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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第二天,张先生得嗣高兴。果然大张宴席,招集全村亲友,又喝酒庆贺一天。不必详叙。

法明一连住了几日,几次想走,话刚出口,都被芙蓉哭哭啼啼拦住道:“不让爹走。”

急的法明心中说:“这女儿可认糟了。少误几天还不要紧,若长此下去,我和尚岂不变俗家了?还找什么人啊?我向张玉庭要这人情,实在是计较差了。现在我反倒不轻松了。”

法明无奈,又住几日,心里想着去找元明,向芙蓉道:“我的好女儿呀,快放爹走吧。我是受庙里方丈差遣,出来找人的。这其中还有不可耽搁的事夹杂。若误了大事,我要受到庙里的处分。这且不必说,你若再不放我走,我也要急病了。”芙蓉这才答应放行。

法明见她点头同意走了,又深恐她反悔,急忙打点启程。张先生率众亲友送行出村。米生安和芙蓉送了一程又一程。

二人送法明出了平原县,还在相送。法明回劝二人止步也有百次,二人只是不听,坚持相送。

法明急得止步道:“你二人真是孩子脾气,什么也好象不懂。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月有盈亏,人有再见。我们来日方常嘛。”

法明又假作生气,阻止二人,二人才肯告辞回去。法明快步走出远了,回头看,见二人还在目送哭泣呢。

法明又高声道:“你们快回去!好好伺奉双亲。我找到了人,还回来呢!”又怕二人追来再送,转身快步走去。

芙蓉、米生安止住哭泣,叫了一声:“爹爹,再见!”二人双双跪地,望法明背影,拜了三拜,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后来芙蓉对张先生夫妇伺奉得认真周到,直至善终。米生安当了兵,在军伍里出息成了一名著名的将军。不表这二人。

却说法明独自走到天黑,过了禹城,心中寻思道:“我还是不能住店,要到庙里投宿。说不定在哪座庙就能询问到元明的行踪。”

法明打定主意,继续前行。见周围没有寺庙,眼前出现一座山岭。法明翻过山岭,见眼前有座寺院,灯光闪烁,耀眼光明。

法明心中高兴,快步走近山门看:见山门破碎不堪,墙垣残缺不全。门东一堆柴草,门西一束竹竿。院里什物乱仍,怎看都狼藉。

法明又进院察看:见正殿数间,东西各有配殿。四顾无人影,象是都睡眠了。

法明心说:“这么大的一座寺院,为何这样乱呢?好象刚刚经过一场战乱。”法明高声叫道:“屋里的道友,贫僧来打扰!”

法明喊完正在焦急无人回应,忽见从正殿后面拥出一串小沙弥。

法明略数也有十五六个。小沙弥都跑到近前,将法明围绕询问:“长老,你可是从东来的吗?”

“你在叫我们吗?”

法明见他们太小,都十几岁,胡乱答道:“正是正是。快引我去见你们住持长老。”

众小沙弥各个欢天喜地,都拍手叫道:“可来了!可来了!”

有人拉住法明的手道:“长老,你先请到住持禅堂里安坐。你若饿了,就吃饭!你若渴了,就喝水!你若困了,就睡觉。我们都愿听你使唤。不必见什么住持长老了。”

法明听了又欢喜,又莫名其妙,只得随着前去。众小沙弥都乐得蹦蹦跳跳,阵阵欢笑,前簇后拥,将法明接进了后面的住持禅堂。

到里面,众小沙弥都象是调皮,又围绕法明借灯光细看。

见法明装束整齐,道骨仙风,慈祥满面,与众不同。都乐得又拍手叫道:“迎着了!迎着了!我们这长老可太好了!”

有的搬椅子让法明坐,有的沏茶让法明喝,有的给法明摘帽子;有的接过法明的东西往一边搁,有的去升火,有的去涮锅,各个紧忙活。弄的法明不知为何,只见众小沙弥全都乐乐呵呵。

法明见他们一个个热情可爱,也欢喜高兴。他边喝茶,边寻思道:“这里必是住持长老外出云游去了。小沙弥无人管束,不知道治理家业,东西扔得遍地。这些玩童,没人管束哪行?”

法明喝完茶,自觉解渴。小沙弥们又将饭菜做妥摆上了,一个个都冲法明道:“长老请用斋。别嫌我们的手艺。饭菜做得也许不中吃,我们都对您孝敬。”

法明连连道:“好好好,不嫌弃不嫌弃。谢谢你们对我恭敬。”小沙弥又都欢喜高兴。

法明近前看那饭菜:见饭煮的是粥,汤里通红;菜熬得不烂,气味恶腥,忘了放油。法明笑了,坐下品尝。那小沙弥还问呢:“长老,饭菜好吃吗?”

法明道:“好吃好吃,手艺不错。下次熬菜,别忘了放油。”小沙弥不知啥意思,都嘻嘻笑呢。法明饿得难忍,一边慢慢吃,一边心中暗笑。

小沙弥听法明说饭菜好吃,又都欢喜道:“这是我们一起为您做的。”

这个说:“我切的菜。”

那个说:“我洗的米。”

“我烧的火。”

“我涮的锅。”

有人说:“不要围观长老吃饭。”

这才一哄,都出门去了。

法明见他们到外面,都聚在窗前,借灯光好象和计事呢。见他们有的低声细语,有的向屋里指示,不知都说的什么。计议多时,都乐得一拍手,一哄散去了。

法明转头吃饭,心里毫不介意。勉强吃了两碗饭,放下筷子,算吃饱了。

见法明吃完了饭,有人进屋撤去了餐具。随之,众小沙弥又一拥进来,抬来一把大椅子,放下说:“长老请这上坐,我们有话说。”

法明不解其意,坐在椅子上问:“小道友,你们对我招待得真热情,我谢谢你们了!你们都对我有什么话说呀?现在就说吧。”

忽见众小沙弥跪倒一片,也不问法明是哪里来的和尚,要干什么,一起叩拜,称道:“拜新长老!拜新长老!拜新长老!”

法明惊问:“小道友,你们这是何意?”

小沙弥都道:“这是天意!你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长老了。”

法明道:“快都起来,因何称我长老?”

小沙弥都道:“您先答应我们,然后我们详细说给你听。”

法明更觉莫名其妙,问道:“你们要我答应什么事情?”

小沙弥又一起礼拜道:“长老不必多问了,快说答应。”

有的还三两悄悄道:“这长老十分好呆。”又嘻嘻笑几声。

法明冲他们惊疑半晌,说:“都起来说话,一味拜我怎得?究竟让我答应你们什么?”

小沙弥都不肯起来,又一再叩拜,嚷道:“长老若不先说答应,我们跪倒天明,拜到天明,绝对不起来!”

法明嗔道:“你这些玩童,真是顽皮!”无奈说:“我答应,你们都起来说话。”

众小沙弥一听,又都欢天喜地一阵叩拜,纷纷嚷道:“多谢长老!多谢长老带挈我们!你今后就是我们住持长老了!我们将庙里的房产地契,出入帐单,全都给你管理。凡事我们听你的。我们都是你的徒弟了。”

法明一听,吃惊道:“这怎能行?我准备住一夜,天明就启程呢。”

一个最小的沙弥站出来道:“长老,这是天意。你推却不掉了。我们都不让你走了!”

法明听他口称天意,笑道:“你们分明是缠我,有什么天意!你们的住持长老呢?”

又一小沙弥争着说:“你怎说不是天意?我们长老刚刚圆寂,临终他说:‘你们都别看我哭了,我心很不好受,很不愿离你们而去。将来有从东来的高僧,你们可拜为长老。’……不想你顺应天意,果然下降,从东来了。我们今后就认你为长老了。”

法明暗暗吃惊,心里和计:“这准是原长老临终哄他们的话,他们就当真了。这可如何是好?”

法明正暗自为难,又一个小沙弥说:“不管您是哪庙来的,要去干什么,我们都不问了。今后您不要走了,加入我们庙的册籍。我们认你为长老,认定了!”

法明心说:“怪不得我一进来,都对我热情、殷勤、客气,原来都有这样的心意。刚才我吃饭的工夫,他们在外都和计妥了。法椅我坐了,还受了参拜。唉呀,我被这些小东西算计了。”

于是,法明又问道:“你们哪个细说说,这庙叫什么名?原长老是谁?他圆寂多久了?”

一个小沙弥口齿伶俐,站出来说:“我们庙叫慈恩寺。我们原长老叫法慧。今年他九十六岁。往常是他带挈我们。他死得屈?是被人害死的?”

又一小沙弥站出来说:“我们原长老是被人打伤死的。他刚死不足一月,三期昨天才烧完。”

法明又追问:“是什么人将他打伤的?”

那个最小的沙弥道:“打伤我们长老的是日本人。说他们是一伙日本浪人,还叫武士道。”

法明一怔道:“这里哪来的日本浪人?”

那个口齿灵俐的小沙弥说:“长老,你还有所不知呢。自从日本人打败德国人占了胶东,这里不断来些男女日本浪人。他们头发挺长,腰悬宝剑,都可凶呢。那日三个男的,一个女的,一同来到这里。他们硬要我们出人与他们比试武艺。我们怕斗不过他们,无人敢与他们比。

那女的抽出剑说:‘愿意比剑也行。’我们长老听见吵闹,出门来看,见他们刁难我们,蛮横无理。

长老忍气,好言劝他们说:‘我这些徒儿甚小,老衲又年迈,都比不得武艺。让各位扫兴了。请你们到大庙僧多的地方找人去比吧。’那四人听了都不肯走。

一个瘦的向我们长老说:‘德国人在山东的权力,如今归我们日本人了。山东人见了日本人,不论老幼尊卑,都要孝敬。’我们长老一听生气,问他:‘怎个孝敬法?’

他们竟让长老向他们每月交二百块银元。还让长老交出册籍、帐单,给他们看。说今后这庙他们管理。长老怒了,说他们十分无理,欺人太甚。

那几个人都说:‘你若出人打败我们,就是你有理,不要银元也行。你打不过我们,就得甘心孝敬我们,接受我们统治,按月交银元。’‘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强者为尊。你们中国人天生就是弱者,要永远向我们纳贡。现在你们一国,正在孝敬八国。

山东人的任务、就是孝敬日本人。老和尚,不服输吗?’我们长老气得不服输,决定与他们比武。动起手来,那四人轮番战我们长老一个。

我们长老年事已高,气力不支,抵不过他四个,被打成重伤,活了一夜,天明便含恨死去了。

那四人在这里鬼混了一夜,将我们积攒的香火钱全都搜走了。他们说出去走走,不知去了哪里,一直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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