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械斗
日置益就要推脱不去,说:“我还要尽快查清此事。我看我就不要去了。商民的事情,一向太多太乱太不好处理。我还要找有关领事调查情况。”
朱尔典听日置益口口声声称凶手是商民,驳斥道:“日置益先生:请你不要再托词什么商民。凶手是你们安插在这里的黑龙会特务。
你们在中国的所作所为,尽人皆知,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和居心,早已经暴露在世人面前了。你们为了单独垄断中国,去秋以来,你们乘西方大战之机,开始觊觎各国在中国的利益。
你们接连在中国安插特务机关,派来中国很多训练有素的特务,对中国和我们其它帝国进行各种间谍破坏活动。你们这些特务人员,如今杀了我们的人,你怎能称他们为商民便想了事呢?你又怎说你们政府不知道呢?托词何等滑稽!
分明是你们对这些人精心培养,言传身教的结果!我也明白地告诉你:这起事件,你们若不进行认真对待不公证合理地解决,不给予道歉赔偿。我们大英帝国绝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朱尔典越说越生气。
日置益还要强硬,道:“请先生不要造谣,离间我们与中国及各国的关系。你是看我日本帝国如今与各国都能友好往来,你很生气。我们在中国安插特务机关、派遣特务,你怎知道?你有什么证据?分明是对我们捏词诬陷!我向你抗议!”
朱尔典心说:“人若不要脸,就没脸。你看他还恶人先告状,敢反问,敢抗议呢。看我让你老老实实地无言以对!”
正是:一着在上气力壮,短多登时败下风。
朱尔典说:“好,你非要让我说出来可以。明天我召集各国公使、领事,到中国政府那里去集会。到时候,你我在会上各陈其词,摅发欲言。让他们和中国官员都听听,我哪点对你们日本捏词诬陷,造谣中伤了。公道自在人心,他们会为我们认真评理的。我再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当众解答他们提出的问题。先生以为这样如何?你还抗议吗?”
日置益自知短处,很怕当众揭底,立刻软下来说:“朱尔典先生:你不要将事扯得太远,小事惊张。日本人有过,我也绝不姑息偏袒。回去我抓住他们偿命,赔偿损失就是了。只因我诸事繁冗,很少理会他们的事,不了解情况罢了。一桩械斗小事,纠缠下去,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是极不值得的。本来嘛,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我说的不是吗?”
朱尔典一听,讽斥他道:“我真佩服先生的口才,善会圆滑狡辩!怎么说,你也不能离去。你一定要先与我去踏看现场。”日置益果然再也无言以对了。
这时法国公使、奥国公使、荷兰公使,也都闻讯坐车带人装作排解矛盾,看热闹来了。他们向俄国公使了解了情况,然后都哈哈一笑。
俄国公使从中说:“日置益先生:我看你们两位公使先生,应该同去现场踏看一下。让中国官员总是在现场为你们守着,你们迟迟都不去人,这对中国人来说,也太失礼了。我们这几位公使,愿意陪同你们走一趟。到时候协商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公证合理的办法,用以了结这次事端也就算了。你们何必在这里苦争下去呢?”
法国公使哈哈一笑道:“我们来也都是这个意思。事总得得到解决嘛。”
他却心说:“到现场准有你日置益的好瞧。”
荷兰公使和奥国公使也都道:“踏看现场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你们不要再争持了,准备启程吧。”“我们以为这样做,首先是公证合理的。”
日置益听都让他去现场,无奈道:“有你们几位公使先生为我们从中排难解分,我很高兴。谢谢你们!那咱们就一同前去踏看一下,也不要在这里争持下去了。”
于是,各国公使分别上车,各带卫队,英日两国公使并列在前,出了俄国使馆,沿东郊胡同向公安街走来。那真是:人马拖拖,不亚长蛇。各怀心事,有苦有乐。朱尔典怀恨,日置益心忧。
六国公使的车驾正走,忽见眼前帝国巡逻兵正在街心围观尸体,挡住了去路。日置益、朱尔典,先后下车近前察看。见是三具身穿中国人服饰的男尸,横躺在路中间。
日置益已经心中有数,暗说:“这一定是日本人了。这些人做事如此不利落,还追到这里厮杀来了。真是没用!”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他的反应。日置益装作平静,又想掩饰眼前的尴尬场面,故意向身边的洋兵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的尸体?”
奥国巡长刚想说:是三个日本人被英国人杀死在了这里。
他忽见朱尔典在他身边,又改口说:“啊——看穿着打扮,是三个中国人死在了这里。不多时以前,我们听有一伙人追逐来了这里。我们便尾随追赶。原来他们是一伙械斗的。凶手不知是一伙什么人,很狡猾,都逃逸了,我们正在进行搜捕。”
朱尔典没加考虑,心中猜想:“这一定是英国人杀死的日本人。”
他感到解气,说:“拖过去一边。不要让他们挡我们的去路。”
洋兵们观望一时,过来几个,拖拖扯扯将尸体都拖去了路边。日置益、朱尔典等六国公使,又上车继续赶奔清真寺。
原来这三具尸体正是杜边和他的两名同伙,三人是被一杰和普贤截杀的。
却说普贤一杰追赶杜边。只听小矬子在前不断喊叫,二人循声音紧赶,却赶不上。二人一直追到崇文门大街,街道两旁有灯光照耀。二人才看见前面的人影。
见小矬子慌慌跑在前面,杜边三人相离不远在后,转弯都进了崇文门。
一杰道:“可算看见杜边的身影了。不能让他跑了!”
二人紧追几步,也进了崇文门。那些帝国巡警躲在暗处,以为都是日本人跑过去了,便又都出来排成队,不紧不慢地跟在背后想看结果。
普贤一杰又听小矬子顺着公安街,边跑边叫:“快来人啊!救命啊!日本特务杀人了!”
二人追出一段路,听声音去得远了。普贤一杰停住打量,见小矬子与杜边他们都进了东郊胡同。
二人又追出一段路,忽见地上有黑糊糊的东西。停住看:见是帽子、鞋、还有刀剑。
普贤道:“他们都拼了命了。将这些东西都扔了,只顾一时跑得快了。这些是人身上不可缺少的,一会儿,杜边他们不论杀了小矬子与否,都要回来找。我们不要动他这些东西。”说完做了一个夹击的动作。
一杰马上会意,道:“对,我们守在这里,不必追了。他们回来取东西时,相机杀了他们。”
普贤道:“不要忙于守在这里,我们再往前赶一程,看个究竟。然后再回来守也不迟。”这时听声音,杜边他们追去远了。普贤一杰又循隐隐的声音追了一段路。
二人正赶,又见地上有一堆衣裳。普贤停住一一细看,见是四个人的衣裳。普贤纳闷儿道:“怎么追赶小矬子的人变成了四个?还是小矬子的衣裳也在里面?”
一杰细看说:“这件是小矬子的。怎么放在一起了?”
二人都不解其意。普贤又看看环境说:“前面就是使馆区了。我们不要再往前去了。”二人耳语几句,散开,分别躲在了路边的树后。
不多时,就听杜边他们回来了。有人道:“仔细地上,我记得离这不远了。”
又一人道:“远着呢。你二人先跑的工夫,我将衣裳都拣在一起了,集了个大堆儿,十分醒目。很容易看见。”普贤一杰听是杜边他们,二人都暗暗高兴,做好了准备。
二人探头看,见三条人影并排走来了,走的脚步声都不大。有人忽然看见了衣裳,惊叫:“杜边君你看,那不是?”
杜边道:“多亏这里是外国人居住区,他们富裕,衣物没被拣去。这样醒目的一堆,若换了中国人居民区,东西早被拣走了。”
三人说着,已到近前。
杜边伸手便抓起了小矬子的衣裳,看了看。扔出挺远道:“这是矬子的衣裳。你怎将他的与我们的放在一起了?”
那人道:“凑堆呀,堆大醒目好找。”
三人各选自己的衣裳,边穿边说话。杜边道:“今晚这件事弄糟了。多亏临来我将店里安排妥贴了。这些西洋狗果然不好对付,竟让他们跑了三个首要的。”
一人问:“杜边君,我们回哪儿去?”
杜边道:“咱的关帝庙,让小矬子也给抄了。我也没处住了。这么多人在外,一时不好找落脚的地方。我也只好与你们一同去修道院藏身了。”
又叹气道:“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到那儿我问问山芪,看他怎样安排我们。”
另一人忧虑道:“杜边君,我看你去不得那里。你逃走算了。这件事山芪、山口都下的死命令。让杀他们一个不剩。如今跑了三个首要的,惊动了使馆,闯下了大祸。你去见他们,难免被他们以刀赐死为帝国尽忠。”
杜边怒道:“我自从来到中国,没少出力,功也立了不少。这是第一次办事出差错。他们应该对我原谅。如今没杀了小矬子,我还不想死。”
那人道:“你别忘了,你与山芪素来不睦。他能否饶过你,很难说。”
杜边又道:“你们都不要怕,你们不会受处分。他们治罪我一人。到那不要象在我身边一样随便,都要低声下气一些。过些时候回到麻包店,还是我们的天下。”
那人叹口气道:“杜边君,不要为我们着想了。我们关心的是你。你有什么好的主张,尽早说吧,我们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