牲口去了，才转身走进屋去。

小道士进到屋里，见有三个老汉正同桌吃酒呢。他们边吃边讲着故事。细听讲的是古往今来的强人故事。

一老汉说：“现在的土匪头子‘一盏灯’，已经超过前人了。他光天化日在民国的庄严治下，敢插旗招兵，聚众造反。根本没把国家政府放在眼里，今后国家还能不乱？百姓还想安生？”

小道士和三个姑娘，边吃饭边听故事。吃完饭了，车夫还没进来。小道士说：“这半天了，饭都凉了，他怎还不进来？我去催他。”

三个姑娘见他气色不好，很怕他与车夫吵架，都跟了出来。四人找了前院儿又找后院儿，不见车的影子。小道士说：“他到别的饭铺吃去了？我告诉他了，说任他白吃我花钱。”

这时正走来一个妇女，看样子压面刚回来。端个簸箕，里面有面有锣，还有笤帚。林姑娘上前问：“这镇上有几家饭铺？这附近还有吗？”

妇女说：“东街西街各有一个，连同这家一共三个。”妇女走了。

林姑娘说：“道弟快去找他，还有两家饭铺。”

小道士先到西街饭铺找没有，又跑回来找了东街饭铺，也没有。

小道士回来告诉三个姑娘说：“这下糟了！两家饭铺我都找了，连车的影子也没有。”三人一听，也都慌了。

原来车夫叫王环，因他坏主意多，人送外号“坏透顶”。他经常坑害外地客商。当地没人用他的车。在小道士和三个姑娘上车时，他发现四个人身上都有钱；使出坏主意，要图财害命。车到荒僻处引起小道士怀疑，小道士抽剑将他吓住了。

天黑之后，他就反复想：“有武艺的人不分男女，不在大小，打人都厉害。这小老道手中有宝剑，人还机灵，不好对付。我一旦动手，他四个打我，我肯定不是对手。结果我得不到钱财，还要搭上性命。”

小道士对他有防备，走到天明他也没得下手。他趁小道士进屋，饮完牲口，就赶上车绕弯儿跑回沟帮子去了。

四人正惊慌找车，从后街走来一妇女。

四人一起上前询问，那妇女说：“你们别找了。那赶车的是有名的坏透顶。我见他坐在车上紧哄牲口，放开跑，出街去了。这时跑出几里远了。你们怎用他的车？是不付完钱了？”

小道士说：“是我师父雇的车，付的钱。来时我就看他不顺眼，果然他骗了我们。将我们扔在半路上了。”

妇女说：“那人可损了。挣昧心钱，还小气。我是沟帮子娘家，上月抱孩子去串门，回来坐他的车。包里明明有几双袜子，到家看没了。坐一个车上，谁能想到防备他？我见他赶车跑，以为是怕我要袜子呢。”

四人没了指望，又回屋向讲故事的老汉问说：“请问从这到三清阁多远？”

一老汉说：“现在开始走，黄昏才能到。”

一个宽城子的姑娘又问：“从这去锦州多远？”

老汉说：“这个却近，走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

四人谢了老汉，来到街上，又向一伙人问：“这镇里能雇到车吗？”

那些人纷纷说：“这样小镇，哪有出租车。你们走去吧。”原来这些男女，听说他们四人让人坑了，都看来了。

小道士心里惊慌绝望，又不敢人前做出害怕举动。四个人走出镇，他说：“这可糟了。此去三清阁要走一天，路上真怕出事。我倒不怕，你三人年轻俊俏，引人注意。让我怎办是好？”

一个宽城子的姑娘说：“道弟别为难，天无绝人之路。我在锦州有亲戚，我们三人去投亲。你一人去三清阁。我们不连累你了。”

小道士一听转悲为喜，说：“这样太好了。你们有着落不出事就行，我一个臭道士没人抢没人要的，一个人走路怕什么！什么也别说了，我先送你们去锦州。”

于是，四个人踏上去锦州的路，启程了。正是：坏人坏事坏到底，好人好事做到完。四个人还没到锦州，还遭到了一队骑兵追赶。

却说四人走路，边走边说些闲话，浏览风景。不觉当中离开古台镇很远了。忽见前边到了通往三清阁的岔路口。路口有个导游石碑，上刻“通往三清阁”几个字。

三个姑娘看了石碑上的字，都停住了。一个姑娘含着泪说：“道弟，我们分手吧。这个岔路是去三清阁的。”

小道士说：“没到锦州，我不能丢下你们走。”

林姑娘又拦住小道士说：“你的路远，不要送了。我们三人走路，万无一失。放心地去吧。”

小道士又说：“半路分别，我不放心。我要看着你们进亲戚家门，才能离去。不要说什么了。走路。”

另一姑娘又说：“你看，从这去锦州，接连不断的村庄。我三人走路，你尽可放心，不能拖累你了。道弟放心地去吧，早早与师父汇合。”

三人又邀请小道士到家做客，最后洒泪而别。三人对法明小道士那心情，恩同再造，感激不尽。三人几步一回头，逐渐走远了。

小道士坐在地上，又目送三人。见三人下坡不见了。他才起身说：“她们平安就好了。我大丈夫顶天立地，一人走路，什么都不怕。”他走上去三清阁的路，就开始了跑步疾行。

他走出约有一里，忽见古台镇方向尘土飞扬，跑来一队骑兵。前面的骑兵快到岔路口了。

他一惊心说：“糟了！这一定是追我们的。这些匪兵真厉害，追到这里来了。他们认识我，如何是好？”他急忙要钻进路边的树丛里躲起来。

走几步又心说：“我藏起来不行。那三个姐姐，这时最多走出二三里远，骑兵撒马就可追上。让骑兵追我，她们就安全了。他们抓住我，我就胡说八道，最多挨顿揍。”他往那一站，踮足向骑兵张望。很怕骑兵看不见他。

那些骑兵到了岔路口，果然都勒马向岔路上张望。有人一指说：“那有个人。追上去问一问。”然后都跑下大路，催马向小道士追来了。

小道士见骑兵追来，又转身紧跑。众骑兵很快跑到小道士前面，勒马围住小道士打量。小道士也打量他们，见是一伙官兵，自己一个不认识，放心了。

众骑兵见小道士是个孩子，纷纷跳下马问：“你走这一路，看见一个老道和三个姑娘了吗？”

小道士心里有些疑惑，心说：“他们明明是来追我和三个姑娘的，怎还这么问呢？”他灵机一动就撒谎说：“我看见了。一个老道和三个衣着艳丽的姑娘。”

骑兵又问：“他们往哪去了？过去多久了？”

小道士说：“那老道和三个姑娘，刚才在前面正走，有伙骑兵来接。到近前，他们将人都扶上马背，又跑回去了。”

骑兵相互观望一时又问：“那伙有多少人？穿什么衣裳？听他们说什么了吗？”

小道士就胡诌说：“那伙四十多人，穿杂色衣裳。听他们说一盏灯大帅正等得着急呢。他们准是一盏灯的人。你们快追，还追得上。”

那为首的官兵一听，骂道：“他妈的，一盏灯这小子就是和我们二十八师过不去。出钱出官位，让他招安他都不干。非要与我们作对到底。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现在他正在我们辖区内插旗招兵，向我们示威呢。这三个姑娘和那老道，关系到我们二十八师的前途和命运。又让他们弄到手了。这次不论如何，一定饶不了他。”

扫视几眼众士兵又说：“他们来四十多人。我们这十几个人。相差悬殊。不能去追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