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精于棋艺
二人又观看游人,四望欢快场景。见男子喜悦,女子高兴。老人深沉,少年欢腾。歌声响山谷,笑语有回音。鸟雀离枝去,走兽惊慌乱躲人。二人看得赏心悦目。
住持一指人群说道:“以那些红妆素裹为题,请道友再作诗一首。”法明顺他指向望去,见几个红妆女子和几个素衣女子正在嬉戏。
法明道:“难难难。写景状物,随和自然,贫僧心有诗篇。鲜花芳草,贫僧也有诗篇。我只是不着意红妆美丽,不描写玉质香肌。柔情孟浪,更不着意。只有文弱儒流善描红妆,着意娇容,赞美丰姿。老师以此为题分明难我呢。”
住持哈哈笑道:“没那话,没那话。玉质香肌,红颜美丽,是我佛门色戒。她是大千世界生生有的,不回避也罢。诗言志,也陶情。嘴不说,心自明。讲的是诗性。”法明经他一激,果然构思起了诗句。
住持的小和尚,忽然跑来道:“长老,镇海和尚带一老道,找你报仇来了。让我叫你回去。镇海说今天一定赢你。你可要仔细。”
住持呵呵笑道:“他要报那日之仇?也罢也罢,我正想再赢他一局,凑成三局呢。”住持的诗兴,首先收了。
原来这住持是山东有名的棋圣。他与人对弈,十局九赢。蓬莱岛观音院有个镇海和尚,也是那一方的棋圣。他二人时常千里相会,对弈较量。每次对弈归终,总是一比一平。
那日镇海棋局失利,连输两局。他挣扎三日,竟没捞回去。他今天又请来了,蓬莱岛三仙观的风流子老道,给他助棋。这老道也非常精于棋艺。他为了下棋,常到琉球去。
二人比来,都要报仇出气,挽回侮局。可见这一僧一道千里来对弈,讲究的是气质雅兴。
法明听得半懂,问道:“你们说的什么输局赢局?”
住持道:“几日前,蓬莱岛的棋圣镇海和尚与老衲对弈,他输了两局。今天他又带个助棋的来,想赢回去。”
法明笑道:“这和尚千里来对弈,雅兴不小,叹为观止。我也懂些棋技,那就一同回去观赏你们的战局。”法明的诗兴也顿时收了。
住持乐得道:“高僧也精于棋艺,那真是投心对艺。博弈之道,陶冶情操,磨炼意志,饶有情趣。你正好给我助棋,咱二人与他二人一比一。镇海和尚又要失利了。”
法明起身道:“观日的兴致已尽,我们这就回庙对弈。别让那一僧一道等得急了。”其实,他心里已经着急了。
住持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点指他道:“你呀,也肯定是个博弈迷呀!”二人欢笑下山了。
只因今日天气好,法明住持所过之处,见游人蜂拥塞道。欢笑声、歌咏声、叫卖声,声声喧嚣。红衣女、素衣女、粉衣女、绿衣女,个个妖娆。又见那货郎担重,行路缓。顽童身轻,走得欢。华翁手持绿玉杖,贵妇肩擎风凉伞。一群师生又迎面来,欢声笑语在作对联。
先生面带笑,桃李乐开怀。先生指向山顶吟上句,学生眼望深潭对下联。声声儒雅,妙语珠连。有杨柳依依的苗条女,有风度翩翩的少年男。才华果然不分阴阳性,佳句全都不一般。
只听男生道:“山高留云摩日。”女生说:“水深储月藏天。”
男生说:“山上有峰,峰上有石,石上有树,劲松不老。”
女生道:“水中藏天,天中有日,日放光芒,却也常明。”
女生望他一笑,又道:“水中之景,景中之物,幻影幻形。”
那男生名叫邢颖,听了思量道:“幻影幻形?这分明骂我不是真物。”
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回敬她道:“山里有花,花间隐虫,能飞善舞。”
那女生名叫武飞,听了这句,涨红了脸,一声娇斥:“你真坏!”二人追逐嬉戏,跑过去了。
法明与住持又在人流中穿行,记不清与几人摩肩过,数不尽与多少人觌面行。那真是:只看上山人潮涌,不见下山有谁还。
法明与住持下山。二人不知不觉过了十八盘,都走得腿软腓肠肌痠。
住持说:“我们一气下了山,走得实在不慢。老衲自觉腿软了,快到前面石几上小憩。”小和尚也有意歇息,走在了前面。
走出不远,到了石几,三人坐下。法明揉搓腓肠肌说:“我这里也有痠软之感了。不怪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啊’。这有深刻的道理。原来是说:体力都消耗在上山了,下山已经体虚力减。”
住持道:“也怪我们一心下山对弈,走得太急了些。这样快走,纵然年轻有体力也难免筋肉痠软。”
住持正说话,忽见三名青年从身边走过。三人都行色匆匆,青衣整齐,歪戴帽子。
小和尚低声说:“这种人不是好货,不是谁家的恶奴,就是地痞恶棍。他们看谁不顺心,张口便骂,举手便打。进庙找和尚晦气的事,时有发生。山环里的小庙,经常受他们骚扰。”
住持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是欺负我们庙中武林没人啊。现在,你们这些小的不抵三拳两脚;我们这些老的已经弱不经风;中年武林又十分空虚。这样怎能不受人欺负!眼下不外请武林高僧,不必说岱宗坊,山东武林也难免受欺负。”
住持说罢,一阵愁眉紧锁,额蹙千痕。
他毅然向法明道:“道友,你们城里一定有武艺好的高僧。不拘早晚,你为我举荐几个来。我要重振山东武林。”
法明道:“贫僧一定尽力。我回去就为你找几个来。”
法明又想起智能来,说:“其实,武艺好的高僧多得是,无意中就能碰上。昨天,我还遇见了五台山文殊寺的智能高僧。他正贫困潦倒,无依无靠,被我荐去禹城县慈恩寺,做长老去了。”
住持一听惊喜道:“原来这人在山东!那就不愁山东武林振兴了。智能和尚是全山西省的第一高僧。他有一身上乘的武艺。他不论长拳短打,刀剑技击,样样武艺都精。
他还有一手绝技‘点穴功’。这功夫被他练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他那上乘的轻功也与众不同。真正是飞檐走壁,落地无声。
少林寺汝峰上人与他战个平手。这人轻易难请。改日,我下旨慈恩寺,对他重重加封。让他着手山东武林的振兴。”乐得住持神采奕奕,法明也替慈恩寺那些小沙弥高兴。
歇了一时,住持起身道:“那镇海和尚,这时该等得急了。”
小和尚由于来回没得歇息,坐那不愿离去。怨道:“那镇海没正经的,除了玩乐就是下棋。他输了两盘棋,就象输了庙,那样眼红。我看住持还是让他两局吧。否则,他不肯罢休呢。”
住持笑道:“人家是一方的棋圣,遭了侮局,哪能咽下这口气?这哪是让不让的道理。”三人有说有笑,向岱宗坊走来。
三人刚到普照寺庙前,见这里人山人海一片喧闹。几个小和尚惊慌失措,四处乱跑。住持一愣,说:“不好!这里准又出事了。快看看去。”
三人都加快了脚步。见院内烟尘大起,法明也吃惊说:“里面有人动武,是殴打群架呢。”
乱跑的小和尚看见住持,跑过来叫:“长老!不好了!快这里来。四个诬赖在里打人呢。”
到近前,住持问:“不要慌。什么诬赖打人?”
小和尚焦急,气吁吁道:“长老快去看吧。一伙诬赖不讲理,他们不去登峰观日,进庙找和尚的晦气。一个胖子长得凶,刚进院儿,见我们都在洒扫庭除,他抓过一个师兄就给扔个跟头。
师兄丢了扫帚去与他斗,不想,那人十分厉害。师兄近不得他前。他又将师兄扔了几个跟头。又恼了两个师兄,一齐上前与他斗。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又将两个师兄都打倒了。
众师兄都被惹恼了,十几个人与他斗。那四人都哈哈笑几声,也都动手,一阵施展,打得众师兄头破血流,多半倒了。他们耀武扬威,师兄们又与他们奋斗,还是都不行。那四人不饶,说要打服了为止。有几个师兄见斗不过他们,就不想斗了。
他们硬逼再战。那四人可耀武扬威呢。说如果不战了就是败了。今后庙归他们管理,按日向他们交钱;有用的和尚留下,没用的和尚赶下山。那其中还有个女的,也十分不讲理。她抽出剑来一晃,寒光闪闪,眼睛一瞪象要杀人。元明和两个师兄还在与他们武斗呢。”
住持法明闻听全都愤怒。法明问:“他们是一伙什么人?这样恃强无理!”
那和尚摇头道:“不知他们是什么人。我估计不是野人就是疯人。”……
法明急步向前,走进山门,透过众人向内看:见场内的和尚全都年轻,一个个浑身尘土,有的被打得鼻青脸肿,有的鼻子在流血,有的手捂前脑还在疼。
扫除的工具一片乱扔。那个元明和尚,衣裳被扯得捉襟见肘,还在与那四人理论。
只听元明怒道:“你们是野人还是疯人?为何进门就打人!就是比武,也该先说一声。我们愿意比便比,不愿意比就不比;就是比武,与我们庙的财产有啥关系?怎能归你们呢?
我实话告诉你们:就凭你这四个诬赖,有通天的本事,也夺不去我们的庙宇。这是岱宗坊,佛门的圣地!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们有总长老,一会儿来了,饶不了你们!”那元明比比划划,越说越扬气。
见那四人胖瘦高矮,形体各异。那女的秀发高挽,穿戴整齐华丽;样子刁蛮,一表煞气。她头上的首饰,金光闪耀;手中的龙泉剑,寒光闪闪。她还在剑指众僧,讨战呢。
就听她用得意的语气说:“在日本,我们就听说泰山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不曾想地灵人不杰。你们竟这样无能,不堪一击。哪个也不敢出来比吗?不比,你们就算输定了,庙得归我们管理。”
……那三个男的都三十多岁,衣着整齐,全都腰悬宝剑。他们有的给那女的助威,有的抱胛讪笑,全都一表得意。
法明看罢暗说:“这是一伙日本浪人。他们倚仗日本占领了青岛,又在胶东有驻军,来随便强占寺庙、搜刮钱财,欺负人的。抢劫慈恩寺,打死法慧的,也是四个浪人,其中有个女的。可能就是这四个人。这真是冤家路窄,我正苦遇不到你们呢!”
法明分开众人,进了场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