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按契约抵债

那些恶奴闻讯赶来，见刘财滚在地上，满面血污，狼狈不堪，都惊慌失措。

有人扶起刘财，给他穿衣裳；有人还问，“少爷这是怎么弄的？她不乐意？”

刘财手捂着脸，恨得道：“你们把这个贱货给我活活打死！”

恶奴有恃无恐，从绣帐中揪出芙蓉，用皮带一阵乱抽。打得芙蓉遍体鳞伤，声声惨叫。

刘高也闻讯赶来了，见他儿子一副惨状，登时发火，先大骂家丁：“你们这些奴才！这是怎么搞的！怎不上前帮助？”

一个奴才说：“我们说给他按着，少爷说不用。”

刘高盛怒之下，不辨是非曲直，又指那奴才骂：“你这刁嘴的奴才！还敢强嘴！我是怎么丁宁你来？”

众奴才才不言语了。刘高又吩咐：“你们不要声张，去给我找来吴二鬼。”两个恶奴急急出去，很快找来了本村的人贩子吴二鬼。

刘高气得喘喘，向吴二鬼说：“你给我将她卖得远远的，卖到窑子里去，让她没脸再见人。我不多要钱，你给一百二十块大洋。她是按契约来我家抵债的。”

吴二鬼是个狡猾的家伙，拐卖妇女经验丰富，手段恶劣，已经十几年了。

他在北京、上海、广州等许多地方都有熟人。并且在广州有一专门为他拐卖妇女服务的周转窝点，那地方叫“招香馆”。

吴二鬼只要把弄到的姑娘，往“招香馆”一送，很快便交易得钱。

吴二鬼见刘高要卖的是本村的姑娘芙蓉，他心里和计：“这姑娘长得俊，准能卖个好价钱。”

他哈腰近前看看，见芙蓉遍体鳞伤，昏过去了，脸上没受伤损。

他心中有了数，吓唬刘高说：“这姑娘伤成这样，不值多少钱了。再说，米生安那小子不好惹，若知道是我将芙蓉弄走的，他非杀了我不可。你还是卖给别人去吧。别看你刘老爷有钱有势，今后一家人也得小心出门。”

吴二鬼说完，假装告辞要走。刘高一着急，将他扯住道：“二鬼兄弟，我不要钱了。你能将她卖得远远的，不让米生安知道就行。”吴二鬼又假意推辞几句，表面为难，心中欢喜。

刘高又说：“这里没有外人，不会有人供出你的。米生安回来也自然向我要人。你怕什么？”

吴二鬼这才应了。他怕芙蓉一会儿醒来，又将“思乡散”放进了芙蓉嘴里。吴二鬼连夜将芙蓉运去了广州“招香馆”，卖给了正在那里买姑娘的天津“宜春园”老板顾助同。顾助同见芙蓉长得美丽，乐得急忙将她运回了天津。

芙蓉受尽了吴二鬼和顾助同的污辱和折磨，哭的死去活来。到天津“宜春园”，有凶恶的妓院保镖看着，她逃不出去。不卖身，就天天挨打。鸨娘和那些妓女对她日夜相劝。

芙蓉无奈，承认自己惨遭不幸，已经沦为妓女了。老板为她取了妓名“病西施”。从此芙蓉隐姓埋名，过上了醉生梦死的妓女生活。

再说米生安，他在码头上向工友们借到钱，满心欢喜回到家里，见屋门紧锁，急忙去问李大婶：“大婶，芙蓉在您屋吗？”

李大婶见米生安面带喜色，知他借到了钱。李大婶也高兴说：“芙蓉是个好孩子。为还刘家的债，她也紧想主意，一心和你分忧。你走不久，刘财宋玉来请她去伺候陈静的月子。说一月之后你们两家的帐就算清了。我见机会挺好，就同意她去了。是我在给你们看家望门。”

米生安一听，责怪芙蓉道：“给他做什么工！真是不该去！我去还了他的钱，将人带回。”米生安辞别李大婶，还带着气，急来刘财家找人。

刘财听米生安来了，以为他知道消息，打上门来了。吓得刘财吩咐家奴左右对他保驾，派宋玉带人去门前迎挡米生安。

刘府上下一片惊慌混乱。宋玉带几个恶奴来到门外，见了米生安，他先察言观色地问：“米兄弟，几时回来的？有事吗？”

米生安不愿与他多说，只一句：“我找芙蓉，让她回家。”

宋玉料定米生安不知道芙蓉出事，仗起胆子撒谎道：“啊，找芙蓉啊。几天前，她来这伺候过一天太太，说家里晚上没人照料，自从回家一直没来。大太太还等着用她呢。”

米生安轻信了宋玉的话，二话没说，又转身到各亲友家去找。米生安找了几家亲友，没找到人，心里焦急。他正从人贩子吴二鬼家门前经过，被吴二鬼的邻居刘七看见了。

刘七将米生安叫住，拉向一边说：“大侄子，你在找芙蓉吧？”米生安见他神色不对，急忙说：“七叔，我是找她。你看见她了？”

刘七说：“傻小子，芙蓉她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呢。”

米生安惊问：“七叔快说，她出什么事了？”

刘七说：“那天白天，芙蓉被刘财宋玉骗进府里伺候太太月子，芙蓉在河边为大太太洗了不少脏衣裳。夜间刘财趁芙蓉睡着了，去糟蹋她，芙蓉醒来不从，一怒之下挠瞎了刘财的双眼。

刘财父子让家奴将芙蓉打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又勾结吴二鬼连夜将芙蓉弄走了。我狗子在刘财手下当打手，是他回来告诉我的。村里人现在还不知道。你快去找吴二鬼，芙蓉还能有救，晚了，芙蓉就会被卖到白房子里去。”

米生安一听，简直要气炸了肺，恨道：“我先去杀了刘财宋玉！”

刘七阻拦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跑不了。你快去找吴二鬼救芙蓉要紧。你救回芙蓉，再去取他二人狗头不迟。”米生安谢过刘七，跑来了吴二鬼家。

一进屋，米生安见吴二鬼不在，问他老婆道：“吴二鬼呢？他将芙蓉弄哪去了？”

吴二鬼那老婆青脸黑发，长得难看，十分刁蛮。她骂道：“我这屋不是东海，不招王八！你的老婆跟人跑了，与我们二鬼何干？不知道！你出去！”

米生安听她骂人，就如火上浇油，伸手将她抓过，逼问：“快说实话！不说，我先杀了你。”

那刁妇见米生安眼睛红了，怒得凶狠，象要杀人，急忙说：“二鬼带芙蓉去广州‘招香馆’，走四天了。我不撒谎，这是真的。芙蓉是刘财给弄到府上，糟蹋完了，他爹又将芙蓉强卖二鬼了。这不怪我们，有本事你找刘高父子报仇去。”

米生安放了吴二鬼的老婆，又急急来到了广州“招香馆”。

那招香馆老板娘长得齐头齐脑，小个不高，胖得象猪，她替吴二鬼撒了谎，向米生安说：“吴二鬼是领个姑娘来，嫌给钱少，他不卖，他又带姑娘到上海豫园卖去了。”

米生安又赶往上海，去追赶吴二鬼。

吴二鬼这时又弄到手一个妇女，真到上海去了。米生安到上海，找遍了豫园，没找到吴二鬼。他正焦急在街上寻找，忽见胡同里围了许多人。他近前去看，见巡警在验尸，那死的正是吴二鬼。原来是吴二鬼被那妇女的丈夫追上，夺回妻子杀了。

米生安从此边做工边寻找芙蓉，先后又找了几个城市，辗转来了天津。米生安到天津，白天在海河码头上做工，晚上有空进妓院找寻芙蓉。因他常去妓院，便被工友们嘲笑。

那调皮的青年很爱说，向米生安道：“看不出来，米兄弟挣钱不多，雅兴不少。我见你常去妓院。

天津城的妓院快逛完了吧？那些残花败柳是什么味道啊？你再逛啊，就逛她个值得。‘宜春园’大妓院里有个花魁，叫‘病西施’。人长得美若天仙，是城里城外第一名妓。你去她那多花些钱也值得。”

米生安平时性格内向，有心里话很少向人说，久听嘲笑，他也不生气，与谁都和得来。他听调皮说的在意了，暗想：“我的芙蓉，就貌若天仙。莫非她成了天津第一名妓？‘病西施’这可真不是那人的名姓。不论花钱多少，我也要去见见她。”

晚上收了工，米生安真的一人来了“宜春园”妓院。一进门，他就被几个妓女缠住了。三人都俏语问米生安来找哪个。米生安见她们不是芙蓉，于是，问：“你们这里有叫炅芙蓉的吗？”

三人都俏语摇头道：“我叫瑰瑰。”

“我叫香菲。”“我叫芳菲。”

“没听见说这里谁叫炅芙蓉。”

米生安又问：“西施姑娘在哪儿？我找她。”

香菲道：“那可是雅号的，她在楼上。去讨红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