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空上人

小和尚在前边走边跳跃玩耍。法明问道：“你们这山叫什么名字？怎不见山下有村落人家？”

小和尚道：“你来的不是进山的路，这边没有人家。进山的路在那边，村落也在那边。我细说给你听：这山古代叫伏牛山。山上的庙叫静休寺。庙是唐代袁天罡的弟子静一创建的。静一本是老道。他为了躲避武则天的追杀，改道从释隐修于此。现在这里庙宇多了，门派也多了，僧道尼皆有。现在这山名叫峱山，属临淄地方。”

他正细说，突然跑来了一群野狐。小和尚急忙道：“师父你看，这些东西十分狡猾，后面准有猎人追赶。”

见那些野狐各个拖着尾巴，一阵狐疑，看见有人都蹭蹭跑去了。

法明笑道：“这东西不稀罕，北京也有。它善于偷鸡，人都恨它。”

小和尚道：“这里的狐仁义，从不偷鸡。它善于捕蚂蚱吃，都吃的膘满肉肥的。”

走出一段险路，法明又问：“你们这里各庙中可有北方来的人吗？”

小和尚道：“我不全知道，只知道一两个，估计这里的出家人从哪来的都有。我们的长老法号四空，人都称他四空上人。他就是从云南来的和尚。前面山环里有个乐哉庵，那里的玉清师太是从河北来的。”

到了岔路，小和尚一指道：“这条路是通往尼姑庵的；那条路就是奔我们庙去的。尼姑庵离我们庙最近。”

法明向前看去，见茂密的山林不知尽头，看不见庙宇的所在。

眼前道路更加艰险，紧挨石壁一条极窄的石径，石径边上是深深的沟壑。石上长满了青苔，沟里立满了参天大树。树上的鸟巢团团簇簇，如在面前伸手可摸。山鸡野兔听见人语，惊慌乱飞乱蹿。

法明不敢分神乱看，紧随小和尚谨慎走路。过了险处，又忽见一潭清水。水边山雀串枝，花草繁茂。法明道：“日照林间影，光耀水中明。鸟啼音韵美，花放异香浓。你这里真是妙趣儿良多。”

小和尚道：“我待惯了，不觉它美，也不觉有什么妙趣儿了。这些险路也走惯了，不觉它险了。”

二人又走出一段路，前面出现了石砌台阶儿，上了台阶儿是一片平场，平地上各种练武设施齐全。

小和尚道：“这就是我们练武的地方。”

法明止步看：见地面光硬，寸草不生，清扫得干干净净。法明心说“这里的僧人一定都勤奋上进。”

走过场地，又曲曲折折走出很远，前面又出现了一排排苍松。法明正不知还要走出多远。小和尚在前停住道：“师父请稍候，我去通禀我们长老。”

法明点点头。小和尚转身跑上台阶儿，向树丛中钻去。

法明停步打量：见路旁有一巨大的石碑，上刻“峱山封地”四字。再往前是石砌的台阶儿路，也有几十级之多。法明上了台阶儿，透过松阴便看见了朱漆的山门。法明走几步看：见门匾上大书“朝阳寺”三字。

法明立刻惊喜道：“原来我到了著名的朝阳寺了！真是不虚此行。”

又心说：“这里的僧人武艺高强，遐迩闻名，我正想来此拜访。”

法明又打量环境道：“不见松摇闻林吼，阵阵香风扑面来。正是修身了道难寻处，益寿延年好地方。”

这时小和尚引来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那老僧形景恰似老仙翁。见他拄杖快步往前走，只见笑脸不见口。银须低垂胸以下，胸前数珠刚见头。

法明迎上前，躬身施礼道：“老圣僧，北京护国寺法明给您敬礼了！”

老僧急忙还礼道：“老衲四空接驾来迟，请高僧海涵！得知高僧来访，老衲高兴。快请到里面相叙。”

法明道：“圣僧客气！劳您亲自相迎，贫僧诚惶诚恐！”法明被接进山门，走过一段石基路，在西殿门前停住。

四空道：“这是老衲专一待客的地方。老衲白日也多半待在这里。久等也没个道友来访，真是闷死我了。刚才我正坐在里面闭目遐思，童儿忽报有高僧来访。我高兴极了。道友请进！”

法明进到里面，分宾主坐下，小和尚急去泡茶。

四空又欢喜道：“老衲久闻护国寺法明大名啊。今日得见尊颜我十分高兴。敝寺得高僧来访，也蓬荜生辉。”

法明笑道：“老圣僧，您实在是高抬小僧了。惭愧！惭愧！”

四空摇头道：“一百二十年前，老衲访问过北京护国寺，不想，一百二十年后护国寺有高僧回访。贫僧怎能不高兴。”

法明暗暗吃惊，心说：“这老僧莫不是神昏谵语呀？否则，他该多大年龄？”于是问道：“圣僧，您如今高寿多少？”

那四空一听摇手笑道：“不高不高。老衲今年虚度一百五十三个春秋了。适今日，又半岁刚过。这是高僧问起，我才实言相告。往常时谁问我的年岁，我只说九十多了。”说完呵呵笑了。

法明不胜惊喜，对面细看，见他面色红润，少有皱纹；牙齿尚在，二目有神；略微重听，语气雄浑；背不曲、腰不弓，只是须眉皆白赛过常人。

法明忽然想起静休方丈往常时讲过的名人故事，问道：“听我们方丈闲时说过，他祖师道圆高僧有一位挚友，名叫宋德生，寿高盖世，莫非就是您吧？”

四空笑道：“老衲正是宋德生。”

又屈指算了一回说：“道圆高僧是我的好友。他活了八十九岁仙逝，算起来这个人不在六十多年了。”

法明惊喜道：“您真是活佛呀！若论辈分，我该称您什么呢？”四空道：“称什么呀？若称我师父，你还太小呢。算了吧，老衲不过痴长了你百余岁。我们就以道友相称吧。”法明道：“那样是为不敬啊！”

四空道：“什么敬不敬的，别苛求称谓了。若果然论辈分，我那小和尚也还大你几辈儿呢。那就不好称了。”

法明心说：“这却也是。”

笑道：“老寿星德高望重，平易近人。若不嫌法明年轻，那我就以寿星相称吧。”四空呵呵一笑，点头满意了。

不多时，小和尚献上了茶。四空又道：像我这样年纪的还有四人呢。他们一个是峨嵋山头陀金禅；一个是落迦山老道清明；一个是抗爱山喇嘛戈壁汗尔；一个是库页岛上守碑寺里的驼龙尊者。

我们五个人早年就相识，不断来往。林则徐禁烟焚烧烟土那年，我们都好奇，一起去现场看过。我们都亲眼目睹了硝烟的经过。

说起硝烟，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当时林大人顶戴花翎，朝服整齐，高搭彩棚，坐在中间。他两边侍立百余名文武官员。他面前跪着百余名烟土的贩子。那些洋人烟贩子在右边，其中英法两国的人最多。

当地的烟贩在左边，其中南方人多。他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参加开会的有上万人，围观有上万人。千余名武装士兵监护会场。场面盛大隆重，庄严势威。

林大人那可真是为国为民铁面无私呀，办事特别认真。他手持名册，亲自点名一一过问那些烟贩子，勒令他们按期交出所藏的烟土，告诫洋人不准再在中国做烟土生意。

以后一经查出，货即没收，人即正法。除毒品外，其它贸易不受限制。多数洋人听了服气，不敢违抗，当时呈报了交烟数量，表示不再做烟土生意。

林大人又让人高声公布洋人交烟的数量和表示不再做烟土生意。有的洋人还不服气，用话威胁林大人。林大人对他严辞批判，当即命人封锁他的商馆。他们最后都供认不讳了，交出了烟土，也保证说不再做烟土生意。

到交烟的时候更是热闹。那些烟贩子都尝到了中国政府的威严，不敢不交。他们有的用洋车，有的雇佣百姓的牛车，将一箱箱的烟土都送到了缴烟现场。那彩棚前缴来的烟土，堆积如山。

英国的商务头目看着那些烟土，深恨林大人，还咬牙切齿的呢。他摇头叹息一时，又去找林大人辨理说：‘这些烟土你都销毁了，我们要受到多大的经济损失？你知道吗？’林大人道：‘这些毒品一旦流入我国市场，我们将有多少黎庶受到毒害，你知道吗？’那英国人无言答对了。

林大人收缴完了烟土，又派兵把守现场，让人尽情围观。展示完了，林大人又向观众训了话。命人将烟土分批装进先都备妥的硝烟池里，全都销毁了。林大人此举为中华民族出了气，大长了中国的国威。

其实禁烟这件事是道光皇上下旨命令林大人去做的，不想那皇上身边有个大臣叫琦善，这个人惯受洋人的贿赂。

他得了洋人的钱，为洋人办事，为洋人出气。他屡次向皇上诽谤林大人，诬告林大人。皇上也真昏，他真就听信了他说的。

不久，英国人又配合琦善，在海上打了几炮。真就吓的皇上按琦善说的向洋人投了降，将林大人革职治罪了。林大人真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