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六殿下祁康

春华吃了一惊，她强自硬撑著否认道：“奴婢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祁康微微皱着眉，抿著唇，直直地盯着春华。

他的一双手，却悄悄背在身后——那双手上全是淤泥，他正在假山后面的泥巴里摸泥螺。

宫里面有小太监说民间有两道小吃很是美味，一是辣椒爆炒泥螺，二是黄酒醉泥螺。

但是，御膳房却说宫中没有泥螺这样的食材，只能做些干蒸扇贝，高汤海参之类的海货进献。

没有食材这种小事，也许难得倒其他人，但是可拦不住祁康。

六皇子一挠头顶，立刻就有了个绝顶聪明的主意：“自己抓泥螺去咯！”

但他万万没想到，摸了满手的泥，泥螺一只都没抓到，却抓到了春华。

他不认得春华。

四公主与卫柳策划要用春华的时候，六殿下还老老实实在上书房读书呢。

没有人给这位小殿下讲过他名义上的祖母是怎么盘算著用女人搞死他哥哥，而他姐姐嫂子又怎样预备借力打力搞死他另一个哥哥。

但是，他脑子不慢，很清楚若是不能唬住对方的话，春华兴许会扯谎编出一套假身份来骗她。

因此，祁康根据他所听到的内容，装出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样子，问道：“我知道你，我四姐可待你不薄，你便是这么回报我姐姐对你的信任的？”

“奴婢，奴婢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春华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转。

祁康已经站在她面前说了两句话，而却还未见有宫廷侍卫出现将她拿下。

春华猜测，祁康或许只是孤身一人在这边玩儿，并没有其他下人跟着。

若是如此，她伺机溜走远比与六殿下坦白说真话更好。

难道她还跑不过一个身量未成，又娇生惯养的小皇子吗？

然而，在春华准备跳起来逃跑之前，祁康上前一步逼近，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

“是吗？”

“本殿下与四姐姐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

“本殿下贴身的太监就是出去迎她的，这会儿才不在，想必他们也快到了。”

“你既然不想与本殿下单独说，那等会儿同四公主亲自说吧！”

听到四公主马上就会到，春华心里一缩。

但马上，她反应过来这不可能。

祁云娇前些日子浩浩荡荡求了皇帝的许可，出宫去京郊的温泉庄子玩儿，今日早些时候还在开宴会，怎么可能忽然回来？

但正在她思索祁康多半是在诈她的时候，祁康又开口了：

“不信？今日我二哥那儿出了点事，四姐姐连夜赶回来要找我问问情况，才约在这个僻静地方……”

春华抬头看向祁康：“您……您知道二殿下那里出事了？”

祁康不知道。

但是祁康觉得，如果祁盛没出事，春华也不会跑来这里对着仙鹤嘀嘀咕咕说什么害人之类的话。

因此，他底气十足，高深莫测地说：“不但我知道他出事了，我还知道这里面少不了你做的鬼。”

春华抿抿唇，跪倒在地，冷汗连连。

她本就心虚，此时信了，立刻叩头哭着说：“殿下，殿下饶命！奴婢也是没有法子呀！”

哭哭啼啼之间，她和盘托出太后嘱咐她去做的事情。

最后，她又抽抽噎噎地说：“您杀了奴婢，也只会叫太后再派别的人去做这件事。不如饶奴婢一命，奴婢愿意拿假画像去给太后，叫她拿不出证据证明二殿下身边有陛下当年已经赐死的暗卫。”

祁康脚步稳重地绕着春华走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他摇摇头，叹道：“不对，你没说实话。”

“奴婢说的真的是实话！奴婢愿意发誓！”春华说著，又指天立誓，说了一番奴婢春华若有半句假言情愿天打雷劈之类的话。

祁康如今终于不动声色地打探到了春华的名字。

他面色阴沉地又问：“春华，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太后娘娘已经知晓我二哥身上的三春丹无解，为何还要这样着急织罗其它罪名要害死我二哥？”

春华张著嘴，半晌说不出理由来。

六殿下说：“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莫非太后娘娘认为我二哥的毒有救，担心他能活过这一劫？”

春华结结巴巴地说：“奴婢、奴婢不知道……”

六殿下眉毛一挑，目光中透露出质疑来。

春华又急急忙忙地解释：“太后娘娘只说过……说……说……”

“说什么？”

“她说二殿下活一日，这大祁朝便一日不会倒。所以，她要二殿下死得越早越好，二殿下没了，朝中无人做事，这朝廷上下自然就乱了……”

“什么？！”

祁康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知道太后娘娘一向看他二哥如看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无缘由的爱恨，他只当是因为太后与他已经逝去的母后之间有什么龌龊，迁怒他二哥。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春华话中的意思，听起来竟似乎是因为他二哥太能干，所以太后急着搞死他。

这哪里是恨祁盛呢？

这分明恨的是他祁家的天下！

再看向春华，祁康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般的气恼：“你们这是什么毛病？天下乱了，难道你能有什么好处吗？”

覆巢之下无完卵，乱世之中可是玉石俱焚。

太后与春华这般的女流之辈，甚至没有机会拥兵自重去征战沙场抢一方诸侯领土，何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春华低低哭着，说：“奴婢若是不听太后的话，奴婢的妹妹就……”

正说著，祁康的跟班太监宫女并奶嬷嬷们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家主子溜不见了，一路寻了过来。

呜呜泱泱一群人涌了进来，把祁康和春华团团围住。

祁康心底略微松了口气，吩咐道：“这个四姐姐身边的宫女刚刚冒犯了我，把她捆起来送去给我二哥处置，叫我二哥把她打死。”

领头的奶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四公主身边的宫女，给二殿下处置？”

祁康斜了她一眼，混不吝地问：“怎么？不行？我四姐在京郊泡温泉呢，等她回来处置要多久？爷我等不及了不行？”

那奶嬷嬷陪着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您自己处置也好，何必要去劳烦二殿下……”

“偏要劳烦他！”祁康叫道：“我把四姐的人打杀了，四姐回来骂我怎么办？叫二哥去打杀，回头四姐要骂也骂二哥。”

奶嬷嬷：“……”

祁康说：“本殿下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想叫这宫女死，还不想自己背锅罢了。你若是不想把她押去给我二哥打杀，那你来打杀了也行。”

奶嬷嬷：“……”

“等回头四姐回来，我就说是你非要打死她，不干我的事儿，叫四姐找你去讲理。”

奶嬷嬷眼睛一闭，嘴一张，声音洪亮道：“奴婢们这就把这丫头捆了，送出宫去给二皇子殿下代为处置！”

祁康这才心满意足。

他长居宫中，年纪又小，身边的别处来的眼线钉子不少，能信的人没有几个。

四公主如今不在，他在宫中其实并无实力控制住春华，细细审问清楚所有细节，再及时告知祁盛。

但至少，他足以辖制住这群奴才，叫他们把人活着送到祁盛那里去。

六皇子很信任自己的哥哥，他知道自己没问清楚的，祁盛一定会问清楚。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祁盛一定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