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家祠堂
纸条上的字迹是红色的古体小楷,和现代的汉字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异,肯定是某一代的老祖宗亲笔书写的。
我也听过家里的一些传闻,据说我们老张家祖上出过阴阳先生。但那些五行八卦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传承下来,只有几本也算不上珍贵的线装版《周易》《志怪奇谈》之类的晚清读本,被我小时候当做课外读物。
定了定神,我把手伸进黑匣子,内壁有些潮而湿,也不知道那张怒黄纸条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黑匣子造型狭长,我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定了也没有夹层或者暗格之类的隐藏构造。
但这就显得奇了,张家的某位老祖宗专门留了字条,说不能妄动家传秘术,但木匣子却是空的。
难道是鱼竿?
我赶紧把鱼竿拿过来检查,这根似竹似玉的物件,一握在手里,就隐隐散着寒意。放回黑匣子后,长度也刚好合适。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我准备在列祖列宗的灵牌前上炷香。
供桌上常年备着香烛火柴,我拆开一封贡香之后,取出一束插在香炉中,随后又划亮了一根火柴。
噗!
火光只亮起不到一秒,就被一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阴风给吹灭了。
我立在当场不敢动弹,好在放在桌上的手电筒还亮着。有个光亮,也能减少一些恐惧。
应该是门没关好。
我强迫自己找了个理由,再次划着火柴,但又是同样的情况。
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旁边守着,只要我一用火,就吹气给我灭掉。
我僵着脖子,努力抬头看向列祖列宗的灵牌,低声念叨:“各位先祖,如果是你们的话,就别和我嬉闹了,孙儿只是想给你们点炷香而已。”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再去试第三根火柴的时候,供桌上突然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下意识低头看去,插在香炉里的贡香,像是炸开的水龙头一样,汩汩的往外冒出腥臭的水流。
我是彻底无法冷静了,转身就跑出了祠堂,一口气跑出很远,还能听到祠堂里各类嘈杂的笑声。
虽然音色不同,但我能感受到是同一种情绪,嘲笑。
我被一群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嘲笑了。
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之后,我已经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拿毛巾简单擦了擦身上,就在床边坐下。
这会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也没再躺下,一直坐到了天亮,还是想不通昨天晚上的经历。
那些嘲笑我的‘人’,会不会是我们老张家的祖辈们?可我从小大小也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平时进祠堂的时候也都规规矩矩的,不可能得罪了自家先人啊?
越想越觉得纳闷,我在思考了一个上午之后,趁着中午的时间,自己去村里小卖部重新买了些香烛贡品,准备再去祠堂看看。
就算真是被列祖列宗们记罪了,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张南之?”
正拎着香烛往祠堂的方向走,二婶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大老远的就看见是你,干嘛去?”二婶脸颊红润,显然是紧着追了我一段。
我亮了亮手里的香烛贡品,说想去拜拜祖宗牌位,求他们保佑二叔赶紧好起来。
二婶苦涩一笑:“还算你有点儿良心,不枉费张耀宗这么疼你。”
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二婶就和我一道去祠堂,走了几步我才反应过来,忙问她怎么也要去祠堂?
虽然这年头的老规矩越来越不被重视了,但还是能守则守。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女人是不能轻易进祠堂的,尤其是没有男丁在场的时候。
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二婶不就是自己一个人进祠堂了吗?
被我追问了几句,二婶神情有些闪烁,但还是对我坦言了。
“南之,二婶跟你说实话。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二叔了,他跟我说家里祠堂的门忘关了,让我来关个门。”说到这里,二婶的眼眶开始泛红,“可都是死人才能托梦,哪有活着的人给别人托梦的。你说,你二叔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快……”
二婶的话让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尤其是我还知道,所谓的二叔托梦,托的还是真实的事。
昨天晚上我从祠堂里跑出来的时候,惊慌失措,哪还记得关门?
我和二婶两个人并肩走着,到了祠堂之后,二婶就开始掉泪珠子:“祠堂的门真的没关,张耀宗是不是真回来过了?我听说快死的人,魂儿都在外边儿飘着,但凡有一次回不到身上,人也就没了。”
二婶虽然平日里对二叔凶的像只母老虎,但二婶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女人在祠堂里掉眼泪是不吉利的,具体为啥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这儿祖祖辈辈都有这个说法。
于是我就让二婶一个人在祠堂外等我,此时还是正午时分,我想着日头足阳气重,门外又有二婶看着我,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进入祠堂之后,一切还是我昨晚离开时的样子,香炉里的贡香像是散开的莲花一样,供桌上有些水渍,泡在两根划过的火柴。
我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对着祖宗灵牌磕了几个头之后,我草草的把香案上的狼藉收拾了一番,想去点燃新买来的香烛,但又怕昨晚上的经历重演,吓到门外的二婶,就没再去尝试。
我背对门外,遮挡着二婶的视线,把藏有鱼竿的黑匣子重新塞进供桌后的缝隙里,尽可能布置成原样。
忙活完之后,我就从祠堂出去,二婶有些疑惑地问我不是买了香烛吗,怎么不点上?
我干笑着敷衍:“这几天挺干燥的,一会没人看着,我怕失了火。”
二婶也没怀疑,点头赞同:“这秋冷子风一吹,天干物燥的节气就该来了。”
我继续点头敷衍,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出祠堂里的水渍,还有昨晚上香炉里冒出来的腥臭水流。
秋风吹起,天干物燥,但却不包括我们老张家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