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土改受挫怒难平 度田受阻惩贪鄙
实际上,以刘秀为首的汉王朝君臣,大都出生社会的中下层,也都是从汉末,新莽的乱世而来,最了解现实的弊病和病因。
那时,西汉末年,以及新莽时代,延续多年的土地问题上的积弊痼疾,遗留到刘秀建国的初年,已经是越来越严重了。
全国大部分的土地财产,几乎都集中于豪族大姓,功臣贵族,皇亲国戚之手。
朝廷全国各州郡在国家户籍上编户百姓的数量,向朝廷缴纳赋税的农田的面积情况,很多都被豪族大姓,瞒报少报,很不确实。
这样的结果,致使偷逃朝廷赋税的情况,变得非常严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收入支出,难以维持朝廷的正常治理。
朝廷赋税收入的窘困,导致军队的维持,大臣官吏的俸禄,宫廷眷属的供养等,都成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反观,豪族大姓,功臣贵族,皇亲国戚这些既得利益者,却一点也不体谅朝廷的困窘,一个个富得流油,竞相奢侈浪费,穷奢极欲,与国家赋税收入的捉襟见肘,处处节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秀为此,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随着战事的减少,天下逐渐恢复太平,将士的复员,流民的安置,奴婢的释放,汉朝廷国家户籍上,编户的户数与人口的数量,实际上每年都在发生积极的变化。
尤其是到了诛灭群雄的和平年代,百姓的户数与人口的数量,实际上每年,都有大幅增长的趋势。
可是,豪强大姓,功臣贵族,皇亲国戚们,依然如故,为了他们家族的私人利益,都在竭力地隐瞒,自己的农田面积与户口、人口,以及拥有私属奴婢的数量,以逃避朝廷的赋税与劳役。
而且,让刘秀为首的汉朝廷君臣难以接受、忍无可忍的是,贪得无厌的豪强大姓,功臣贵族,皇亲国戚们,甚至置国家法令法规于与不顾,大张旗鼓、堂而皇之地诱惑或者强迫,失地、少地百姓或者朝廷已经明令释放的奴婢,重新脱离国家户籍,成为他们的荫护户,以躲避赋税征收。
刘秀建立的汉朝廷,赖以依靠的,就是豪族大姓地主,那是汉朝廷统治的基础,因此,对于豪族大姓的待遇,已经是相当优惠的了。
刘秀制定的各项国策,也都以维护,豪族大姓的利益,为汉朝廷的根本原则,并没有太多太大地损害,豪族地主的根本利益。
因此,汉朝廷土地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就不可避免地,不能采取大刀阔斧的政策,把豪族地主占有的大量土地,分给大批无地少地的农民、流民和复员士卒、释放的奴婢;广大的农民,也被宗法的血缘关系束缚着,无法脱离,宗法名义掩盖下的奴役。
然而,让刘秀为首的汉朝廷君臣,愤怒无奈的是,即使是汉朝廷采取的这样一些,足够宽大优裕,没有触犯豪族地主根本利益,对豪族地主,已经十分优惠的土地改革政策,依然遭到了豪族地主们的强力阻挠和抗拒。
豪族大姓们,依然贪得无厌,不知满足,依然阳奉阴违,在想方设法,想尽千方百计,违背和对抗,朝廷制定发布的土地改革法令,以维护自己的利益。
以刘秀为首的汉朝廷君臣,都是从多年的战乱中,走过来,深知新莽之所以覆灭的根本原因,实际上主要就失败在在土地的分配问题和流民、释放奴婢以及复员士卒的安置问题上。
可是,如果不让豪族大姓等大土地所有者,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不解决复员将士和无地少地农民、流民、释放奴婢的土地和生存问题,增加国家户籍上纳税的编户和人口的数量,又会酿成,新的更大的社会危机,甚至导致朝廷的动荡,反叛再起,让新兴的王朝,重新走向战乱和覆灭。
对于新兴的汉王朝来说,这实实在在,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必须要让豪族大姓,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维持广大下层百姓生存和发展的基本需求要,保证财富分配基本的公平公正才行。
思之再三,权衡利弊,为了汉朝廷的稳定和长治久安的大局着想,刘秀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竭力冲破,豪族地主等大土地所有者、既得利益者的强大阻力,痛下杀手,大力实施度田、释放奴婢、复员士卒、安置流民的政策,向全国推而广之。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六月,刘秀颁布圣旨,再次下旨,命令各地地方官吏,再次认真清丈,全国的耕地,调查户口的实数,弄清土地以及编户和荫护户的确切数量,称之为“度田”令。
所谓“度田”,就是重新丈量,全国所有的土地,其中也包括,核实每家每户的实际人口,为征收赋税、服劳役,提供真实确切的数据。
实际上,上到汉朝廷皇帝,下到文武大臣以及普普通通的地方官吏,平民百姓,心里都非常清楚,朝廷度田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强根固本,抑制豪族大姓的势力野蛮生长,增加汉朝廷的田租、赋税、徭役的收入,维持汉朝廷的正常运营,维护新兴汉朝廷的稳定。
刘秀之所以三令五申下令,认真度田和检查编户、荫护户的详细户口,要各州、各郡、各县,认真清查田地数量和户口、年岁多少,就是为了让朝廷,增加收入,强根固本,对土地和劳动力以及地方豪族,更加便于控制。
同时,也通过核查,豪强地主拥有的土地和人口数量,从国策、法律的意义上,限制豪强大姓,兼并土地和奴役人口(奴婢、荫护户)的数量,削弱他们的家族势力,使国家的赋税收入增加,庶民百姓足以维生发展,以维持国家的稳定与和平。
汉朝廷君臣,都深知,实施“度田”令是否成功,可说对新兴的汉帝国,是生死攸关、兴衰存亡的大事。如果不能够成功,甚至可能导致新莽的悲剧重演。
刘秀十分清醒地认识到了实施“度田”令是否成功,与汉朝廷生死攸关。
所以,刘秀严厉地数次颁布圣旨,命令各州刺史,各郡太守,各县县令,必须严格地按照,朝廷的旨意执行,要严格丈量地方土地,重新核定户口、人丁,不得肆意妄为,阳奉阴违,违法乱纪,对抗阻挠“度田”国策的顺利实施。
实际上,不仅是刘秀等汉朝廷君臣,意识到了实施“度田”的重要,就是稍稍有些见识的豪族大姓,庶民士大夫,也知道朝廷度田的真正目的,和包含的重要意义。
第一、就是通过实施“度田”,进行核查,增加朝廷田赋的收入,充实国家财力,强大主干,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防止大地主、大豪强,隐瞒他们的土地、田产和人口,逃避朝廷的捐税和劳役。
第二、就是试图从豪族大姓等大土地所有者手中,没收和分割一些土地财产,分给退伍复员士卒和无地少地的农民、流民、释放了的奴婢等等,以安抚那些渴求土地的广大下层百姓,给予他们生存发展的基本保证,增强经济活力,缓解严峻的社会矛盾。
汉朝廷的度田令,在这一增一减之间,自然而然就触犯了那些,贪得无厌的豪强地主的根本利益了。
刘秀一颁布度田令的旨意以来,清丈土地、核查户口的事情,就进行得极不顺利,面临着层层重重的阻力,如同当初,汉哀帝和王莽时代,实施土地改制的严峻情形一般。
甚至还有不少州郡的刺史太守,不少郡县的各级大小官吏等,与豪族大姓,狼狈为奸,借机徇情枉法,违法乱纪,中饱私囊。
郡县的各级地方官吏,大多从汉末、新莽朝廷而来,非常了解,汉末以及新莽时期,土地改革、安置士卒、释放奴婢等政策存在的种种弊端。
于是,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们,认为他们发家致富的良机,又再次到来了。
地方贪赃枉法的各级官吏,遂抓住度田的大好机会,与地方豪族大姓,紧密勾结起来,大肆弄虚作假,营私舞弊,伺机牟利,甚至以度田的名义,强占他人的良田沃土。
那些郡县官吏们,不仅不敢得罪那些,强横的豪强地主、官僚贵族,而且还千方百计地袒护、维护,豪强地主们的根本利益。
郡县官吏们,甚至还为豪族大姓出谋划策,帮助大豪强、大地主们精心设计,巧立名目,隐瞒他们的土地和户口、人口数量,逃避朝廷官吏的检查与打击。
为了向皇帝交差,各级地方官吏,就专拈软的欺,欺负势力弱小,少地无地的地主和平民。
他们常常用,国家丈量田亩的名义,把小地主、小农们强行聚集在田亩中间,连上他们家宅、农舍的各个角落,乡里村落的田间小道等,都寸寸丈量,尺尺追究。
各级官吏们丈量土地的结果,当然是小地主、小农们的土地,比他们原来的,更多更大,而大土地所有者,增加的土地很少,甚至减少了占有土地的份额。
州刺史、郡太守、县宰等官吏,处事不公,徇情枉法,以优良富饶田地,给予豪强大族,而对羸弱的下层百姓,小地主、小农们的土地,则大肆侵占和剥削,或者给予他们贫瘠遥远的土地。
这样以来,度田实施上的不公不正,不仅没有解决,汉末,新莽以来,土地重新分配上的种种弊端,反而引来了新的社会问题,更加加重了普通的下层农民、小地主等小土地所有者的负担和劳役,加剧了社会不公和社会矛盾。
一时之间,天下骚动,社会各阶层,都对朝廷的度田令,怨声载道,怒气冲天。
被减少了土地的豪族大姓就不用说了,就是释放奴婢,复员士卒,流民灾民,下层小土地所有者,无不嗟叹埋怨。
号啕呼叫的下层百姓,挤满了道途,抗议着汉朝廷度田令实施的不公。
下层百姓,啼哭叫喊,鸣冤叫屈,拼死抗争,却由于各级地方官吏的阻挠和打击,是诉苦无门。
被地方官吏、豪族大姓,欺侮欺压的小土地所有者,下层百姓,无处伸冤,他们被迫,重走以前的老路,甚至抛弃他们自己的些须土地,再一次流离失所,四处流浪,成为新的流民,或者寄身于豪族大姓之家,卖身为奴,成为豪族大姓的荫护户和奴婢。
身为大汉皇帝的刘秀,高高在上,虽略有一些耳闻,也早有预案和应对措施,但在官绅贵族、豪族大姓等利益集团的勾结和封锁之下,却没有一个朝廷大臣,敢于仗义执言,如实地向刘秀汇报一点,真实确切的度田情况。
幸好,刘秀从基层发迹,年青时,就与下层农夫有着了解,非常清楚,新莽土地改革,释放奴婢等复古改制措施,之所以事与愿违,最终失败的根本原因,而又从多年战乱中过来,善于洞察世情,明白下层百姓的疾苦。
刘秀已经隐隐约约,十分敏锐地觉察到,“度田令”的实施,似乎有些地方,很有些不对劲,并不像大臣官员们宣扬的那样顺利,已经取得了成功。
但在大臣官吏们的欺瞒和掩藏之下,刘秀也无法知道,“度田”这项关系新生的汉帝国生死存亡的国策,实施的确切情形和真实的效果,究竟如何。
刘秀虽然也早就已经预料到,在汉末,新莽时期,就面临巨大压力和阻挠的度田等土地改革,一定是阻力重重,绝对不会一帆风顺,没有什么波折。
但刘秀始料未及,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心一意,精心谋划的,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也充分照顾到豪族大姓利益的土地改革政策,会在朝廷大臣和各级地方官吏的执行中,严重变形,成为虐民、害民的苛政、暴政,如同新莽时期实施的土地改制,一般的结果。
这次度田,不仅未能够,如愿以偿,实现强基固本、壮大中央朝廷的改革目的,反而导致了各地郡国,反叛四起,全国动荡局面的再次发生,给予了自刘秀建国以来,一场最严峻的考验。汉朝廷的统治,已经危机四伏,岌岌可危,而此时,作为汉朝廷最高舵手的刘秀,依然被蒙在鼓里,懵懂不知。
一场可能重蹈,当初王莽覆灭的覆辙,王莽所经历的那样一场,因复古改制而起的社会大动乱,新兴的大汉帝国,被再次颠覆乃至于失败的悲剧,眼看着又将,再次在全国发生。
好不容易,到来的和平安宁局面,又将被官吏豪强们的贪婪自私、愚蠢短视所破坏,全国又会再次陷入,战争的动荡不宁之中的窘迫处境。
面对着,汉朝廷即将爆发的深重危机,卓有远见的贤良士大夫,和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担心不止。他们迫切渴望着,高高在上的汉朝廷君臣,能够及时地发现,实施度田令中出现的弊端,及时改变补救,扭转乾坤。
当时,汉朝廷在全国各个州郡,都设有一些,专门向朝廷汇报各地州郡的情况,传达地方官员上书、公文的信差。
他们是朝廷和地方官吏的耳目和喉舌,专门负责,代替地方官吏,前往东都洛阳,向皇帝呈递奏章,报告天下各封国、各郡县的形势,汇报地方官吏们的政绩等等。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七月的一天,天气有些炎热,刘秀依然照例,带着自己最最心爱、最最喜爱,而又早熟懂事的四儿子东海公刘阳,一起上朝,前去处理朝廷大事。
这一年,刘阳已经十二岁了。刘阳小时候,就非常聪明伶俐,乖巧而又听话,很受父皇刘秀和母亲阴丽华的喜爱。
刘秀对四儿子刘阳,爱如珍宝,十分欣赏刘阳的聪明懂事,常常带在自己的身边,陪伴自己,处理国事。
见父皇正在专心致志地处理国事,刘阳也十分乖巧懂事,就一个人躲在大殿的帐幕后,自己一个人读书玩耍,不敢打扰自己的父皇,批阅奏章,处理国事。
刘秀独自坐在云台的龙椅上,翻开陈留郡送上来的奏章,认真地阅读审核,沉吟不语。
陈留郡,是汉朝廷有名富裕的大郡。陈留郡,原来名叫济川郡。
西汉元狩元年,移治陈留县,故改济川郡名,为陈留郡,治所在陈留县(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南陈留城),属兖州刺史部管辖。
陈留郡总计管辖有,十七个县,分别为陈留县、小黄县、成安县、宁陵县、雍丘县、酸枣县、东昏县、襄邑县、外黄县、封丘县、长罗县、尉氏县、傿县、长垣县、平丘县、济阳县、浚仪县。
陈留郡的辖境,大致相当于如今河南省的民权县、宁陵县以西,开封市、尉氏县以东,延津县、长垣县以南,杞县、睢县以北的广大之地。
实际上,刘秀与陈留郡的渊源颇深,可说陈留郡,是刘秀最为熟悉的郡治之一。
当初,刘秀之父刘钦,就曾经在陈留郡下辖的济阳县,担任过济阳县县令。
儿时的刘縯、刘秀几兄弟,一直跟随在父亲刘钦的身边,对陈留郡的情况,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所以,刘秀的心中,一直对小时候生活的陈留郡,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对陈留郡里发生的事情,特别留意。
突然,无意之间,刘秀发现,在陈留郡的奏章之中,居然夹带有一张,似乎是郡府太守,指示提醒有关的承办官员,如何办事的一张便条,令人十分奇怪。
只见陈留郡的奏章之中夹带的那张便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样的字句:
“颍川郡、弘农郡的情况,需要认真地进行查问;而河南郡、南阳郡的情况,不需要查问!”
刘秀虽然智慧超群,但读着夹带的这一张便条上面,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字句,也弄不懂便条的真实含义,究竟是什么。
刘秀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感到十分蹊跷,不禁自言自语、反复大声地念叨了出来,并立即下旨,吆喝侍卫的刘安说道:
“刘安哥,你出去叫陈留郡的信差赵锋进来见驾。”
已经年老的刘安,急忙脚步敏捷地走了出去传旨。
陈留郡的信差赵锋,听到皇帝紧急召见,哪敢怠慢,急忙马不停蹄地走了进来。
见陈留郡的信差赵锋进来,刘秀稍稍放心,急忙和颜悦色,对着信差赵锋,十分认真地询问变条的意思道:
“赵大人啊,朕发现,奏章里,夹带有一张便条,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啊,麻烦你,给朕说说,这张便条上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朕年老愚钝,不知怎么的,读了好几遍便条上的字句,都始终弄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啊!”
信差赵锋,见皇帝不仅翻出了奏章里夹带的便条,而且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在死死地追问这件事情,立时面如死灰,脸色煞白,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悔不已。
眼见皇帝,死死地查问便条的意思,信差赵锋,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心里十分害怕和恐惧。
信差赵锋,既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也不敢说出字条上面的字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信差赵锋心里也非常清楚,此事事关重大,泄露不得,决定隐瞒事情的真相。
于是,信差赵锋,故作镇定,思考半晌,故意慢吞吞地搪塞着对刘秀说道:
“陛下:
这张便条,是臣前来皇宫面君之时,在东都洛阳的长寿街上,无意之间,捡拾到的。
臣当时也觉得,这张便条的文字,十分奇怪,心里感到有些好奇,就不小心,顺手把它夹在奏章里面了,请陛下赎罪!”
刘秀察言观色,看见信差赵锋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越发觉得,事情十分蹊跷,一下就明白,信差赵锋,定有什么隐瞒,是在当面撒谎,欺骗皇帝。
刘秀顿时勃然大怒,当着刘安等众侍卫之面,大声威胁和训斥信差赵锋道:
“赵大人,你可知道,欺君罔上,可是死罪一条。故意欺瞒不报,罪加一等。”
信差赵锋,吓得浑身哆嗦,不住地叩头,决心硬扛到底,死不承认道:
“陛下饶命。
小臣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面欺瞒陛下。
这张便条,的的确确是小臣,在前来皇宫面君之前,在洛阳长寿街的街市上,无意之间捡到的,然后无意识地,夹到了奏章之中。小臣也不知道,便条上究竟是什么意思。请陛下恕罪!”
刘秀的儿子刘阳,这时正躲在帏帐的后面,听见了父皇训斥信差赵锋的声音,于是就在帏帐里面,打着胆子,小声地插嘴说道:
“父皇陛下,请你不要着急,不要生赵大人的气了。你快叫赵大人下去歇息吧!赵大人赶路,已经很累了。
儿臣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这个便条上面的字句,究竟讲的,是什么意思!”
刘秀恍然大悟,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向赵锋下旨道:
“赵锋,你这个不老实的家伙,竟然胆大包天,不怕死,敢于公开欺骗朕。
你赶快下去,给朕好好反省,自觉认罪,等一会儿,朕要再次召见你,弄一个究竟。”
刘秀下令,叫信差赵锋,退下待命。
信差赵锋,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会弄清便条上字句的意思,如释重负地走了下去。
刘秀见信差赵锋出去,就急忙叫出幕帘后自己的儿子刘阳,态度和蔼、半信半疑地对儿子刘阳问道:
“小四子(刘阳排行老四),你出来吧!
刚才你在帘幕后说,你知道这个便条上写的字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朕可有些,不相信你的话啊!
父皇已经猜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便条上面的字句,究竟是什么含义。
你一个小孩子,整天呆在宫里,读书玩耍,不问世事,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你又怎么能够知道,便条上的字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如今父皇好奇心发作,暂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听听你的见解吧!
你就给父皇说说,这一张便条上面的字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吧!即使你说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的,父皇不会怪你的。
反正,这件事情,朕认为肯定内情并不简单,一定会弄一个水落石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好。
小四子,麻烦你到父皇身边,首先给父皇解释一下,便条上面的字句,究竟是什么含义呢?”
刘阳不慌不忙地站到了父皇刘秀的身边,挨着自己的父皇,回答父皇的问话说道:
“父皇恕罪。
请父皇不要为此事,而恼怒生气,也不要去,责怪信差赵大人,说信差故意,欺瞒陛下,犯下欺君之罪。
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信差一个人。信差不过是,受郡太守的指令,迫于上司的威严,才要这样做,才敢于当面撒谎,欺骗英明的陛下的!
便条上的这些字句,实际上是陈留郡的郡太守,提醒信差必须牢记的话语。
信差害怕自己,忙碌之中疏忽大意,忘记了郡太守的吩咐,遗忘了郡太守吩咐办理的这件重要大事。
所以,信差赵大人,特意把这句话记下来,夹在携带的奏章里。结果最后,到宫里面君之时,给陛下呈上奏章之时,忘记从奏章里,取出这一张便条了,哪里是从洛阳长寿街的街市上,无意之间捡到的呢?
郡太守提醒信差的话,就是提醒信差,上京以后,必须经办的一件大事。
而这件必须经办的大事,就是让信差,顺便四处探听一下,各郡度田的真实情况。
就是让信差,向其他各州郡信差,了解一下,其他各州郡,清丈土地户口的真实情况,以便与本郡的度田数字,加以比较,回去以后,再根据州郡的实际状况,决定本郡,上报朝廷数据的取舍,以便郡太守,最后拍板,最终如何向朝廷,申报本郡的土地和户口、人口等具体的度田情况。”
刘阳口齿伶俐,思路十分清晰地向父皇娓娓道来,向刘秀一清二楚地解释道。
刘秀一听,恍然大悟道:
“孩儿说的,十分在理!
朕思来想去,便条里写的,也一定就是太守,指示信差,询问各地度田这件大事情。但朕心里,一直不敢确定,所以为此事而非常恼怒生气!
可是,父皇的心里,却依然还有一点,弄不明白。
为什么便条里面,偏偏要说道,颍川郡、弘农郡的情况,可以进行认真仔细的查问,而河南郡、南阳郡的情况,不需要信差进行查问呢?”
刘阳见父皇依然有些疑惑,急忙用稚嫩的语气,轻言细语地向父皇解释道:
“父皇啊:
儿臣认为,是这样的。河南郡是帝都洛阳所在的地方,住的都是陛下,最最亲近的重臣与功臣宿将。
而南阳郡呢,是陛下的老家和故乡,住的多是陛下的近亲,皇亲国戚。
所以,河南郡、南阳郡这两个地方的情况,在全国来说,都是十分特殊的,无论是农田、还是房舍的占有,超过朝廷法律规定的情况,都是比比皆是,实在是多得很,根本就不足为凭,对于陈留郡来说,就没有多少,参考意义啊!
所以,太守指示说,这两个郡的度田情况,都是不需要过问打听的,因为没有参考的价值啊!”
“小四子啊,你果然聪明!朕敢肯定,实际情况,一定是你分析的这个样子。
孩儿啊,你下去,继续读书玩耍吧!朕马上就会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刘阳得到父皇褒扬,很是高兴,急忙蹦蹦跳跳地走下了大殿,依然回到了帏帐里面,去继续读书玩耍。
“刘安啊,命令虎贲卫士,抓住陈留郡信差赵锋,大刑伺候,拷问欺骗皇帝,欺君罔上的罪名。”
刘秀马上向侍候的刘安下令道。
虎贲卫士得令,立即下去,执行皇帝的旨意。
严刑拷打之下,陈留郡信差赵锋,保命要紧,再也不敢,向皇帝隐瞒事情的真相了,只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内幕,果然像刘阳所分析的那样,原来这个便条,的确是陈留郡太守,命令信差,去好好打听,各郡度田的真实情况。
刘秀对儿子刘阳,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能干,善于洞察人心,十分欣赏。
刘秀这才明白,朝廷所颁发的,惠及百姓的度田诏令,非但没有被各级官吏,认真地加以执行,给无田少地的百姓带来福音。
而且,这次度田的实际执行情况,是完全走向了反面。汉朝廷的度田惠民的善政,却变成了虐待百姓、掠夺下民百姓土地田宅的苛政和暴政。
刘秀知道真实情况以后,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再次涌上了心底,决心雷厉风行地惩治,度田之中存在贪腐和徇情枉法的行为。
刘秀立即怒不可遏地下旨,派遣身边亲信,而又正直的谒者(礼宾官),作为皇帝的特别钦差大臣,立即下到,全国各州郡,认真调查,太守级官员,在执行度田令之中,有无贪赃受贿、徇情枉法、残害百姓的行为。
如果确实有违法乱纪,贪赃枉法的行为,立即依法,加以严惩,以彰显,度田政策的神圣不可侵犯。
10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十一月一日,刘秀亲自派遣的钦差大臣,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终于巡查完地方度田的情况,顺利回到东都洛阳。
钦差大臣们,了解清楚各地度田的真实情况以后,一个个忧心忡忡,立即进宫,向刘秀汇报,巡查的情况。
度田之中,违法乱纪,徇情枉法,贪赃纳贿的问题,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就连大司徒欧阳歙等三公大臣,太守级别的二千石高级官吏,很多都涉嫌枉法贪腐。
于是,三公大司徒欧阳歙,首当其冲,被钦差大臣弹劾道:
“陛下:
臣等调查核实得知,大司徒欧阳歙,当初在汝南郡太守任上,徇情枉法,度田严重不实。
丈量田亩之时,大司徒欧阳歙,徇私舞弊,包庇豪强,欺凌弱小,总共贪污受贿,达到了一千余万钱之巨。请陛下维护法律尊严,保护小老百姓利益,严厉处置。”
听到钦差大臣的汇报,刘秀怒不可遏,下旨道:
“欧阳歙身为朝廷信任的两千石高官,居然徇情枉法,贪赃纳贿,实属罪大恶极。
命令有司,调查欧阳歙等贪官污吏,贪赃枉法的罪行,严惩徇私舞弊,徇情枉法的贪官污吏,维护法律尊严。”
有司大臣,再次调查核实以后,确认大司徒欧阳歙贪腐的情况,完全属实。
刘秀立即下旨,将大司徒欧阳歙等,逮捕下狱,关入诏狱,进行严厉审讯。
不久,南阳郡太守、宗室贵族竟陵侯刘隆等,也因在执行度田法令中,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存在贪赃枉法的不法行为,而被刘秀下旨,撤职逮捕,关入诏狱审讯。
和南阳郡太守刘隆,同职位的著名郡太守十多人人,也因度田不实,包庇豪族大姓,徇情枉法,徇私舞弊的罪名,而受到有司大臣的弹劾。
刘秀下旨,将像难阳郡太守刘隆这样一些,违法乱纪的千石级官吏,统统关进诏狱,严加审讯,然后依照法令,严厉惩处,绝不轻饶。
11
南阳郡太守、宗室贵族竟陵侯刘隆,字伯元,是南阳郡原安众侯刘崇的宗室子弟,安众侯刘崇弟弟安成侯刘礼的儿子。
而南阳郡安众侯、安成侯兄弟家族,发源于长沙定王刘发的儿子安众侯刘丹,与同样发于长沙定王刘发一系的舂陵侯家族,渊源颇深。
安众侯刘丹,与刘秀的祖辈舂陵节侯刘买,都是长沙定王刘发的儿子。
王莽居摄年间,刘隆的父亲安成侯刘礼,与大哥安众侯刘崇一道,起兵讨伐王莽,事情泄露,兄弟俩双双被杀。
而刘隆因为当时的年龄,还不满七岁,最终得免于祸,幸免于难,没有一道受诛。
等到刘隆年壮之后,就学于西京长安太学。新莽末年,更始帝(刘玄)在南阳称帝以后,下旨拜安众侯宗室子弟刘隆,为汉骑都尉。
后来,骑都尉刘隆,请假回家,去迎接自己的妻子儿女上京,被安置在东都洛阳居住。
幼时,父亲安成侯刘礼,谋反被杀,刘隆成为孤儿,依赖有着血亲的舂陵侯家族等南阳宗室贵族亲人的抚养,而长大成人。
因此,刘隆与舂陵侯家族的刘縯、刘秀诸兄弟,一向十分亲近,亲如兄弟。
听说大司马刘秀,在河内郡一带,巡视之后,骑都尉刘隆,就只身前往射犬,去投奔了刘秀。
大司马刘秀大喜,依然任命刘隆,担任骑都尉一职,侍从左右,十分信任。
后来,骑都尉刘隆,奉命与孟津将军冯异等将领一道,共拒更始帝的右大司马朱鲔、舞阴王李轶等玄汉将领,防备守卫东都洛阳的玄汉军队的袭击。
东都洛阳的玄汉守将舞阴王李轶,见骑都尉刘隆,背叛更始帝,前去投奔了萧王刘秀,勃然大怒,认为刘隆忘恩负义。
为了惩罚骑都尉刘隆,背叛更始帝的行为,舞阴王李轶,下令把刘隆留在东都洛阳的妻子儿女,都杀害了。
自此以后,骑都尉刘隆与舞阴王李轶,有了血海深仇,对李轶恨之入骨。
后来,骑都尉刘隆,跟随刘秀南征北战,屡次立下大功,更受萧王刘秀的信任。
刘秀继位以后,欣赏刘隆的忠心耿耿和卓越才干,常常对刘隆委以重任。
南阳等地的割据势力平定以后,刘秀下旨,让刘隆回到自己的家乡南阳,担任南阳郡太守要职。
不想,南阳郡太守刘隆,却因为顾念南阳郡亲朋好友的亲情,不顾社稷大计,在度田中徇情枉法,网开一面,最终触犯朝廷的度田法令,身陷囹圄,罪当斩首。
12
那些日子里,刘秀一直忙于,处理在度田之中,贪赃枉法的大臣官吏,囚禁了十多位两千石级的大臣郡守。朝廷上下,震恐不安,贪官污吏,为之颤栗。
然而,想起度田之中,徇情枉法,贪赃纳贿的官吏大臣,是如此之多,情况如此之严重,刘秀一直愤怒不安,心绪难平。
一天,处置贪赃枉法的大臣官员完毕,刘秀依然余怒未消,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后宫里歇息。
内廷侍臣,太监、宫女们,都知道最近,因度田徇情枉法,皇帝下旨,关押、处死了很多高官大臣的大事。
见一向温柔慈祥,态度和蔼的皇帝,一反常态、怒火中烧地回到内宫,内廷侍臣,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恐惧不安,深怕招惹皇帝,带来滔天大祸。
内廷侍臣,太监、宫女们,有的躲避,有的匍匐于地,没有谁,敢胡乱言语,触怒皇帝。
贵人阴丽华,见夫君如此恼怒,急忙亲自上前,为夫君递上茶水,不住地劝慰刘秀。
静静地闷坐了一会,沉思了很久,刘秀心里的愤怒和气恼,才稍稍消解了一些。
然而,刘秀依然愤怒难平,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和气恼,气呼呼与妻子丽华,谈论起了度田事件。
刘秀一反常态,气恼地对丽华说道:
“丽华啊:
那些贪赃枉法的恶贼,真是国之蠹虫,为了一点私利,不惜出卖朝廷,差点颠覆社稷。
这些贪鄙可恶、贪得无厌、自私自利、违法乱纪的家伙,只顾自己的私利,完全没有把,大汉帝国的前途,万千百姓的利益,法律法规的尊严,和朕的土地改革大计,放在他们的眼里!你说可恶不可恶啊!”
见夫君恼怒不堪,丽华生怕气坏了刘秀,急忙心平气和,轻言细语地安慰刘秀道:
“陛下啊,请您消消气吧!
贪官污吏,徇情枉法之辈,可恶至极,的确应该,依法严惩,得到应有的惩罚!
陛下啊,你不要太过着急生气,气坏了龙体,还是陛下的身体要紧啊!
臣妾以为,关于百姓和朝廷大事的处理,都应该一件一件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请陛下一定不要,操之过急,乱了朝廷的既定国策,乱了朝廷的大计!”
刘秀感触颇深地叹息几声,向妻子丽华解说道:
“丽华啊,这哪里是朕操之过急啊!实在是那些贪贼太过分,朕太过气愤了啊!
朕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号称君临天下的天子,但朕却万万没有想到,朕想为万千百姓,做一点好事,解决一点百姓的生计问题,居然是这样艰难啊!
那些贪婪鄙陋、寡廉无耻、无法无天的家伙,真是太下流无耻,太贪得无厌了啊!
他们一个个享受朕的无上恩赐,朝廷的莫大恩惠,万千利益,一个个腰缠万贯,家族富甲天下,却居然连,一点蝇头小利,都舍不得放弃,都不愿施舍给那些,嗷嗷待辅的小老百姓。
看样子,他们贪婪无度,已经利令智昏了。他们真的是,宁愿带着他们的所有财富,与天下一同毁灭,也不愿意割舍,自己的一分利益,给小民百姓一点让利。
如果朕的社稷倾覆了,大汉再次灭亡了,没有朕的大汉朝廷的庇护,朕看他们这些贪贼,还能守着,他们的那些田地,守着他们的那些金银珠宝,过一辈子吗?
他们难道不知,当初煊赫一时、占尽天下利益的王氏家族,如今还在哪里呢?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啊!
哎,恐怕没有朕的大汉帝国,这棵参天大树的荫庇,他们就会无所依靠。
朕的大汉帝国这棵大树倒下了,他们也会化为乌有,变得一贫如洗,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哪里还能够,保有他们一生觊觎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呢?”
丽华深有同感地赞同说道:
“是啊!陛下,说的极是。那些无耻颟顸的家伙,真正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个个鼠目寸光啊!
他们贪欲泛滥,总是喜欢干那些,竭泽而渔的蠢事。如果水里的鱼,树林里的野兽,都遭他们捕杀完了,他们最后,除了自相残杀,易子而食,还能够有什么指望呢?
给小百姓们一点土地,一点小利,让百姓们能够过上,正常的丰衣足食,衣食无忧的生活,表面看是为了万千百姓,其实受益更多的,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啊!
那些达官贵人们,那些豪族大姓们,一直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养着呢!
只要小老百姓还活着,贵人们就能够捞取,更多的赋税和田租等利益啊!
那些目光短浅、竭泽而渔的家伙,号称饱读圣贤诗书,他们居然连,这样的治国齐家平天下的简单道理,都不明白,真正是鼠目寸光,利令智昏啊!
陛下啊,普天之下的小百姓,就像那下金蛋的母鸡啊!如果母鸡都饿死了,被杀死了,那些贪鄙无度的家伙,你们还怎么能够,他们希望得到的金蛋呢?”
刘秀听了,赞叹不已,称赞道:
“是啊!朕的爱妻,一介妇女,都深刻的明白,这个鱼水相依的道理。
可叹那些,貌似聪明贤达的家伙,在台子上说话,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大公无私,号称正人君子,实际上却自私自利,唯我独尊,只知道搜刮,搜刮,无度地搜刮,完全没有一点,长远的眼光,没有一点深谋远虑啊!
朕意已决,一定要给那些,不遵守朝廷规矩,徇情枉法的贪鄙家伙,予以重处。
不然的话,朕的江山社稷,怎么能够稳固,怎么能够得到,万千百姓的拥护呢?
朕怎么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政令畅通,怎么能够称得上,是贤明的一国之君,名垂青史呢?”
刘秀决然毅然道。
丽华也很赞同夫君刘秀的看法,再次提醒刘秀道:
“是啊,陛下!
大臣官吏们的度田不实,贪赃枉法,不公不正,已经带来了严重的祸患了。
臣妾听下人们悄悄议论说,如今因为度田不公,天下很多郡县,盗贼已经再起了。
如果陛下,再不纠正,臣妾担心,新莽末年的大灾难,将会再次降临。
恐怕最终,就会危及大汉的江山社稷,危及陛下,施恩百姓,复兴汉室的千年大计啊!”
“的确如此,如今的情况,真的就像爱妻所讲的那样危险啊!官吏们的贪鄙不公,已经激起了民愤!
如果朕优柔寡断,再纵容这些贪官污吏,不重重查处,贪赃枉法的恶贼,祖宗的社稷,就会危在旦夕啊!朕十多年艰苦征战的成果,也会毁于一旦啊!
朕可不愿意被后人骂成,是无所作为、胆小怕事、恃强凌弱的无道昏君,亡国之君。
朕要让奸贼们明白,朕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糊弄,随意左右的昏庸之君。
可恨那些贪鄙的家伙,满嘴仁义道德,大公无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居然利欲熏心,是非不明,黑白不分,亵渎法律尊严。
连什么是大义,什么是真理,什么是公正,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君臣大义,都分不清楚。
他们为了拼命维护,他们自己的集团利益,居然还要拼命地为欧阳歙那些,贪赃枉法、违法乱纪的家伙求情。
公理正义,究竟在哪里呢?
可叹,欧阳歙这个大儒,著名的士大夫,祖祖辈辈,世代教授《尚书》,祖辈八世,都是博士,居然是如此的是非不明,贪鄙不堪,不知道廉洁正直,为何物啊!
仅仅在度田一案之中,欧阳歙居然就敢贪污和受贿,一千万钱之巨,价值黄金一万六千两啊!
为了这些钱财,他丧尽良心,阻塞了下层百姓,倾诉的渠道,让吏治混沌,贪腐盛行,使朕的子民,流着血泪,诉苦无门啊!
更加可怖的是,欧阳歙这种,丧尽天良的无耻赃官、贪官,居然还有一千多位士大夫,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对错,拼命为他们求情,真是世风日下,堕落腐朽啊!
这些是非不分的家伙,帮亲不帮理,你们居然连简单的,是非对错,正义公理,都不能够分清啊!
甚至还有一位,十七岁的平原郡人礼震,年纪轻轻,也要为欧阳歙说情,朕是更加不解啊!
你们只看见你们的老师欧阳歙,因为贪赃枉法,违法乱纪,将被朕,杀头治罪。
你们却没有看到,世间的真理、正义,被你们蹂躏,朝廷法律法规,被懈怠被轻侮,没有看到,有多少贫困的农夫,悬梁自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有多少孤儿寡母,伏尸悲号啊!
想起天下百姓的遭遇的这些惨状,朕的愤怒和悔恨,就更加难以压制。
朕意已决,对于像欧阳歙那些,违法乱纪、贪赃枉法、亵渎法律尊严,损害朝廷长远大计的官吏大臣,朕一定要严惩不贷,不给与他们任何投机的机会!”
刘秀决心已定,毫不动摇,对着自己的妻子丽华,斩钉截铁地发誓道。
13
刘秀并没有因为,大臣官吏、士大夫和百姓的抗拒、阻挠,而改变他,惩治腐败,维护社会基本正义,实施度田的决心。
刘秀心里非常清楚,度田法令,土地改革,不能够正确实施执行,腐败不除,吏治不清,最终危害的,是整个大汉帝国,危及的,是千千万万的庶民百姓。
最终,声名显赫的大司徒欧阳歙,被有关部门官员,严厉审判,死于狱中。
其他十多位太守级以上高官,也因度田不实、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违法乱纪、包庇罪犯等罪名,或者被明正典刑,死于刑场,或者被关在狱中,罢黜官职。
只有南阳郡太守刘隆,因一直对刘秀,忠心耿耿,在复兴汉室的战争中,曾经立下卓越的汗马功劳,自己的家人,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而被刘秀下旨,特别予以赦免,免去刘隆的死罪,把刘隆逐出皇族谱系,罢为庶民。
继大司徒大司徒韩歆父子,被刘秀逼死以后,大司徒欧阳歙,也因罪而死。前后两任大司徒,都不得善终。而刘秀削弱三公权利的决策,也在实施之中。
见皇帝执法必严,执行度田法令的态度,十分坚决,朝廷文武百官,皆震撼不已。
十多位太守级以上高官,因度田不实、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被处死贬谪以后,汉朝廷的吏治,也为之一清。
汉朝廷的度田等法令的实施,在刘秀的强力干预和处置下,有了明显好转,终于得到了比较好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