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共议对策

才出了时里正的家，桑生只听身后一声：“李姑娘”传来。

桑生转过头去，却看吴英三步并两步地跟了过来。

桑生淡然道：“吴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儿么？”

吴英赔笑道：“能否和姑娘借一步说话？”

桑生平淡而不失礼地道：“我家妹子，还在等我回去，吴掌柜的还是有话直说罢。”

吴英干笑两声道：“也好。看得出来，姑娘您 是有大志向的人，不会久居人之下。昨儿姑娘走后，里正大人过来提刘三走。恰巧看到了那日姑娘给我留下的花样子，实在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

桑生神色淡然地道：“我知道这不与吴掌柜的相干，您也不用急着在我面前剖白什么。我妹子还等着我呢，便不与吴掌柜的您多说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吴英，疾疾地往客栈方向去了。

回到客栈里，却不见小莲、小二，只有玉墨一人在绣着一方帕子。

玉墨放下手里的帕子，道：“别找了，他们出去了。里正找你是有什么事儿？”

桑生坐下来倒了一盏茶，将方才的事情，与玉墨说了。只是与吴英的那几句闲言，因为觉得没什么要紧，便抹去了。

玉墨问道：“你是个什么打算。”

桑生微微一笑道：“二十两银子，要说不是小数。精打细算，足够咱们一年花费了。不过，要是应了，咱们这一年，又还能做些什么呢？况且，我所说的，二十两银子，过够一年，是提咱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弄吃弄喝。而不是像现在住在客栈里，人在外面，总是花销更多的。”

玉墨道：“你方才与那时里正说话，看他的样子，可是好回绝的人？”

桑生轻轻地摇摇头，道：“怕是不那么好回绝，那一看就是个生意人。他要买我一年不许画新样子，想的便是卖一个独份儿。一但应了，这一年，咱们想再有些收入，只能靠姐姐的针线了。”

玉墨叹了口气，道：“要说咱们几个，不管怎么样，想要过活，总是能活得下去的。小二能在外面给人干些零活儿。你跟小莲的针线虽不如我，不过多少也能换几个钱。只是，这几日里，我看你对于咱们几个开绣楼，是真的用了心了，想必，你也想有咱们自己的事业，而且一味地托庇于旁人之下。况且听你说的，那时里正，也不是好相与的，咱们若在这里落脚，便是一年之后，咱们能再画自己的花样子，开了绣楼，怕是他也得想法子，把咱们挤死。”

桑生笑道：“那依姐姐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再在这镇上住了？”

玉墨轻轻地摇摇头，道：“其实，咱们来这里，也才这么几天，走了也就走了。可是，有两件事，一个是，我并不知道，京中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村镇，二则是，便是到了别处，谁又能保准比在这里的境遇更好些呢？遇事就躲，倒也不是你的性子。”

桑生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便不走，咱们留下来。左右，今儿我也没有应他，大不了明日回绝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正说着，只看小二、小莲二人回来。

小莲看到桑生，笑道：“姐姐你先回来了，我们两个还担心姐姐你在外面会出什么事儿呢。”

桑生打趣道：“净盼着我出事儿呢，就不能盼些好儿么？”

小莲笑道：“我哪有不盼姐姐好呢？姐姐，刚才他们叫你是有什么事么？”

桑生又将与里正说的话，还有玉墨商议了一半儿的话，与小莲、小二说了。

只听小莲道：“姐姐要是直接回绝了他，那之后呢？咱们可还是要在这镇上过活的。玉墨姐姐方才不是也说了，便是换到别处，谁又准保能比这里强呢？”

桑生笑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小莲眉毛微微皱起，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姐姐，不管怎么样，别同他那里闹翻。毕竟，听您回来说的意思，他是个精明的人。”

桑生拧着眉毛，沉吟半晌，方对身边三人道：“你们说，咱们要是现在，还回京中，怎么样呢？”

玉墨叹了口气，道：“京中米贵自古居不易啊。”

小莲亦问道：“姐姐，你还记得，一开始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么？”

玉墨与小莲说出了两个极现实的问题。

一个是现实得不能更现实的，那就是京城里的生活成本，自古便远高于别的城市。

不过，与此相伴随的是，那里的机会更多，大部分时候，也更安全。

而另一个问题就是，一开始她们离开京城，是因为京中知道她们的来历的人太多，她们实在害怕有人会因此啰唣打扰。

一直不说话的小二，忽然开口道：“姑娘是想让咱们，彻底托庇于时里正是么？可是那样，又比托庇于陈姑娘之下，好在哪里呢？”

桑生灿然一笑，道：“却没想到，你能猜出我的意思，不过，她们两个方才的话，却也让我否了。方才，我原想着明儿干脆同时里正说，我们几个直接到他在京城的绣楼里，当个绣娘，你则去当个伙计，咱们几个，也一样能过活，还不用担心生意是赔了还是赚了的。不过，叫她们两个方才那么一说，我却发现，这京城，咱们现在是真不能回去。你们既然都觉得不应该回京，那么，我想听听你们又都是个什么打算呢？”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姑娘，咱们这些人当中，有什么事情，还是得姑娘您拿主意，我们几个，也不过就是说说自己的想头。”

桑生面上带着鼓励的微笑道：“有什么想头，都说出来吧，不用害怕。往后，在外面跟人打交到的事，还得靠你呢。”

小二低着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儿的，只是觉得，如果能够稳稳当当地度日，还是不要太过冒险的。时里正如今愿意出二十两银子。咱们只要这几日找到房子了，这二十两银子，便足咱们一年的花费，咱们也就不用着急了。”

桑生虽然不是十分赞同小二的主意，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小二继续说下去。

小二又道：“姑娘是有大心胸的，自然是不肯让今日与时里正的话，限制住了自己。听您说的意思，与时里正明天，总还是能商议的。您现在，最怕的是开了绣楼，却也没有自己的样子。可是，玉墨姐姐也是能画样子的，他们，却总不能一直派人盯着，咱们这里是谁在拿笔画画吧。”

桑生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那些样子，也不过一时看个新鲜，真让他拿走了，也未见得到了京中，能卖个好价钱。倘若卖不好，他也不会死咬着不肯放了。只是，话虽这样说，我却不忍心哄她。”

小二一时无言。

玉墨却道：“蚕儿，你的心思，太急了，我方才想，有出价，便有还价，他出了价，你却还没有还价，虽说二十两银子不少，可是，眼下咱们也正是用钱的时候。”

桑生笑道：“咱们总不好狮子大张口。”

玉墨揶揄道：“咱们几个，你就是最大的那个狮子，你还说不好大张口呢。有些事儿，其实也不是用钱的事儿。这几天，咱们找房子费了这么大的劲，他时里正，在这本乡本土的，又是个里正，自然是能帮咱们找到合适的房子的。”

桑生笑道：“到底还是姐姐你明白，就按姐姐你说得办了。”

玉墨又道：“我还是多说你一句，你的性子，还是太急躁了。其实，有这一年的功夫，咱们还可以再多准备一些，不是么？你想，就咱们现在，愣让你开了绣楼，你又能怎么样呢？咱们手里，能拿得出几样绣品来呢？”

桑生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姐姐说得是。这一年时间，咱们休养生息。那些样子，卖给了时里正，还能让他替咱们试试水。若是好卖，咱们再入行，倘不好卖，咱们总可以再想别的主意的。”

玉墨笑道：“这就是了。”

一时，四人都有些饿了，桑生心里高兴，便让小二去找伙计去要了一桌席面。

镇子里的席面，自是比不过京中，不过对于连日里只吃烩面的几个人来讲，这样有鸡有鱼有汤有菜的一餐，也是十分合意的了。

四人尚未开席，只听门外伙计的声音响起：“李姑娘在么？”

四个人面面相觑，唯恐又有什么变故，可是又不好不应，小二便起身开门，问道：“有什么事么？”

那伙计道：“里正大人那里送来一桌席面来。”

小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回头望着桑生。

桑生道：“挑两个菜留下，剩下给伙计们分了吧。”

那伙计脸上堆着笑道：“多谢李姑娘的赏了。”

桑生只道：“你们只谢里正大人吧，没有他送这一桌来，我想赏你们，也没得赏的。”

那伙计千恩万谢地走了，一时又给送上来一只鸭子，一道海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