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太后娘娘
祁盛被卫柳撩得面红耳赤,却还没忘了正事。
“这宅子是我三叔住了多年的,现在想来,只怕是除了这地牢之外,还有其它少有人知的机关。”
他这么一说,卫柳也跟着恍然大悟。
“你的卧室里,难道还有密道?!”
若是这样,便能解释为什么侍卫们没有看到那个内贼进出祁盛的卧房,并且分明听到他在室内的呼吸声,转瞬却不见了。
卫柳一拍大腿,急道:“那我们还在这里坐着做什么?快去你房间里找密道啊!”
顺着密道一路摸过去,岂不就可以抓到内贼,和那背后的主使了吗?
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拉着她在这里演戏“拷打”呢?
可任凭卫柳怎么催,祁盛都不动如山,丝毫不急。
“不需要去抓人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祁盛说。
“谁?”
“能知道我三叔这房子里的机关的,除了他本人,大约也就只有我当初的三婶——如今的太后娘娘了。”
卫柳倒吸一口冷气。
祁盛不提,她还真的想不到,祁盛这么一说,她却觉得极有道理。
不可能是皇帝,多疑皇帝不会赏一个这样建筑得精巧的宅子给祁盛的。
他若是知道这看似破旧的地方藏着私牢和地道,只会立刻叫人把整个宅子推倒。
在皇帝眼里,这无非是宫斗失败,只能郁赴死的兄弟住过的普通废弃宅院罢了。
至于皇贵妃和祁时那些蠢物,更不可能晓得这些私密。
唯独有可能的,也就只剩下曾经以女主人身份,在这里住过一段时日的太后娘娘了。
可是,皇宫里那么多人,有的蠢,有的坏,有的自私,有的残忍……唯独一个太后娘娘,卫柳一直不懂。
卫柳问:“她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仿佛就见不得你好呢?”
祁盛露出一丝苦笑。
太后是祁盛母亲的表妹——从这一层面来说,她本该是祁盛的堂姨。
在深宫之中,同姓的表姐妹本应该互相扶持的,可是太后年纪轻轻守寡之后,却似乎把满腔的愤怒都集中到了无辜的卫芸娘的身上。
祁盛叹息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可惜啊,她恨我母后,所以她见不得我好吧。”
……
慈宁宫中,烛火通明。
年纪比如今的皇帝还要年轻的太后娘娘,披散著一头柔顺的青丝,正坐在镜前要丫鬟给自己梳发。
丫鬟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著,灵巧地从中挑出一根白发来。
然后,丫鬟迟疑了。
太后从镜子中看向她:“怎么?又有白发?”
丫鬟垂眸低声道:“是,主子……”
“那你愣著做什么?拔了!”
“这……”丫鬟抿抿唇,有点不敢下手:“奴婢怕生拔主子会疼,奴婢去拿剪子剪了吧。”
“剪子不能去根,那白头发岂不是还在?拔了!”
太后两次叫拔发,丫鬟不敢不从。
她手下用力,那一根白发掉落的同时,太后确实疼得微微一颤。
丫鬟立刻跪倒请罪:“是奴婢手重了,求主子责罚。”
“……起来吧,继续。”太后说,声音平缓。
她并没有迁怒丫鬟,反而温声安慰:“你不必这般一惊一乍的,你只要听话,我不会待你不好。”
那丫鬟战战兢兢起身,继续为她理发。
太后盯着镜子中自己的影子,又轻声叹道:“我如今也有白发了,老了,说不准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丫鬟劝道:“主子不要这么想,您……”
方才三十几岁的人,怎么也算不上老到快入土的地步。
可是,年纪轻轻十几岁就成了寡妇,虽有太后之名,却因为没有子嗣——甚至不曾在先帝生前真正乘宠——在这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实权呢?
当初先皇后芸娘在的时候,倒是念著这是自己的堂妹,日日都来请安陪着她说话,宫人还不会对她太过冷淡。
后来太后又亲自培养了一批亲信,其中有好几个做了皇帝的妃子,时不时吹吹枕头风,也会叫皇帝对她看重几分。
但是现在,太后的心腹丽妃和三皇子一脉已然废了,芸娘也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死而复生护着她了。
皇帝不在乎她,除非必要年节甚至不会来请安。
太后望望这慈宁宫内,虽然婢女太监环绕,却只觉得每一个人都同她一样,暮气沉沉,毫无生机。
“你年轻,不懂。”她对自己的丫鬟说:“活得短一些,有时候是好事。”
“奴婢常听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活得短会是好事呢?”
“我在这慈宁宫中守活寡,同那冷宫中的疯癫婆娘们又有什么区别?”太后反问道。
丫鬟不敢说话了。
太后却还有些牢骚:
“我若死了,却是要皇帝领人三拜九叩,全国服丧,每日的香烛供应,还有年节祭拜一样都不能少。”
“我活着,卫家无论出些什么事情,都要来找我的麻烦,仿佛我欠他们的。”
“一口一个家族的荣耀,好像卫钧那些大老爷们都是废物,全靠我与芸娘这样的弱女子的身子才能笼络住家族荣光。”
“我死了,他们就不能再来烦我了。”
“你看看芸娘,她如今就挺好,不需要受这些乱七八糟的气。”
“她如今只是一个牌位啦,可是她这个牌位,过得可比我风光得多了。”
丫鬟低着头,恨不得把眼睛和耳朵一起埋到太后的头发里面去,好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太后自己说著,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嘴上再羡慕卫芸娘变成了一个牌位,也不可能真的自我了断,也去做一个牌位。
说起来仿佛活着没意思,可是真的叫她去寻死的话,她更想叫别人先死。
“我派去盯着祁盛的人,今日是不是又该来回话了?”
“是的,主子。”那丫鬟说道:“只是她先前说打探到祁盛有份重要的文件在卧房里,想今晚偷了文件再来禀报,想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
正说著话,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春华姑娘到了。”
随后,从殿外走进来一位梳着堕马髻,如春花般妩媚动人的姑娘来,缓缓拜倒在地:“主子。”
太后的脸上露出微笑来,问道:“春华,祁盛那贱种怎样了?快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