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自由身
最开始，因为奴籍的身份，他始终被人所看不起，即便被苏婉纯认命成了大管事，明里暗里骂他的也不少，什么难听的都有。
他当然生气也无力，但渐渐地，他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人人都知道他是太子妃最倚重的大管事，表面上大家都待他客客气气的，就算暗地里骂几声狗奴才、狗仗人势之类的话，也没有多了不得。
普天之下， 谁不是皇室的奴才呢？
可奴籍，在娶妻之上，到底是吃亏的。
奴籍的孩子，只能是奴才，还是连身契都没有的家生子，想要还良都不成。
他可以为自己做选择，但却不能为弟弟，为将来的子孙做抉择。
苏婉纯能看得出，随行已经心动了。
也不管他嘴上同不同意，她径直道：“过两日自有人将身契还给你，自行销毁便是，我会让人给你办好籍书。”
说完这话，苏婉纯便径自走了，留随行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他的面前，东宫的马车走远。
撩袍跪地，诚恳叩首。
晚些时候随行将此事告知随安，他如何的欢喜不提，苏婉纯才回东宫没多久，便听见了暗夜携聘礼去苏家提亲的事儿。
她还愣了好一会儿，“怎么不声不响的上门？也没听他操办。”
“哪里用得着操办？”春桃抿唇，咯咯的笑，“暗夜他呀，可是将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都带去了呢！”
虽然是暗卫，但暗夜的月例可不低，每回完成任务过后获得的赏赐更是一大批，花样繁多什么都有，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装箱一点不留，直接送到了苏府去。
奉上全部身家，只为求娶苏家小姐。
为男子的，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是不错。
但苏婉纯却沉默了，“他提亲便这么大的手笔，喜宴纵然我跟殿下能帮着安排，但以后过日子怎么办？靠宁姐姐的嫁妆养着？”
这不像样吧。
春桃顿住了，她讷讷的道：“暗夜的月俸不少，日常生活应当无碍吧。”
“可不能让我宁姐姐跟着他拮据过活儿。”
苏宁自小到大，就算是当男孩子养，却也从来没缺过银钱，她哪里能受穷困之苦？
苏婉纯这个做妹妹的也不会允许。
虽说暗夜的做法十分让人感动，但未免也太顾头不顾尾了些。
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满，却也没法子，谁让那是苏宁自己看上的人呢？
“二婶是什么反应？”
“宁小姐自己出面应下了婚事，据说二老爷略有不满。”
至于苏二夫人，那就更别提了。
她虽然不指望女儿嫁个王侯将相的，但至少也得是能安稳度日的人罢？
暗夜是什么？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
让闺女嫁军中汉子，苏二夫人尚且都不乐意，更何况是暗夜这样的？
可苏宁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蹉跎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暗夜点头么？
拼上一条命不要，她好容易让他点了头，此刻要反悔？那必不可能。
最开始，秦铮其实也是想要暗夜从暗转明，但他已经习惯了在暗处生活，便没有答应，如今却成了岳父岳母挑刺的由头。
苏婉纯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暗夜绝不可能将暗卫的身份告知，此事怕是苏宁都不知道，于是她问：“暗夜是怎么跟二叔二婶介绍自个儿的？”
“只说是殿下身前的护卫。”
“那二叔二婶又为何不同意？”苏婉纯奇怪了。
秦铮如今身边的护卫，那将来是什么人？
至少也是个御前侍卫了，那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好差事。
“因暗夜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二老爷担心他不会疼人呢。”
再则，暗夜与苏家二老而言，是忽然冒出来的人，从前从未见过的，不知根底，却忽然求娶女儿，他们自有不满。
“既如此……”
暗夜是苏宁所求的执念，她素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苏婉纯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得推一把。
“你去安一安二叔二婶的心罢。”
苏婉纯撑着下巴看春桃，“这差使从前原是玉英做，此刻交给你，你可万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春桃愣了愣，忽然心里一片火热，她忙叩首，“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望。”
也是刚刚，她忽然意识到，玉英的年岁已经不小了，或许还能继续待在苏婉纯身边，但已经成家生子的女人，却只能再以嬷嬷的身份回来。
苏婉纯跟前一等女官的身份，彻彻底底的与玉英无关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表现的好些，那是不是就……
宫里的人，谁没有上进心呢？
纵然春桃不敢觊觎秦铮，但一等女官的位置，还是能想一想的。
太子妃跟前的一等女官啊！走出去那是比寻常命妇还要得脸的存在。
安抚二老的事情交给春桃去办，他们的婚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苏婉纯敲了敲膝盖，思索了一会儿。
起身唤冬雪来。
“你去让春妮准备些吃食，咱们去瞧瞧殿下在做什么。”
苏婉纯少有在白日议事的时候去见秦铮的，冬雪愣了愣，很快也应了。
纵然心里觉着不可能，但女官的身份，她也是想的。
便更不可能在苏婉纯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了。
她到时，议事处的气氛有些严肃。
秦铮听了通传，见她过来，脸上顿时有了些笑模样，“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秋日京里气候干燥，我让春妮做了些润肺的汤水你吃。”苏婉纯转过头看向宋垚等人，“诸位大人也赏脸尝一口，看本宫手下的厨娘手艺如何？”
宋垚还是冷着脸，但为着礼数他还是拱手道了谢，并道：“太子妃的厨娘，自然是极好的。”
听了宋巧荷说他许多糗事，苏婉纯可不会被这冷脸给唬住，轻轻挑眉，“哟，谁惹着咱们宋大人不高兴了？”
谁都瞧着宋垚已经十分不痛快了，苏婉纯这话不是火上浇油么？
秦铮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提醒。
他的面子，苏婉纯还是愿意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