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祸害遗千年

那小太监一路避开人流，急行快走。

他回了司礼监，便去找进入不当值的罗山。

「罗公公！是真的！大皇子他真的进了天牢啦！」

「太好了！」

罗山本是皇贵妃棋盘上一颗并不起眼的小棋子，在寿宴投毒事件中幸存下来成了御膳房的掌事太监后又曾被指使再度给太子下毒。

当时，皇贵妃想的是，下毒成功了固然好，下毒失败了，让废太子弄死罗山也不错，她总有机会借题发挥。

但那盘毒点心并没有发挥在皇贵妃心中应有的作用。

罗山一见祁盛，便把一切和盘托出。

毕竟，用罗山的话讲：「先皇后救过奴才的命，奴才这条命便是先皇后与二殿下的。」

他甘愿为祁盛而死，可是，祁盛叫他好好活着。

既然祁盛要他活着，罗山便为这位废太子活着。

得知他重入东宫，这位掌事太监是真心为他高兴，得知祁时进了天牢，更是兴奋不已。

罗山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知道什么挡箭牌不挡箭牌的，他只知道，这宫内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不怕祁时登上高位的。

「二殿下仁善，不像大殿下与皇贵妃娘娘，动不动就打杀下人……」那小太监抽抽鼻子，揉揉眼眶，说：「小邓子就是因为伺候皇贵妃娘娘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就被活活打死的，还有……这次可真是太好啦！」

「只是这一次，陛下虽然关了大殿下，却并没有处理皇贵妃娘娘。」罗山目光沉沉：「也不能高兴得太早。」

「皇贵妃娘娘伺候陛下这么多年，我听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只怕陛下不会处置皇贵妃。」

「你方才，同我说你听到大殿下在天牢中，还对贤亲王妃念念不忘？」罗山说：「他原话怎么说的？你再给我学一遍。」

那小太监磕磕巴巴说了一遍，罗山便又叫他重复。

重复了几次之后，小太监终于说得利落顺畅了。

罗山才说：「你去东宫，寻元宝公公，悄悄地说与他知道。」

于是这小太监又拎上了那食盒，一路往东宫而去。

东宫之内，此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元宝刚刚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可以松泛一下，看到拎着食盒而来的小太监，还以为是来送晚膳的。

没曾想被人拉到一边，啰啰嗦嗦地说了这么一长串。

最后，元宝说：「罗山问，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毒药了结掉祁时与皇贵妃。」

「我看行。」祁盛回答。

他对于祁时的耐心实在是耗尽了。

「没有祁时，还有祁颂。」

「四皇子虽然年纪还是小些，但是也有十三岁了。」

「年纪小，好教导，扶他来做太子也不错，若是他学得好，将来真的将皇位给他也未尝不可。」

「难道挡箭牌就非得要祁时不可吗？」

「还有皇贵妃，这些年就是因为她在后宫作威作福，才把大皇子和二公主都养得蠢笨不堪，却又嚣张恶毒，凭借的就是父皇对她的宠爱。」

「既然要除掉祁时，还是要先除掉皇贵妃……」

二皇子脸上的那种温文尔雅渐渐退去，在元宝面前露出了卫柳从未见过狠辣。

他何尝不想一直做一个光风霁月的皇子，一直是卫柳眼中温柔和善的殿下。

可是，总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元宝，你去告诉罗山，下药不能直接下给皇贵妃，而要下到陛下的饮食里。」

「用慢性毒药，不可至死，稍稍有些症状即可。」

「傅恒舟每隔三日就会给陛下诊一次脉，到时候自然会诊治出来，再查到皇贵妃头上去。」

「他们本就已有嫌隙，现在推一把就会……」

他这边正在谋划著，忽然就见四公主去而复返，又急冲冲地跑了回来。

「二哥，不好了！」

「怎么了？」祁盛问。

「皇贵妃她有喜了，说是身孕已经有了三个月！」

「什么？！」元宝吃惊地叫道：「不说皇贵妃娘娘年纪不小了，就是陛下也……这后宫这么多年都没有新的皇子公主降生了，好端端怎么会就有了？」

「父皇喜不自禁，直说自己雄风不减，还说皇贵妃老蚌生珠乃是吉兆，连祁时那烂摊子都不管了，解了皇贵妃的禁足，赏赐了无数珍宝……」

四公主咬著一口银牙，恨得要死：「怎么就叫她赶上这样的好运气了？」

说罢，四公主又补充说：「另外，为了防止皇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出什么意外，父皇已经下令彻查宫中起居饮食，以后每餐均要验毒，还添了试毒的宫女太监伺候。」

「还有，父皇他还要餐餐都与皇贵妃同食，说什么有喜辛苦，他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皇贵妃，直到她生产为止。」

前面这些话，祁盛听了尚且无动于衷。

到了后面这一句，祁盛的眉心才拧了起来。

若是这样，给皇帝投毒再嫁祸给皇贵妃的招数就不好用了。

且，此时皇贵妃又得盛宠，想彻底除掉祁时只怕也难。

「烦死了！」四公主说：「这皇贵妃到底是怎么遇喜的？父皇一开始都不敢信，但是傅恒舟亲自诊脉，说小皇子健康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

祁盛仰头想想，终于不得不承认说：「都说祸害遗千年，没想到应验在祁时身上了。」

傻成这样，眼看着就能送他去死了，现在却还是不得不留他一命。

「除恶务尽，最怕斩草不除根。」

「但现在，我需要用祁时，来牵扯皇贵妃。」

「毕竟，有个不听话的蠢儿子在，皇贵妃这肚子里哪怕是生出个哪吒来，也没有什么用处。陛下高兴一时之后，还是会为了祁时厌恶她们母子的。」

四公主叹息道：「即便二哥你想斩草除根也不行了，皇贵妃现在不开口，早晚也会对父皇开口，请他放出祁时的。」

而皇帝一定会答应下来。

毕竟，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吉利，他老来子的母亲，作为皇贵妃，都不能有一个犯事被赐死的皇子。

「要是这样，就还是需要想办法控制这大皇子。」元宝说，「否则他若是又想出什么阴毒计策，买凶刺杀殿下身边的那些年轻的书生谋臣们……」

「去找暗八来。」祁盛说：「既然这样，还是得想办法叫暗八出马，把祁时捞出来。」

若是叫皇贵妃抢了先，祁时只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无所不能，只会更加嚣张更加难以控制。

倒是他们这边想个法子叫暗八去操作，才能让祁时觉是道士灵验。

只是到底怎样才能做到，祁盛脑子里一时也是一片空白，茫然得很。

幸好，主意不需要他来想，卫柳已经替他谋划好了。

连那可以叫人在梦里心想事成的药，都配好了。

暗八是带着药粉入宫的，说：「卫姑娘说这药叫做『南柯梦』，只需取一银匙加入焚香之中即可。」

只要叫皇帝信了暗八是个真有法力的道士，那么暗八再想把祁时弄出来，也就不难了。

「说不准，属下还能顺便给皇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算个命之类的。」暗八喜滋滋地说：「我觉得小皇子八字与皇帝相克。不宜将他养在宫中……」

「倒也不必，」暗七在一旁给暗八泼了个冷水，提醒他：「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呢，没有八字。」

祁盛沉吟一下，下了决定：「便按你们说的这样办，尽快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