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花钱赎人

米生安进了帐房，交钱讨了红帖，拿上来见西施。他到楼上，进屋打量，见西施的屋与众不同，里面宽绰，陈设讲究，看上去豪华一片。

西施正有病，一人睡在粉纱绣帐中，她的身影在里依稀可见。米生安一眼看见了挂在墙上芙蓉的巨幅照片，乐得情不自禁叫：“芙蓉！我可找到你了！”

西施朦胧中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一机灵，起身掀帘儿探头看，见是自己的丈夫米生安，顿时悲喜交加，叫了一声“生安！”急忙钻出绣帐，与丈夫抱在了一起。

二人对视，没了欢声，都只是哭泣。

二人坐下，芙蓉向丈夫哭诉了自己的全部苦情。恨得米生安发誓要杀刘财宋玉报仇。米生安也忍泪含悲向妻子诉说了从分手到现在的那些遭遇。

二人哭罢讲，讲罢哭，没有恩爱的话了。她们心里都充满了仇恨、悲愤和痛苦。

二人凄惨多时，米生安道：“我去找顾助同，我的妻子是良家姑娘，他为什么硬给拉进妓院作妓！”

说完，他满腔愤怒，匆匆下楼来找妓院老板顾助同责问。此时二人方寸都乱了，芙蓉也没对丈夫阻拦。这一举动对二人里应外合逃走，却十分不利了。

米生安到楼下见到顾助同，满面怒气质问：“姓顾的！我的妻子炅芙蓉是良家女子，你凭什么给拉进妓院作妓？我饶不了你！”

顾助同也被吓得一惊，起身道：“兄弟别急有话好说，有事好办。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错了对象。炅芙蓉是我在广州用大洋从吴二鬼手中买的。这件事，你细想想究竟应该怪谁？你不信我说的，你可以去问芙蓉，也可以看我的字据。”

顾助同拿出了当时吴二鬼买人时，双方立下的字据。米生安看了字据，才知错怪顾助同，于是，不言语了。

顾助同狡猾，为人老练。他想稳住米生安，摸清米生安的底细。见米生安不言语了，顾助同又说：“兄弟，西施姑娘若果真是你妻子，我成全你。你可以花钱赎人。你若不肯花钱赎，那就请你去告官。这两条路，由你任意选。”

米生安心里和计：“这里告官，要经过洋人。我没钱没势没熟人，官司肯定打不赢。你买人才用五十块银元，我也拿得起。”

米生安想罢说：“我决定花钱赎人。”

顾助同点头道：“好，我一定成全你。现在咱就算帐，定出价钱来。”

顾助同点上一支烟，眉头紧锁，说：“人自从到这，快三年了，还没挣钱呢。她吃的，穿的、用的。我破费了不少。你赎人至少也得出两千五百块银元。”

米生安听数额太大，吃了一惊，说：“这些钱不行。太多了！我的人为你作妓，不知给你挣了多少钱！你竟说她没挣钱，真是昧心！”

顾助同又道：“你若钱少，我再让些步成全你。你出两千银元赎人，这就定了。”顾助同说完，借故走了。

米生安转身回到楼上，将经过向芙蓉说了。二人都很失望，又抱在一起哭了。

米生安愤愤地道：“顾助同哪里是在成全我们！他实在是个黑了心肝的人。我还要找他争辩！实在若不行，我就跟他拼了！”这时顾助同已经吩咐两个保镖守在门外，看住二人了。

米生安和芙蓉有悲无欢，团聚了一夜，衷曲都没诉完。

天明米生安又去找顾助同，被两个保镖拦住说：“顾老板有事出去了。你若再住，现在交钱！不交钱，就滚出去！”米生安嚷闹要见顾老板，被两名保镖推推拥拥赶出了妓院。

米生安又急又气又恨，回到码头上继续做工。他晚上工余时间又找过顾助同多次，顾助同都不给他面见了。

顾助同这时又将西施姑娘以三百块银元的价格，又卖给天津日本大和洋行老板平冈太郎了。这才引出夫妻洒泪河边会，停车定计遇法明。正是：悲惨故事只一回，足已道出世道黑。

林天孝听了米生安的讲述，当即流了泪。他说出了一席话，让法明吃了一惊。

听米生安讲完他夫妻的不幸遭遇，林天孝特别伤感。

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拉住米生安的手说：“兄弟，我祝贺你们夫妻团聚！愿你们的夫妻感情终生不渝。”

米生安也道：“我再次谢谢林兄的帮助。没有你们这些好心人的仗义相助，我们也实难夫妻团聚。谢谢大家！”

说话间，只见林天孝的泪水又模糊了眼睛。林天孝擦去泪水道：“刚才听了你们的凄苦经历，使我联想到了我的妹妹。现在就象刀搅我的心一样难受。”

他又咬牙恨道：“平冈太郎，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我妹妹让他骗卖走了，至今下落不知，生死不明。”说完泪水又夺眶而出。

法明听了林天孝说的，吃了一惊，立刻端详林天孝。法明联想到了他在辽东救过的林凤娇姑娘。

法明心里回想：“记得那个林凤娇姑娘说她是天津的，在日本洋行里做工被骗卖走的。莫非这个姑娘就是他妹妹？二人多有相象之处。”

法明做事一向慎重，又端详林天孝再三，认定了他们是兄妹，这才问：“林施主，你妹妹可是叫林凤娇吗？”

林天孝惊道：“正是。师父，你怎知道？记得我没向你说过。”

法明道：“你是没向我说过。说起来也是巧事，不久前令妹被我从日军军营里救出，她和另两名姑娘到锦州去了。我估计令妹近日即可到家。”

林天孝一听大喜，乐得拉住法明道：“师父，你真是活佛呀！你不但救了我妹妹，也救了我母亲。眼看我母亲就要想我妹妹想死了。”

法明道：“现在你不必为令妹担心了，我估计她现在正在归家的途中。”

林天孝放心高兴，又问：“师父，你究竟在什么地方遇上的我妹妹？”

法明道：“那日我因有事要去东北。辽东车船便利，我便走了辽东。令妹被日本人弄到辽东日军军营里去了。我因没找到车坐，徒步经过那里，那里有个小道士，他向我说出了实情。

我便夜里杀死看守二人，一共救出九名受害的姑娘。我与小道士又连日护送她们到‘沟帮子’。我们在沟帮子吃了饭，然后分路。我与六个姑娘去了大榆树。小道士护送令妹和另两名姑娘到锦州去了。有一姑娘在锦州城有亲，她便带你妹妹和另外一人，一同投亲去了。”

林天孝听了更加高兴，乐得道：“俗语说大恩不言谢。师父，我给你磕个头吧！”他刚要下拜，才发现眼前地方狭小。

法明笑道：“施主不必谢我了。细想我二人有这缘分。自从我到天津，接连四次和你邂逅相遇，也是你该着今日得到令妹的消息。今天赶的又都是巧事。我若不遇上他们夫妻，也实难告诉你这件事。”

四人对视，全都欢喜高兴。法明又道：“平冈太郎是个什么样人？他是怎么骗走你妹妹的？你讲给我们听听。”林天孝长叹一声，也细讲了起来。

原来，林天孝家中止有母亲和他兄妹三人。他父亲林升，是义和团里的拳师，早在义和团攻打紫竹林租界时牺牲了。他父亲牺牲时，林母不足三十岁，带着十岁的林天孝和四岁的林凤娇生活。

林母名叫竺丽，有一手很好的裁缝手艺，靠开成衣铺赚钱养活两个孩子。母子女三人相依度日，日子过的一直不宽裕。

林天孝长大了，随他父亲的性子，爱好武艺。他进了陈开宣武师办的精武馆。这个武馆在天津生意兴隆。林天孝每日在武馆里有工资收入。林母一家这才花钱有了结余。

不料林凤娇大了，追求穿戴。林天孝和母亲对她百依百顺。她家的余钱逐渐地没有了。去年的物价暴涨，百姓生活异常困苦。

林母的成衣铺收入不够用，林天孝又在武馆里挣不到钱了。三人吃饭生活，也困难了起来。

林母听说日本大和洋行招收女工，缝合麻包，按件挣钱，活计不累。林母便让她的掌上明珠林凤娇，第一次抛头露面，到洋行做工。

林凤娇长得苗条俊俏，衣着华美，在厂里众女工当中被誉为花魁。但她缝合麻包却倒数第一。厂里那些年轻的洋奴才，看见林凤娇的姿色，无不动心，挑逗追求。

林凤娇根本瞧不起他们，拒绝他们直言不讳。

那些洋奴才往往遭她冷遇，一个个尴尬，不敢生气。那几个管事的洋奴才都讨好林凤娇，替她多报件数，多领工资，是常有的事。

林凤娇缝得最少，却挣钱不少，在洋行里做工还很顺利。

平冈太郎是日本黑龙会的一个头目，他的洋行也是黑龙会的特务窝点。洋行里经营项目多，各种设施齐全。

平冈太郎除了经营洋行，利用各种手段挤占兼并其他外国洋行以外，还为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网络人材。

他身边有日本武士数人为他保镖，有二十多名带枪的洋奴才听他的使唤，必要时他还能调来一队日本兵在洋行里驻守。

平冈太郎在天津耀武扬威，呼风唤雨，这却不提。

却说平冈太郎根据对林凤娇的年龄、姿色、聪明才智及各方面的品评，看中了林凤娇。他要将林凤娇训练成为日本侵略别国用的政治妓。

那日他打好了主意，命人备妥了车船，让一个洋奴才守在门口，等候林凤娇来。林凤娇早上上班，刚进洋行大门，便被守候的洋奴才叫去了平冈太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