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甘心

卫锦得了祁时送信，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别苑侧门遛出来，坐上来接她回王府的马车时，还颇有些得意。

固然，她在芙蓉花宴上丢了人，挨了罚，但显然，殿下不但没有因此嫌弃她，反而还是爱重她的。

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多女人中，没有想起别人，独独想到了她呢？

卫锦一身素白长裙，头上斜簪了一朵通草白菊，耳垂下坠著一对白色珍珠，略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娇娇嫩嫩。

她坐在马车里。

这马车为了掩人耳目，乃是下人们才会用的，一路行驶得颠簸难受，震得卫锦忍不住有些眩晕想吐，一双眼圈都憋红了。

可哪怕这样，只要一想到祁时的其它女人们都还在空等著，根本见不到祁时，她心里也还是得意舒爽的。

可怜祁时这位大殿下，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如今猛然被贬，想必心烦得很，也正需要人安慰吧？

卫锦琢磨著自己要如何装出一副与他同甘共苦的模样，用言语抚慰他的失落，再鼓励他，表达她的信任，激励他继续努力……

只要一想到祁时也许会因此十分感动，愈发把她引为知己，卫锦便觉得激动起来。

这种兴奋甚至让她都不觉得马车颠簸得有那么难受了……诶？不对？等等？

这马车确实不再颠簸，是因为它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卫锦问：「殿下还在等我呢！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的是为什么？」

那赶马车的小厮回答道：「贤亲王妃的车架要出城去上香，咱们都得为她让道。」

「什么？她是王妃，我也是王妃，我为什么要为她让道？」

那小厮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回答说：「且不提人家是亲王妃，你是郡王妃，就咱们今日这样子，你好意思去与她比较吗？」

为什么不好意思？

卫锦的拧了拧自己的手帕，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忍不下这口气。

可等她撩起车帘看向城门方向时，自己也不由得沉默了。

卫柳今日并未坐车轿。

她一身石榴红的衣裙，戴着白色的幕篱，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骏马上。

卫柳身旁前呼后拥，有打扇捧香的宫女，也有牵马抬轿的太监，还有护卫安全的卫兵——显然已经配齐了亲王妃应有的一切。

城门口的兵士们恭敬地向卫柳行礼，而远离城门一些的地方，却有兵卒过来驱赶卫锦的马车。

「走远些走远些，不要污了贵人的眼！」

卫锦的手猛地攥紧了马车的窗帘，浓浓的不甘心涌上心头。

「凭什么呀？凭什么她过得那么风光得意地做亲王妃，而我却在这里禅思竭虑，机关算尽地讨好祁时这个废物……」

这一刻，嫉妒之下，卫锦甚至忘记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她只觉得：「都怪卫柳，都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原本祁盛应该爱我不能自拔的，我才是与祁盛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人……」

卫锦目光阴冷地看向卫柳的方向，猛地下定决心，对那小厮说：「改道，咱们也去上香！」

「什么？锦侧妃，殿下可是说……」

「是我懂殿下的心思，还是你懂殿下的心思？」

卫锦冷冰冰地一笑，道：「卫柳今日身边可没有什么二殿下，四公主之类的护着，这事若是做成了，殿下必要厚赏你的。」

祁时的贴身小厮，如何会不懂祁时至今色心不死？

卫锦又说：「便是不成也没什么，殿下倚重的道长便是凌霄观中出来的，咱们便不提卫柳，只与殿下说是去凌霄观上香也无妨。」

这话听起来确实不错，似乎事情进退之间都不会有什么错。

那小厮踌躇片刻，终于还是被卫锦说服，调转了马头，一路远远地缀在卫柳一行人身后，往那凌霄观中而去。

……

卫柳可不知道自己身后缀了个尾巴。

她只是在府中闷得慌，又想到了好久未曾见到她那可怜的两位朋友，于是与四公主提到想见一见陈阿蝶与陈文星。

四公主呢，因为自己那点不好直言的心思，并不想叫卫柳见那二人，便找了些借口，支使卫柳来凌霄观中代她上香还愿。

四公主说：「我的别院就在去凌霄观的路上，你去时可以顺路接上你那二位朋友同行，一起散散心。」

可是等卫柳到了别院时，却听到守院的禀报说：「陈氏兄妹今日一早等不到王妃来，便先往凌霄观中去了，说是想早一步过去先耍一耍。」

卫柳也没起疑，点点头说：「的确像是阿蝶闲不住的性子。」

可等她到了观中，询问其陈氏兄妹在哪里时，接待客人的小道士却挠挠头，回答说：「早上却有一对兄妹前来，刚刚却说饿了，要下山寻些东西吃，此时想必是在山脚下老王头夫妻开的馄饨铺子里。」

卫柳有些失落，觉得好久不见，朋友间果然生疏了，那对兄妹竟然就这样自顾自去玩儿，根本没有想到要等她。

「那我先去上香替四公主还愿，然后再下山去寻他们吧。」她说。

文袖在一旁轻声说：「卫姑娘可真是好性子，说好一起出来游玩，那兄妹二人放你鸽子，自己来玩儿也不等你，卫姑娘不生气吗？」

「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卫柳说：「朋友间嘛，彼此都开心觉得舒适最重要。是不是在一起倒没有那么重要。」

可即便嘴上这么说，卫柳心里实际上还是闷闷的。

以至于她上香之后，不管那小道士多么热情地留她在这道观之中用些热腾腾的素片川再下山，还是邀她去看看这道观之后竹海开花的奇景……卫柳都摆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也去山脚下你说的那个谁谁开的馄饨铺子里吃吧！」

说不准，还能赶得上在那里和陈氏兄妹碰个面呢！

可那小道士早就得了四公主的人的命令，要他一定要拖住卫柳到下午——否则卫柳早早返程，又回别院去找陈氏兄妹，岂不就要露馅了？

他一时急得抓耳挠腮，正找借口时，忽听一道轻柔娇软的女声道：「果然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村里长大的姑娘也就只惦记肉馄饨吃。」

这话夹枪带棒，说得难听极了。

小道士却仿佛见了救星，双眼闪亮地看过去，张口就道：「女施主放肆，岂可冒犯本观贵客？」

他嘴上说得严厉，内心却高兴极了，一个劲儿地想：打起来！打起来！快打起来！

师父常说，女人都是小心眼。

若是这两个女人吵起来互不相让，想必时间很快就能拖够数吧！

卫锦果然也正如小道士所期望的，继续挑衅道：「怎么，说实话就是冒犯？凌霄观中何曾少了达官贵人，却不知何时连一个村姑也当做贵客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