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魂归梨香园
一听李研提起竺海盗,香英就象受了奇耻大辱,立刻收敛笑容道:“不要提他,我要恶心死了!他死皮赖脸的令人作呕。他现在正睡觉呢,下午就走了。他说他要新娶一个姓林的姑娘,晚上到林家去住。他不走我也要留你。我在楼上有两个屋呢。”
李研听得明白,心中暗喜,说:“多谢小姐挽留!”那香英倒是不失风流本色,一高兴,在李研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她挎上李研道:“请到舍下一叙吧?”
黄二见自己的计策成功了,欢喜道:“请二位上车坐稳,有些悄悄话慢慢说。”
李研满面笑容,与香英携手并肩上了车。黄二拉上车欢欢喜喜,向“梨香园”奔来。这才是:车夫苦献美人计,有人就要不仁义。
却说李研与香英坐车回到梨香园门前,二人携手下了车。众妓女见香英满面春风又带回来一位标致的年轻先生,人人称羡,无不嫉妒。
春英忍不住嫉妒之情,前去拦住二人道:“香英妹妹真是鸿愿常如啊!你在黄二这猴崽子身上可沾光了。美男子都让你一人占了。老板对你高看,鸨娘也宠你。你可真是香风刮遍了潮州城。我恭喜你了!下午竺海盗一走,你二人便鱼水之欢,称心如意了。”
香英听她说话声音太高,恐怕惊动了里面的竺海盗,拍她肩上一下说:“你也一样。”香英满面得意之色,挎上李研,款步进屋去了。
众妓女急忙又都来围攻黄二,气得春英说:“你这猴子,我当你找香英什么事呢!原来你又为她拉来了客。你怎不给我拉来一个?”
黄二道:“小姐息怒,这是香英艳名远播,慕名者多的缘故。人家指名要她,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要急,少时我也为你拉来两个。”众妓女都向黄二吵吵闹闹。
这时香英与李研,已经到了楼上。二人正路过竺海盗在睡觉的屋门前。香英低声道:“脚步轻些,别惊动了他。他就在这间屋里睡觉呢。他若醒过来必然缠我,咱们就事不遂心了。”
李研乘机打量:见那屋门向内开,外面有闩门的机关;门紧闭,上面挡着半截鸳鸯戏水的绣帘儿;门两边都是花窗小登儿,向内看不见东西。
二人又走几步,到了顶头那间屋门前。香英拿出钥匙打开门,轻推李研道:“先生,你请进!”
李研进到里面,有些局促不安。香英扶门向外听,轻轻关好门,回身笑了。她一指桌上的糖果和瓜籽说:“先生坐下。那些你随便用吧。”说完就去泡茶。
李研装作一片挚诚,摘下帽子、脱去外衣,放在了衣帽架上。他坐下对屋里打量:见绣帐高挽,锦帷低垂。檀床宽阔,满屋幽香。
东墙悬挂一张室女的全身绣像。画中女子只穿兜兜,半起半卧,娇姿美态妩媚无比。
西墙挂一张潭溪秀色的山水画。窗户上镶嵌着红色“鸿禧”二字。象是洞房,却又有异。李研此时心里很不平静。他一方面考虑如何去制服竺海盗,另一方面凭窗察看街上来没来竺海盗的手下人。
不知为何,香英此时也有些局促不安。她斟上了茶,做作一时,见李研正向街上看,毫无向她调情的表现。她就眉眼一动道:“先生请用茶。你到我这里可觉得温心?”李研扭头说声:“谢谢!”香英又笑道:“我担心竺海盗一会醒过来,搅了我们的美事。我去将他的屋门紧紧闩上。”
李研一听就要利用闩门这一机会。他收回心,扭回头笑了。搂过香英,亲她片刻道:“我的美人,你为何这样惧他?有我在这儿,你怕他什么!要去闩门我去,何劳美人动身。”
香英刚被亲得柔情切切,鼻子里狺狺几声,听他要去闩门,急忙道:“你可去不得,万一他醒过来,看见你,他非翻脸不可。他若掏出枪来,那还了得?你别去惹他,在屋里等我。”
她刚要出去,又被李研扯住了。香英又细语低声道:“你别急,快松手。我回来就让你如意了。那竺海盗每次前来,都不准别的男人进来。”
李研笑道:“美人不必这样怕他。我去闩门料也没什么。”
香英听他还要去,更紧张了,说道:“你是外地来的,不知详细。那竺海盗原本是个土匪。他嘴脸凶顽,杀人不眨眼睛。我不让你去冒险。”
李研见她谨慎胆小,与自己纠缠;正在暗暗焦急,心里紧想主意。他心说:“你若去闩了门回来,肯定要对我纠缠。我摆脱你,再去做事,恐怕太晚了。不如我先缠住你,然后再出去。”
李研故意作出一副淫荡的笑脸,发出切切的柔情,将她抱住哄道:“美人别出去。我已经等不及了。”纠缠得香英一时竟忘了竺海盗,也不提闩门了。她也欢喜动情了。
李研又加紧对她软语温存。香英很快禁受不住了诱惑。她轻舒玉腕搂住李研的脖项,腆起酥胸,柔情绵绵。李研将她轻轻托起,抱到床上,放下锦帘儿说道:“小姐,请快呈现玉体。再就云雨失时了。”
香英不知是计,只以为李研动了感情。她一边解扣脱衣,一边细语柔声道:“只怕你不常来,欢的在后面呢。”
李研见她脱完了衣裳,暗说:“你再也不能下床纠缠我了。”李研一笑,马上回心转意,要去竺海盗房间。他刚一转身,不料,香英动作疾快,探身将他扯住了。
香英道:“俗语说片刻之欢,你也别去闩门了,快上来作夫妻吧。他正熟睡呢。”
李研拿住她的手道:“美人快放手。我去闩了门就来。作夫妻须要稳妥。”香英松开了手。
李研快步出屋,来到竺海盗屋门前,向里细听听。听竺海盗在里睡得鼾声正紧。李研开门进了里面,回手又将门关上了。
见屋里的陈设与那间相同。秀帐高挽,竺海盗正赤身露体仰睡在床上。他四肢舒展,睡得十分坦然,十分香甜。他的军装搭在衣架上,帽子放在桌子中间。桌子上还有半杯茶水,托盘里的香烟糖果瓜子好象没人动过。他的枕头旁边放着枪套儿,枪套儿的带子垂在床下边。手枪压在枕头下,枪管露出不长一小段儿。
李研打量完,心里有些慌促,暗想:“我怎么处死他呢?这家伙体胖身粗,浑身武艺,我一旦失手,必然要不好对付。”他摸摸自己身上,来得匆忙,没带任何兵器。
李研一着急,忽见那枪套儿上的带子是上好的牛皮。他立刻有了主意,心说:“那东西也许结实耐用,先取下来看看。”他轻轻近前来解带子,刚与竺海盗一对面,立刻就觉鼾声震耳,臭气熏人。
李研扭着脸蹲下,轻轻打开钩环,解下了枪套上的皮带,又用力将皮带抻几抻,觉得结实耐用。李研一高兴,暗说:“这东西窄而柔软,我就用它送这个恶人上西天!”
李研轻轻将皮带儿的一头,从竺海盗的脖项下递过,将两头又挽在手上,双手一用力,立刻收拢带子,狠狠勒去。
竺海盗顿时被勒得气息紧,鼾声断,胡乱扑通,急睁眼。那带子绷绷紧,李研还使劲。竺海盗喘不过气来,不吭一声,瞪着李研,伸着舌头,舒展四肢断气了。
李研见他死定了,才放了手,收起带子,从屋出来。他闩上屋门刚想下楼,忽然想起自己的衣裳还在香英屋里。于是,又回屋来取衣裳。
这时香英正坐在绣帐里向外倾听动静,很怕李研弄不好惹恼了竺海盗。她见李研开门回来,才心里安稳。香英急忙挑帘儿问:“你去闩他的门,怎用了这半天?”
李研撒谎道:“我站在他门外向里听听动静,听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呢。他果然鼾声睡得正香,我才闩了门回来了。”
香英一听又娇容舒展,重整欢颜,道:“那就赶快更衣来做夫妻吧?”
李研也不理她,戴上帽子,又穿衣裳要离去。
香英惊问:“还没做夫妻,你怎要去?是让他吓怕了吗?”
李研道:“我是让他吓怕了。那竺海盗果然厉害,听见他的鼾声,我就胆寒。我担心他一会儿醒来看见,一枪毙了我。今日夫妻做不成了。还是他走了,我再来吧。”
香英忙忙起身要来扯住李研。李研胡乱摸出一把银元,近前给她道:“请小姐体谅。我这人十分胆小。你可别向人说我到这里来过。再见!再见!”
李研急忙出门来到外面。黄二迎上前低声问:“可堵住他了?”
李研点点头,坐上车道:“送我去城南。”黄二听自己的计策彻底成功了,也欢喜高兴,拉上李研,认上正路,向南跑来。
李研刚刚走到十字街,见从对面来了两名骑马的军官。二人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李研有些心慌,暗说:“多亏我没与香英纠缠,及时走了。这二人准是来找竺海盗的。”
来得近了,李研问:“这两名军人,你认识吗?”
黄二道:“这二人都是竺海盗的手下军官。骑白马的叫王参,是副团长;骑黑马的叫卢旺,是参谋长。”说着,二人到近前了。
王参勒马问黄二道:“黄二,你从哪里来?看见我们团长了吗?”黄二道:“看见了,在‘梨香园’呢。”
二人都道:“你忙你忙!”催马走了。李研心说:“黄二真是多嘴!”回头看,见那二人简直奔“梨香园”去了。李研担心事发,催黄二道:“快些走。”黄二不知其故,拉上车,快步通过十字街,向南跑步奔去。
原来王参、卢旺二人,正在四处寻找竺海盗。
别看竺海盗身为团长劣纪,他手下却有几个正规军人。王参、卢旺都是革命党人,是正规军里的军官。二人被调来竺海盗军中,是用来监视竺海盗的行为,使这支部队逐渐走向正规的。竺海盗的军中除了有革命党人之外,还有一些白朗起义失败投来的义军。
这些革命党人和白朗的义军,都痛恨袁世凯,发誓与他不共戴天。他们私下计议要参加蔡松坡、李烈钧组织的讨袁起义。这些人背着竺海盗,已与蔡松坡、李烈钧联系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