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诊
勤务兵又悄悄道:“那个日本人山芪,又带来一个漂亮姑娘。恐怕是给我们旅长送来的。”
法明惊问:“山芪带来的是日本姑娘吗?”
勤务兵笑道:“师父,你有所不知。日本人与中国人不好区分。若穿同样衣裳,说同样话,谁也分不出来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山芪以前送来的姑娘,都穿中国人衣裳,说中国话,有的还会唱京戏呢。那可不象西洋人好区分,一看便知。”
法明又问:“军营里允许随便带女人进来吗?”
勤务兵道:“不允许。这纪律是给下级军官和士兵订的。上级军官不守这个纪律。军官们总以唱曲跳舞娱乐为名,就将女人带进来了。”
法明又问:“山芪来这里都办些什么事呢?”
勤务兵细想道:“要说他办些啥事嘛,正经事也有,闲扯也有;公事也有,私事也有。山芪多半是来找我们旅长做生意,合作什么的。他总是讨好我们旅长。这次他来,不是为以前那些事,他让我们旅长帮他往外弄一个人。
这个人还是在押的犯人。原来的警备厅长徐树铮,被调回陆军部升官了。新来的厅长是曹锐,这个人不好办事。他与我们旅长关系好。山芪不知是怎么知道的,所以他从北京赶来找我们旅长帮他。这是我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的。”
二人正说个没完,郗悫又回来了。
郗悫向那勤务兵道:“庞海,你给师父做的饭怎还没妥?我还以为你办事利落呢。”
庞海慌了,道:“我只顾说话了,将饭忘了。你布置餐桌,我这就拿饭去。”说完跑了出去。
郗悫坐下道:“我以为山芪什么事呢,说是什么东西丢了,与郭成梁有关,他们要向郭成梁追查那丢的东西。”
法明一听,立刻想到了山芪要追查的东西是“国际紫白盘”。
法明心说:“日本人根据什么说宝物与郭成梁有关呢?”
他一边思索,一边担心了起来。法明又问:“你们长官答应帮他了吗?”
郗悫道:“郭营长被关在哪?我们长官根本不知道,他怎么帮他呀?我听旅长跟他说:‘郭成梁原本是沈阳大帅府的人。现在张作霖正插手这件事。我不能随便插手。’山芪听了又一再纠缠,让他一定要亲自出面。”
法明听了忧心忡忡,生怕郭成梁落入日本人手里。
他放心不下,又向郗悫道:“郭成梁为人不错,不能让他落入日本人手里。山芪要向他追查的东西,关系重大。这个山芪不是个单纯做生意的,他准是个特务。”
郗悫叹口气道:“郭成梁是好人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爱莫能助。这里远离北京,我们没权没势也从中干涉不了。”
这时,那个勤务兵庞海,端来了酒席。郗悫赶紧帮助调开桌椅布置席面。庞海道:“旅长那里也有客人,他一定不会回来了。咱二人就陪师父吃饭吧。”
布置妥了席面,二人拥法明上坐,三人又坐下边吃边畅叙同乡之情。
庞海边给法明斟酒,边道:“这是我刚从供给长官那要来的好酒,有一箱子呢。这酒甘甜适口,味道美极了。明天我再到百姓家去买小鸡子,给师父杀了吃。”
郗悫笑道:“你这是让和尚开荤呢,也不想想师父能吃肉不。”
庞海道:“这里又不是庙。师父吃只鸡算得了什么!我二人还得借光呢。”
法明道:“若这么说,你可以去买。吃饭时我不吃,你二人吃嘛。其实,我最好招待了。有米饭和蔬菜就行。今天喝酒,就已经是破戒了。”
庞海道:“不是那话。应该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在饭铺里时常看见出家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郗悫也道:“其实戒行也都是人定的。出家人为什么不能吃荤?这戒规也该改一改。”
庞海道:“今天不算,明天我一定去买十只鸡、十只鸭、十只鹅,让师父吃个痛快。”
三人正谈笑风生,参谋匆匆来道:“陆军部来人了。你们快去找旅长。”
又向法明道:“师父,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了。我要去陪长官,咱们改日再谈。”参谋又匆匆走了。
郗悫道:“旅长一定回家属房陪客去了,你到后面找他去吧。”
庞海灵机一动道:“那些姨太太见了我都烦,嫌我长的丑。我去了她们还要躲躲藏藏的。你长得俊,不如你去吧。”
郗悫笑道:“什么躲躲藏藏的。那叫回避。不是嫌你长的丑。她们都不回避我。你陪师父吧,我去找旅长。”郗悫起身走了。
郗悫刚走出门,庞海涕涕笑道:“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让他去找。我们旅长会客,最怕人打扰。稍有不顺,他不是嗔怪,就是骂人。我料旅长这时正跟山芪推杯唤盏地喝呢。让他去挨顿骂吧。”说完,又给法明斟酒,二人继续闲谈。
郗悫来到后面屋里,见吴佩孚正与山芪对坐饮酒呢。那名漂亮小姐,正含情脉脉,为二人客气斟酒。郗悫没敢打扰,站在了那里。吴佩孚一边与山芪对饮,一边扫视那漂亮小姐。
山芪看见,笑哈哈道:“老朋友:如果你喜欢,我这小姐可以留在你身边。”
吴佩孚也笑哈哈道:“你真是我的知己!近日,我因走了一个,正苦于没人陪我呢。每每夜阑无趣儿。我能得这个月貌花容的小姐相陪,也就不想那个了。谢谢先生!我再敬你一杯!”
二人都欢声笑语,端起酒杯,又喝起了高潮。
连喝了几杯,山芪以为吴佩孚该醉了,停杯说:“老朋友:我拜托之事,可否重新考虑?”吴佩孚一听,马上又敛起了笑容。
山芪又道:“我想凭你与曹锐的关系,一定能办此事。其实,我只求你将人带出来,交给我一两日,然后,你再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还回去,不就完了嘛。办这点事对你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吴佩孚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能答应。一来他是总统的钦犯,二来他是张作霖的人。这二人我都惹不起。一旦事情做得不密,走了风讯,我有丢官罢职杀头之祸。再者,听人说,人也不在警备厅关押。你让我怎么帮你?”
山芪奸笑几声道:“关人的地方,我自然知道。就看你能诚心帮我与否了。”
吴佩孚又道:“我也不是不够朋友,知道你我的交情。实在没办法帮你。现在我在涿州,曹锟在廊坊,都站不稳脚跟。我们是南京冯国璋老帅的人,在政府里很不得志。现在国家政府把持在段祺瑞那些人手里,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总想找借口将我们赶走。我不能为一己私利,让他们抓住把柄。”……
吴佩孚将话说尽了,山芪还不死心。山芪又花言巧语道:“你们曹吴二人是有影响的人物。这谁不知道?陆军部对你们重视,总统也对你们另眼看待。你们何至于遭排挤?真是笑话!”
吴佩孚无奈又道:“你不要吹捧我了,我自知能力。我现在到城里办事,一事无成。陆军部掌握在段祺瑞徐树铮手里,他们以各种名义来赶过我们几次了。现在只有南京冯老从中作梗,我们才在此得以安驻。不定哪时,徐树铮还要来赶我们走呢。我哪还有精力管别的闲事。”
山芪一听大失所望。
吴佩孚又道:“你们日本人不是与段祺瑞徐树铮过从密吗?何不去找他们帮助。”
山芪道:“谁说的我们与他们过从密?谣传!我们也只不过是普通关系罢了。日本人到中国来做生意,要想站稳脚跟,就得依赖你们这些中国官员。我们结交你们,都没有别的意思。段祺瑞他们,我们也找过。跟曹锐办事,他们都不如你。”
山芪说完,装作诚实,又期待吴佩孚回答。
吴佩孚眼睛一转,就要摆脱他,向郗悫道:“你来有什么事?说吧。”
郗悫立正道:“报告长官:陆军部来人了。参谋正在找您。”
吴佩孚离席骂道:“这些不容人的奴才,准是又来赶我走的。”回头又与山芪说几句辞别的话,就骂骂咧咧往外走。
吴佩孚来到客厅,见来得正是陆军部次长徐树铮。吴佩孚消了气,道:“让长官久等了!罪过,罪过!”
徐树铮道:“吴兄军务繁忙,小弟十分体谅。其实,我也刚到这里。请兄不必客气。”
二人刚刚坐下,吴佩孚因喝足了酒,有些不理智,问道:“徐长官前来,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徐树铮马上又从座位上站起,道:“小弟刚从曹锟将军那里来。我是奉了总统和陆军部的双重命令来找你二人的。总统命令你二人率领本部,到徐州和郑州去布防。我与曹将军说妥了,他决定即日搬师起程,就看将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