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清晨
祁盛与卫柳说话的功夫里,天光渐明。
雪霁日出,万里晴空。
晴空之下,各家自然有各家的欢喜悲愁。
陈阿蝶同过去几日一样,一睡醒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卫柳。
可谁知,卫柳的屋前,文袖与婉月两个人正在互相指责对方。
婉月跺着脚说:“你昨晚怎么守的夜?人丢了你都不知道?”
文袖叉著腰叫:“你昨晚又是怎么守的夜?为什么人丢了你也不知道?”
小翠红著一双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红眼圈,劝了这个又劝那个。
她哭着道:“别吵了,两位姐姐别吵了,快去禀报公主殿下,把我们小姐找回来才是正经事呀!”
结果呢?
婉月和文袖是不吵了,两人一齐回头看向她,异口同声道:“还用你说?早就派人去请公主殿下了!”
随后,两人又扭头互一对视,再度“心有灵犀”起来,一齐指著对方骂:“你是没有脑子的鹦鹉吗?学我说话做什么?”
陈阿蝶发了一会儿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们是说,卫柳不见了?”她问道。
文袖和婉月急着吵架,谁都没有搭理她。
还是好脾气的小翠对她解释:“陈姑娘早,是这样的,我今日起来进屋想给小姐掩一下被角,结果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陈阿蝶一把抓住小翠的胳膊,焦急问:“可有打斗痕迹?是不是有人把卫柳掳走了?”
小翠迟疑着摇摇头,说:
“倒也不像。”
“屋子里整整齐齐,床铺上还有个被子堆出来的人形做掩饰,倒像是小姐自己走的。”
“再者,若真是掠人走,总该有些动静,可昨夜安静得很。”
“否则,婉月和文袖两位姐姐也不会轮著值夜都没有发现异样……”
说著说著,小翠“诶呦”叫了一声,盯着自己的胳膊,嗫喏地说:“陈姑娘,您轻些,抓疼我了。”
可陈阿蝶就像是听不到一样。
她死死地抓着小翠的胳膊,手指用力,指节突出,手背上的青筋都几乎爆出来。
小翠没办法,又看向陈阿蝶的脸,才发现她面色难看,目光发直,到像是陷入什么可怕的思绪中一样。
小翠心中一软,想道:“毕竟是多年好友,陈姑娘大抵是太担心我们小姐了,才会这样。”
于是,她也不怪陈阿蝶抓疼自己了。
她忍着疼,伸手小心翼翼轻轻拍了拍陈阿蝶的手背,柔声道:“陈姑娘别怕,一定没事情的,小姐她会轻功,兴许就是自己晚上跑出去玩儿了,一时还没回来……”
陈阿蝶的一双眼珠,有些滞涩地转了转,看向小翠。
“卫柳自己晚上跑出去玩?”
“是啊,她以前也……”
小翠想说,卫柳以前仗着轻功好,也会这样翻墙出去。
但是,没等她再继续说下去,陈阿蝶先就高高抬起了另一只胳膊。
“啪!”
等小翠反应过来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脸上又肿又辣,陈阿蝶那一巴掌打得丝毫没留情面。
小翠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文袖和婉月也顾不上吵架了,急忙过来把小翠护住。
小翠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委屈:“我招你惹你了呢?你为什么打我呢?”
“打得就是你们这帮玩忽职守的奴才!”陈阿蝶叫道:“你们玩忽职守,人都伺候丢了,还在这里推卸责任,说她是自己跑掉的?”
“我,我……”小翠捂著自己的脸颊,不服气道:“我们又不是不去找人,无非是为了安慰你……”
“放屁!”陈阿蝶说:“你们就是看不起我,随便拿胡话来敷衍我!”
“这话是怎么来的呢?”小翠觉得自己十分冤枉:“我们哪里敢看不起陈姑娘,您是我们小姐的好友……”
“你也知道我是她好友啊。”陈阿蝶咬著牙,一字一顿地问:“那她若真要出去,怎么会不同我说呢?”
“这……”小翠茫然地看向文袖和婉月。
婉月抿抿唇,道:“陈姑娘这话就没道理了,您是我们小姐什么人?她临时起意想去哪里,为什么要同您说?”
“卫柳有什么想法从不瞒我!她什么事情都会同我说!”
陈阿蝶的语气斩钉截铁,声音也十分洪亮。
仿佛谁声音大,谁就能占理一样。
她大声叫喊道:
“你们三个人在这里,我问话却只有小翠一个人来回,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
“我是卫柳的好友,她失踪不见了,你们却只派人去回禀公主殿下,没人想起来要通传我一声,不是看不起我又是什么?”
“可你们是什么东西呀?讲起规矩来,我是客人你们是奴才,凭什么看不起我?”
她这一番胡搅蛮缠,叫本就对她有意见的婉月听了直翻白眼。
“我与文袖姐姐本是四公主的人,在宫中娘娘们都要给我们几分脸面,你少在这里奴才长奴才短地挤兑人!”
“若是讲起规矩来,文袖姐姐是有品级的女官,你这样的平民啊,见了她应该下跪磕头!”
“谁家客人像你一样,白吃白拿住我们这里这么久却一点不念好,天天挑拨我们王妃与殿下的关系,我们凭什么要看得起你?”
“再说了,昨日王妃可告诉我们殿下了,你算是哪门子的朋友呀?”
“你不过是我们王妃的小丫鬟,是王妃惦记着从小一起流浪的情谊照顾你,抬举你,把你当朋友看罢了。”
“真要说奴才,你才是奴才!”
婉月的一张嘴,说起话来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丝毫不留情面。
陈阿蝶听得浑身发抖,气得抬起手来又要打她。
可是婉月是什么人呀?
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她可是当初把卫锦抽得双颊肿成馒头,打得卫府的管家满地滚的,相信大力出奇迹,而且力气真的很大的丫鬟。
陈阿蝶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婉月死死捉住手腕掐住了。
她使劲儿用力,都没法挣脱婉月,只好抬起另一只胳膊——又被捉住了。
最可恨的是,婉月双手高举著一合,竟用一只手就掐住了陈阿蝶的一对儿手腕。
梳着可爱双鬟的小丫鬟歪头轻蔑一笑,陈阿蝶浑身一颤。
她此时才有些怕。
欺软怕硬的怕。
看着婉月的目光,陈阿蝶瑟缩地向后退,想离她远一点。
可是婉月步步向前紧逼,一直把她按到了院中的一棵树干上,叫她退无可退。
然后,婉月的另一只手摸向了陈阿蝶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强迫她望向自己。
左右端详一下,婉月说:“王妃心善,拿你当朋友,小翠好心,喊你一声姑娘。但是姑奶奶我,可没有那般和软。”
陈阿蝶:“……我……我知道错了,你,你快放开我……”
婉月一挑眉毛,要求道:“那你要和小翠道歉。”
陈阿蝶咬著牙说:“我道歉,道歉!是我对不起小翠,我不应该打她,我错了!”
婉月想了想,又说:“你还得给我文袖姐姐道歉。只有我可以和她吵架,你凭什么喊她奴才?”
陈阿蝶面色涨红,只觉得屈辱,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说你们不对,都是我不对……”
她正瑟瑟发抖地道歉呢,忽然听到院门方向传来响动。
四公主不知何时前呼后拥地到了,此时正面露茫然地看着婉月与陈阿蝶这诡异的姿势。
“你们,”祁云娇问:“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