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做了恶梦
二人一直坐谈到黄昏。天气反复变化，终于下起了雨。执事僧与小和尚都来道：“长老，下雨了，快回屋去。”
四空道：“安排客人到后面去休息。今日黑的早，眼看就要掌灯了。”二人起身告辞，四空先与执事僧回屋去了。
法明随小和尚来到后面，见数间平房，周围洁净，花墙整齐，好似修斋。法明不顾细看，随小和尚进到一间屋里。见里面陈设简单，只一张木床和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有支烛台，床上扔着一段二尺长的柏木。
小和尚点燃了蜡烛，顿时焰火腾腾，屋里通明。
小和尚道：“这是我住的屋子，你一人在这里安歇。夜间师父你若有事，就敲几下梆子。”说完向墙上一指。
法明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梆子，说：“我夜里没有吃茶的习惯，就不辛苦你了。趁雨还小，快找地方休息去吧。”
小和尚说声：“师父晚安！”告辞走了。
法明拿过放在床上的粗木，边看边猜测：“这里的和尚都会俭朴。这段黄柏木，粗皮软暖，一定是睡觉时当枕头用的。这东西有祛湿、清热泻火之功效，它能提神醒脑。人一旦枕上它还能睡得着？今夜试一试看。”
法明觉得屋里闷热，又放下枕木，打开了窗户。然后他脱去外衣，放好枕木，躺在了床上。他躺不多时，就觉枕木棒硬头皮难受，又起来将衲衣叠起来，放在了枕木上面，复又躺下，他才觉得舒适了。
刚躺一会儿，外面松涛林吼之声，不断从窗户传进来。法明担心难以入睡，又起身关上了窗户。这时，外面雨又下大了。雨敲屋顶，声声作响，搅得法明辗转不能入睡。
直到三更天，法明才有了睡意。他刚刚睡着，轰隆一声霹雳响，又将他惊醒了。法明足足被折磨到将近天明也没睡着。天明了，他才朦朦胧胧睡着了。
法明就觉自己到了劳山脚下，他正打量去太清宫的路径，忽见一群德国兵荷枪实弹，押着元明从对面走来。
元明头上、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一个德国兵正拿着元明的包袱。法明细看包袱，见正是包《国际紫白盘》的那个。法明一愣，想去夺那包袱，又担心救不了元明。
这时元明忽然看见了法明，喊道：“师父，快来救我！洋鬼子将咱的宝物抢去了。那拿的就是。你快上前夺回来！”
法明扫视敌群，一怒，飞身纵入了当中，双手抓住包袱，从那人手中狠狠一夺，只听咯喳一声响，那《国际紫白盘》到了法明手里。他心中一喜，也被声音惊醒了。
法明觉得手中真的攥着东西，急忙看，见自己正拿着床的栏杆。他才知道自己做了恶梦，梦中扯断了床头上的横木。
法明揉揉眼睛，看着被弄坏的床，正觉过意不去。忽听门外叫道：“师父，你醒了吗？大事不好了！我们长老一夜之间不行了。”正是：吉凶祸福应天数，偏遇法明不信人。
法明听是小和尚在叫，应了一声，急忙穿衣裳。法明心说：“难道真的吉凶祸福应天数？长老一夜之间怎么不行了呢？我不信什么天命。我要施展医术将他救活。也看看是我说的对，还是长老卜算的对。”
法明开了门，放进小和尚。见小和尚身披一个蓑衣，腋下还夹一个蓑衣，进屋便道：“师父，你快去看看。我们长老一夜之间，病得不能言语、发声微弱，已经气息奄奄了。”
法明惊道：“你为何夜间不来找我？”
和尚道：“我们一夜都被滂沱大雨阻住了，谁也没到长老那里去看。刚才过去才发现长老病得厉害。”
法明也不细问，赶紧披上蓑衣，跟小和尚来到了长老榻前。见几个管事的和尚守在床边。四空仰卧床上，二目紧闭，双眉紧蹙，呼吸低微。
法明近前轻声叫：“活佛，活佛。你现在怎么样？”四空微睁二目，嘴唇微动不能言语。
法明是个名医，看罢心说：“别看长老病得危重，他神志尚清；神清便能服药；能服药，我就能将他救活。”
法明又俯身细听四空的呼吸，听有呼噜呼噜的痰声。法明正进行望闻问切，又进来几个和尚，围绕成了一片。有人还询问：“我们长老病体如何？要不要去准备棺木？”
法明听了心中不满，也不理他，又为四空细细切脉。见四空的脉细微滑缓，没有雀啄、屋漏的危象。
法明放下心，冲众人说：“你们都要谨言，不要乱说。我用药调理一下，长老就会好的。备什么棺木！”
法明先用三棱针扎在四空纯阳穴上，又用圆形针扎在四空纯阴穴上，再一针扎在四空天命穴上。然后将四空身体翻转，从喉中控出许多痰来。不料，这一翻动，四空的气息更加微弱，眼见人不行了。
执事僧又沉不住气了，道：“我们长老昨天自己卜算的，说他命该绝。恐怕他真的已经不行了，就备棺木吧。”
法明嗔道：“我不让你们乱说，你们怎就不听！”众僧一个个不言语了。法又急忙取一根三棱针，扎在了四空的回生穴上。
忽然见四空睁开了眼睛，还轻轻痰咳了一声。众僧一阵惊喜，惊道：“长老活了！长老活了！这师父真是神医。”
执事增又悄悄在后边道：“什么活了！那叫回光返照，残灯复明，是十分的危象。”
法明听见又气得回身斥他几句：“谨言，谨言。再不守口，就请出去！”
法明又给四空扎一针，问道：“圣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四空微声道：“死不了啦。你真是妙手回春啊！我被你从黄泉路上扯了回来。”
四空又看一眼周围，让道：“道友你请坐。辛苦你了！我这病一夜加重了。现在我心里热乎乎的，一身尽痛。一宿魂牵梦绕的。梦见我小时的师父，还看见了几个早年仙逝的道友。我跟他们走了一夜的路。他们说带我去酆都城。那路十分难走，累得没了一点儿力气。因此，这酆都城我也走不到了。”
法明听了又问：“可曾看见阴间的建筑？”
四空道：“过了天柱山，便是阴陟山；站在山顶，看见酆都城豪华一片啊！琉璃城墙，红漆门扇，华表庄严。”
法明与四空说笑几句，又道：“你听我的话，心里不要胡思乱想。人食五谷，受五淫六气，生病自然，没有天意。你身上原有湿症，复又感寒惊吓，故此病重。吃几服药，也就痊愈了。适才，我察你的脉象。见你的命脉还旺盛呢。”
四空一听心里畅快，微笑道：“我还死不了？”
法明点头道：“圣僧放心。有我在这儿，也绝不让你死。”四空果然放心了，在那闭目养神。”
法明拿过纸笔，写了药方，交给执事僧说道：“如果黄芪充足，这里多加一倍，煎妥拿来。”
小和尚也凑上前看，欢喜道：“这些药庙里都有，不用外购。我去煎！”边跟执事僧往外走，还边道：“长老真是吉人天向！遇上神医了！”……
法明担心自己刚才惹恼了众僧，又哄他们道：“你们不必担心，长老很快就会好的。现在他要静养，请你们都先出去。”
众僧纷纷感激道：“多谢师父救我们长老！我们刚才惹您生气了，实在对不起！”
法明道：“你们对我不恼，算有容人之量。我也谢谢你们。都出去吧，午后再来。”众僧悄然退出，法明又坐下观察四空的气息变化。
那小和尚法号延青，办事利落。很快便随执事僧到药房里戥了药，又煎妥端来了。法明扶住四空，轻声道：“圣僧，你忍着些痛，将药喝了。”四空求生心切，慢慢坐起，有气无力地道：“我端不动碗了。”
法明拿着药碗，紧吹几口，又尝了药温，递到四空嘴边。四空将药慢慢喝了。法明又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安慰道：“圣僧，你很快就会好的。过一个时辰，我再来看你。”
法明从屋退出，执事僧迎住道：“师父，辛苦你了。你的早饭，我已经备妥了，请跟我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