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大婚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只剩三日便到婚期了。

与顾家的死气沉沉不同，宋家阖府都是喜气洋洋的，纵使满京城都觉得这桩婚事不妥当，然顾宋联姻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当人，所有人中最不满的，当数顾家那混账。

“我才半年没回来，你们就把我小妹给嫁人了？！”

“她是不是你生的！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别给我扯什么三日后成婚，我告诉你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病秧子也别想娶走我妹！”

“混账！”

“唉。”顾柔嘉坐在屏风外，叹了口气。

屏风后趴在小榻上让随从给自己上药的顾辞见状，努力探出了头，“这里没旁人，跟二哥说实话，你当真愿意？”

顾柔嘉重重点了下头，“愿意。”

看着她的眼睛，顾辞突然松开了拳头，缩回小榻上闷声道，“你只需记得，有二哥在，决不让你受委屈。”

银月渐西夜已深。

宋轻言抬眸，入目皆是红绸，他拢了拢衣衫，借着月色翻进了房屋。

“什么人？”

“兄长，是我。”

红妆十里，不过宋家抬来的聘礼可不止十里，一时间，京城上下都看出了宋家为宋大公子娶妻的决心。

大婚的所有礼节都已过完，顾宋两家也都用上了喜庆的红绸，顾柔嘉的心却一日胜过一日的沉静了下来。

大婚当日，顾柔嘉早早就醒了，反倒把来叫她的红缨吓了一跳。

“小、小姐怎么醒的这般早？”红缨拉开帐子，冷不丁的被里面睁着眼睛的人吓了一激灵，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她家小姐平日里赖床的厉害。

顾柔嘉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先别管什么时辰了，今日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可有的忙呢。”红缨也按规矩换上了比较喜庆的水红色衣衫，满眼的笑意里藏着一抹担忧，“将军跟几位公子都起来了，在祠堂等着小姐呢。”

顾柔嘉早就没有困意了，听到这里，当即便掀了被子，任由红缨及一帮侍女替她沐浴更衣。

过完家里的规矩后，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又被拉去梳妆了，她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往自己脸上抹东西。

“小姐，这两位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为您梳妆的，手上功夫可好了。”红缨一边将发冠递给嬷嬷一边笑道。

除了顾宋两家热闹的早，大街上看戏的百姓也都早早就热闹了起来，都说那宋大公子病的下不了床，也不知道这大喜的日子会不会是那宋二公子代替兄长来迎亲，若真是如此，那这可是一场谁错过了都想死的大戏，所以人们吃完饭碗一撂，争先恐后的便全跑大街上来了。

看着热闹异于往日的长街，街头摆好摊位的算命人掐指算了算，一旁等着看热闹的不禁上前问他。

“老先生，你可算出什么了？今日迎亲的是宋大公子啊还是宋二公子啊？”

算命的摸了摸胡子，摇头叹道：“投之以木李，报之以琼玖，错了，都错了。”

旁人一头雾水，“这？老先生你这说的什么意思啊？”

“天机不可泄露。”算命的讳而不言，收拾了摊子，扛着便走了。

同一时间，一华衣女子带着侍女来到了茶楼之上。

“哼，顾柔嘉平时不是挺能蹦跶呢吗？父亲是大将军如何，兄长是高官又如何，做出这样的丑事，不照样得嫁了？”女子倚在窗上，手中扇子摇的欢快。

她儿时便与顾柔嘉不对付，她今日是特地来看笑话的。

侍女瞧见她的动作，紧张的不行，“小姐，要是让老爷知道您今日来这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又能怎样？反正我娘当家。”女子往窗外看着，只是幸灾乐祸的同时心中又有些难过，“顾柔嘉啊顾柔嘉，你竟也有今日。”

没多久，喜乐声锣鼓声便争先恐后的从长街另一端传了过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楼上的女子紧张的摒住了呼吸，长街上的妇人少女们也都各自伸长了脖子，天下人都知道宋二公子生的好，但没见过这宋大公子，也不知到底长得如何。

迎亲的队伍近了，众人愣在了原地，一个个傻了眼。

望着那高头骏马上的红衣男子，人们陷入了迷茫，不是说宋大公子没两日活头了吗？不是说宋大公子病的没人样了吗？

那马上这清隽俊美的男子是谁？

“宋轻舟？？”

茶楼上的女子缓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指着楼下道，“怎么可能！他不是病的很重吗？什么时候好的？”

不等旁人回答，女子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楼下，这次确认了，“就是宋轻舟……”

她之前跟随母亲去宋家时远远见过宋轻舟，虽然他那时候坐在轮椅上被随从推着，整个人又瘦又苍白，但就是这张脸错不了。

“回府。”

女子又看了眼马背上的身影，酿跄着扶住了侍女的手，下楼时却没来由的笑了一下，心里也松快了许多，她是跟顾柔嘉不对付，但也不想看着她毁了下半生。

就这样与她拌着嘴斗着气，平安喜乐的走完这一世吧。

顾五小姐，祝你与夫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当吹着百鸟朝凤的唢呐声来到将军府外时，顾柔嘉已经披上了红盖头，锣鼓声近在耳畔，她不禁捏紧了手帕。

她披着盖头，瞧不见外面的场景，只觉得喉间酸涩，心中更是有万千思绪，策划这一切的人早已知道计划落空，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做出其他对顾家不利之事。

顾柔嘉看了眼手腕上，上面的两只镯子如同枷锁一般将她牢牢禁锢在了这里，其实从她答应这门婚事的那一刻起，她便没了退路，所以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坚定前行。

接下来的一切都跟嬷嬷说的一样，她费了心思记下，整个过程一点差错都没出，稳稳的上了花轿。

锣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也更吵了，但并不妨碍她在听到喜娘的那句新娘子出门时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