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报国无门臣灰心 真知灼见无人听
见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率领中央军主力到来,退保颍川郡的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转忧为喜,急忙前往主将的大营,去拜见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等将领,请求使命。
纳言大将军严尤,本名庄尤,字伯石,是西汉思想家“蜀之八仙”庄(严)君平的玄孙。
年青之时,严尤曾经与青年王莽一道,共读于长安太学敦学坊,是王莽太学的同窗同学。
严尤胸怀远大抱负,常常自比为乐毅、白起,著有《三将》等兵书典籍。
当初,纳言大将军严尤,也颇受王莽的器重。王莽曾经下旨,任命严尤,为新王朝的大司马之职,为巩固新王朝的新生政权,鞠躬尽瘁,征战无数,战功卓著。
然而后来,严尤却因为与至尊王莽的政见不合,渐受王莽的猜忌和疏远。
新王朝少年得志的宗室权贵,也趁机排挤严尤,竭力将严尤,挤出权力中心,赶出京城长安,到南阳等地方任职。
严尤怀才不遇,饱受任人唯亲之苦,始终无法施展,自己的伟大抱负,一直郁郁不得志,愤愤不平。
王莽的新王朝中,实际上也不乏杰出优异的人才,并不是都是蠢材和愚驽之辈。
除了国师公刘歆等大臣以外,严尤、费兴与范升诸位士大夫,可以说文武双全,的确也算是新王朝的几个佼佼者,是新王朝几个,出类拔萃的英才俊杰。
严尤、费兴与范升诸人,不仅眼光锐敏、头脑清醒,而且办事干练,足踏实地。
然而,新王朝腐朽的制度体制,任人唯亲的用人机制,导致严尤、费兴与范升诸人,都不能够得到君王的信任。
最终,他们的结局十分类似,无论是在汉末,还是在新室之时,都落得一个英雄无用武之地。
然而,严尤心中,还是对王莽怀着一些感激之情,欲尽心尽力地效忠新室,只因为汉末之时,严尤更加潦倒,无人欣赏。
只要一想起年轻之时,在汉朝廷出仕的往事,严尤就常常怀才不遇,心中充满愤懑。
严尤常常在心中,不停地叹息,隐藏不住自己,对汉王朝末年,朝廷任人唯亲、外戚专权的一丝怨恨,潜意识里悲叹于历史的宿命:
“是啊,回想起来,汉帝国以及大汉皇帝,给了我严尤什么呢?
我严尤空怀一腔热血,满腹经纶,文韬武略。却因为自己的出生卑微,只有蛰居草野,一名不文,默默无闻地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抱憾终身。”
如今,虽然严尤常常对皇帝的冷遇,十分失落,但又不得不感激,王莽给予他的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
“陛下虽然有诸多不是,但只有陛下的不拘一格用人才,方使我严尤,最终登上了最高的舞台,才有了我严尤,可以施展个人抱负的机会,才有了我严尤今天的赫赫功名。
到了如今,我严尤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呢?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即使我严尤,为国战死,又死而何憾呢?”
所以,严尤虽然对王莽实施的一系列的复古改制国策,对内对外的乖戾政策,都很不满意,但自始至终,严尤都对王莽,怀有一种愚忠的感情,对王莽寄予着深深的希望。
就这样,严尤至始至终,依然对王莽的新王朝,怀着一片忠心,感恩戴德,渴望效忠报答。
严尤有时候,也十分理解王莽,渴望改制尽快完成,而浮躁多动,不能一日无事的性格和心思,并为王莽,殚精竭虑地为国操劳,而无所成效、徒劳无功,而深深惋惜、同情。
退守颍川郡的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在担负剿灭荆州、南阳一带流民叛乱的重任之时,遭遇了柱天都部刘縯统领的舂陵汉军的沉重打击,遭受过严重挫折。
所以,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两将,对南阳更始汉军的真实实力,了解很深。
在颍川郡与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顺利会师以后,眼见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的轻敌表现,纳言大将军严尤,不喜反忧,心里更加失望和担心。
纳言大将军严尤,常常呆在自己的军营里,与秩宗大将军陈茂等同僚部属,哀婉叹息。
大司空王邑,一直跟随在王莽的身边,早年曾经参与过平定东郡翟义、严乡侯刘信的叛乱,对军政事务,还算十分熟悉。
但大司徒王寻,年纪轻轻,实际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依靠一时的机缘和宗室子弟的身份,而荣登三公高位,并无韬略才干。
当初,王莽密谋篡夺汉朝廷皇位,对符命图谶非常痴迷,称之为天帝神灵的启示。
在太学生哀章所献的金匮图中,恰好编造有宗室子弟王寻以及王兴、王盛等人的姓名。
王莽如获至宝,坚信符命图谶启示,认为宗室子弟王寻,是符命图谶中,所载的辅佐新室的佐命功臣。
所以,王莽亲信宗室子弟,特别对王寻,委以重任,将王寻超级提升到三公之位,担任大司徒之职。
眼见朝廷的百万大军,由皇帝亲信的,两个唯唯诺诺,并不擅长大兵团作战的宗室子弟,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担任主将来率领,怎么不令晓畅军事的严尤,忧心忡忡,疑虑不安呢?
眼见两位主将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轻视南阳汉军的表现,纳言大将军严尤,再也忍不住了,于是牢骚满腹地对秩宗大将军陈茂说道:
“秩宗大人:
大司空、大司徒两位大人,为官军主将,都把我俩看做,是败军之将,不配言勇。
在大司空、大司徒眼里,南阳的绿林叛贼刘玄、刘縯,并不强悍,根本就不堪一击。
似乎朝廷的百万大军,前去征讨南阳叛贼,讨平绿林叛贼刘玄、刘縯这一小撮的汉军,是一件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事情。
严尤深深忧虑,两位上公大人,骄傲轻敌,疏忽大意,恐怕最终,要吃叛贼的大亏啊!”
秩宗大将军陈茂,深以为然,同严尤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大臣将领一样,多多少少算了解一些绿林汉军的实力,了解刘縯、刘秀等汉军将领们的才干,于是感叹着同意道:
“纳言大人言之有理啊!
刘縯、刘秀诸兄弟,李氏家族兄弟,阴家、邓家贤良士大夫,能干多智,舂陵汉军的确是非同小可,不可小觑啊!
陛下刚愎自用,疏远猜忌大臣将领,掌权大臣们颟顸腐朽,怎么可能听从,大人的直言呢?
大人还是及时行乐,少管国事吧!免得遭人嫌弃,给大人带来祸害。”
也只有严尤、陈茂等大臣将领,能够了解,民变迭起的深层次原因,了解汉军将领刘縯、刘秀兄弟的才干,暗暗地为新王朝的未来担忧,知道讨伐南阳绿林汉军的军事行动里,实际上已经潜藏着,十分深重的危机。
无奈,军事权柄,却掌握在皇帝亲信的宗室权贵手里。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等大臣将领,无可奈何,无力改变。
严尤哀婉叹息,无可奈何地对秩宗大将军陈茂说道:
“多谢秩宗大人的善意提醒。陛下不听臣的,臣等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投身疆场,为陛下效死,为国捐躯罢了!”
严尤之所以如此看重舂陵刘縯、刘秀诸兄弟,来自于早年坐镇南阳时,对舂陵家族诸兄弟的了解。
当初,新王朝的府库空虚,南阳郡官府违约,拖欠了应该返还舂陵侯家族的十年佃租和其他财物。
这应该返还的十年佃租,对于整个舂陵侯家族来说,当然是一笔大财富。甚至可以说,对于已经被新王朝剥夺了封地、爵位的舂陵侯家族来说,事关舂陵侯家族一家老小的生死。
于是,舂陵侯宗室子弟刘秀,受族叔前舂陵侯刘敞的委派,亲自前去南阳郡城宛城,去找时任南阳郡太守的前大司马严尤诉讼,希望南阳官府,能够秉公执法,公正处理,返还佃租。
那时,刘秀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的举动,给南阳郡太守严尤,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南阳郡太守严尤,对刘秀得体的举动,不卑不亢的言辞,有礼有节的诉讼,感到十分佩服和惊异,自此对刘秀,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永生难忘。
前队郡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统领的官军,在淯阳城一带,被柱天都部刘縯,统率的舂陵汉军击败以后,溃败的官军将士,纷纷投靠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
溃败的官军将士,不仅将失败的消息,传遍了官军军营,也把官军将士,对绿林汉军诸部将领的看法,带到了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等官军将领的耳朵里。
投奔严尤、陈茂的官军败军将士,向严尤、陈茂等将军们,报告自己的发现道:
“大将军啊:
我们一定要小心,舂陵汉军啊!刘縯、刘秀兄弟率领的舂陵侯汉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与绿林三部汉军的军纪涣散,烧杀抢掠,很不一样啊!”
纳言大将军严尤,半信半疑,感到非常不解和震惊,急忙反复询问道:
“诸位兄弟:
你们真的看见,刘縯、刘秀诸兄弟,率领的舂陵大军,纪律严明,没有四处,掠取百姓财物,一心一意地操练军队和筹划军事方略吗?”
败军将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纳言大将军:
起初,属下等也不相信。后来,才知道所言非虚。属下等亲眼所见,怎么敢谎报军情,欺骗大将军呢?”
纳言大将军严尤,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哎呀,大事不好!如果真的如此,可见刘縯、刘秀诸兄弟,以安抚百姓,笼系民心为上,志向不小啊!我们遇见的,可是劲敌啊!
难道你们所说的,真的就是当初,我看见的那个美须浓眉的男子吗?
几年不见,这刘縯、刘秀诸兄弟,怎么会突然之间,达到如此高的境界了呢?”
自此以后,纳言大将军严尤,对刘縯、刘秀诸兄弟肃然起敬,开始对刘縯、刘秀诸兄弟统领的舂陵汉军的行动,格外重视起来。
后来,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再次遭遇柱天都部刘縯统领的汉军袭击。
遭遇惨败以后,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两将,对刘縯、刘秀兄弟的印象,越发深刻,再也不敢轻视了。
可是如今,眼见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仗恃官军军力强大,傲慢轻敌,不听从自己和陈茂的劝解,对南阳汉军,心存蔑视,纳言大将军严尤,更加忧虑和警惕。
因此,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的心中,虽然是满腹牢骚,心存忧惧,但却又不得不服从,两个无知亲贵的命令和指使,听从主将。
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屈居人下,又遭受挫败,无力反驳,只得忍气吞声地接受,官军统帅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的指手划脚,颐指气使。
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这两个沙场老将,不得不听从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这两个王氏家族的纨绔子弟,发出的,哪怕是既愚蠢可笑,又荒唐无知,甚至可能送掉老命的一切指令。
只因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这两个顶头上司,是秉承皇帝的旨意行事,来调兵遣将,发号施令的。
得罪顶头上司,甚至意味着冒犯忤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