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有胆有识

这一次宴会，关雎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明白，结局会是什么。还有另一个惨痛教训，关茅说话的时候，最好是第一时间阻止，开头说的越漂亮，后面越可怕。

关茅的演讲热情，在她的留侯表舅舅当场定下十个名额，五男五女后，空前高涨。“各位看到了吧？有识之士会怎么做，值得大家学习吧？我去过边疆，我知道士兵们有多辛苦。”这段关雎觉得很好，很煽情，没白出去见识，“大家是不是以为现在天下太平，将士们每天吃饱了就说说笑笑等下一顿？当然不是，他们每天要操练，总不能不练功不学武养成个大胖子敌人来了站着挨打吧？除了训练，他们还要种田种菜，减轻朝廷的负担。那种辛苦，不是京城这些个米虫能想象的。”

……掷地有声，不，是无声！关雎欲哭无泪，早该想到，关二姑娘不可能好好说话的，不可能的。关刀等人已经捂住嘴蹲下偷笑了，至于怎么收场，他们肯定是不管的，想管也管不了。矛头直指京城的米虫，谁愿意搭腔？

关雎决定破罐破摔，不去看周围那些难看的脸色就好了，关茅二小姐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现在打住有意思吗？关茅可能是觉得前面说的太虚，应该找个大家能想象的到的例子，“大家不信等以后宥哥儿回来看看就知道，去宣同之前比猪还胖，等到回来肯定比猴子还瘦。”别人还好，平王妃和寇氏“哇”地一声哭出来，她们的心肝宝贝，原来在宣同过的那么惨。

关刀赶紧挤过去安慰她们，“我养的牛都快被宥哥儿吃光了，他苦不了。”这是真的，放牛的大总管三五天就来一封信，报告损失。关刀已经决定下次去宣同要撸了谢秀宥小朋友牛场督查员的职务了，严重的监守自盗狂。

“真的是没东西吃啊？否则何必去偷刀儿的牛吃？”寇氏和平王妃更伤心了，一致决定一会儿回家就让人送米送粮去宣同。

“……”关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随便吧。

关茅已经热血沸腾了，站在台上不行，还让人搬了张桌子，站到上面去继续放大招，“我们现在的好日子靠的是谁？如果我祖父我父亲他们不去打仗不去保家卫国，被敌人踩到我们头上，说不定都没有我，更不用说好吃好喝当侯府小姐了。很多勋贵子弟都已经不愿意习武了，只读书混日子，认得几个字就恩荫个领干薪的职位，反正可以躺在祖宗的坟上吃供品。可是把老底吃完，以后我们的子孙，就只能躺在坟前啃草根了。”

真难听，这一竹竿下去，多少人中招啊？！关雎很疑惑，这些都是她自己想的吗？很能拉仇恨啊。

“不管大家怎么想，反正我是良心不安的，书院的开销很大，还要花钱请太医院的老先生们来教学，但是我会尽力的，以后我把每个月府里给我的月例都拿出来，给书院用，我是院长，一定会让书院好好的，大家放心。”拍着胸脯下去喝水了，也不管底下多少听她的话在对号入座的人，坐着有多难受。

“小毛儿好样的，将门虎女，没给老关家丢人。”汾阳侯夫人马上给关茅撑场面。老人家才不去看别人的脸色是青还是紫呢，反正她也看不起那些仗着祖上的功劳，在家里醉生梦死的。

“她最后这段话一说，太医去上课还敢拿束吗？”谢玉洁偷笑，“而且我也没想到小毛儿这么慷慨，月例都捐了，还是从此以后。”

关雎已经麻木，“她有三份月例，除了府里，还有我婆婆她干娘给她的一份，还有前阵子在宫里哭诉月例被扣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把她被扣的补齐，并且每个月从娘娘的私库单独给她一份月例。”所以即便捐了府里的那份月例，她每个月的收入还是很多的，比很多人都多。

“果然人不可貌相，难怪她能当院长。”谢玉洁膜拜了。这种能耐，寻常人想学也是学不来的。

等到大家顶着青白交错的脸色离开曲园，关雎才从关刀那里听说，死丫头前几天才刚收到昝的一封信。“姐，你要相信师叔祖，他说话不可能这么混乱，肯定是小毛儿看不懂信，又不肯给别人看，结果就歪曲成这样了。”

“去把信偷出来看看。”关雎交代关刀，她好奇死了，这昝究竟知不知道，关茅虽然不会笔伐，但只需口诛就能秒杀一大片。看吧，今天回去之后，多少公子哥儿得早早起来扎马步，免得以后子孙只能在他们坟前嚼草根。

关茅看到哥哥姐姐在一起说话，一跑一跳过来了，“啾啾，我今天厉害吧？可惜小土豆在家里背书不能来看我大杀四方。”

这句话关雎和关刀都同意，真的是大杀四方！

“皇帝舅舅让我说的话，我一句都没说错，一会儿我找他领了赏，请你们吃香喝辣。”又屁颠屁颠去找她的雇主了。没发现后面已经石化到快风化的关雎和关刀，原来真正的黑手，今天在场。武佑帝到底有多痛恨那些吃老本的勋贵啊！

因为小土豆还在永宁侯府埋头背医书，在曲园玩了一天的小伙伴们出于义气，没有继续闹到吃完晚饭再回家，散场就坐车回去了。宝宝贝贝不要爹不要娘，关雎和璐郡王乐得清闲，两人骑马走了，也不知道两个小混蛋是跟着舅舅姨姨还是祖父祖母，反正直到晚膳前在长公主的院子里，关雎才看到他们。

“啾啾娘，小毛儿姨姨不开心。”贝贝例行公事抱了一下关雎，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随口说了句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她今天不是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吗？”在曲园的时候还豪言壮语，领了奖赏要请大家吃香喝辣不是？

“她要卖东西，我们不要，就回家来了。”宝宝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愿意掏钱，人家很有品味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关茅冲进“怀景斋”，身后跟着两个抬东西的小厮，和看热闹的关刀三兄弟以及小土豆。

这是来真的？“你们吃饭了吗？”璐郡王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问题。

“没有，把事办完再回家吃。”关茅先朝宝宝贝贝哼了一声，才端起笑脸面对关雎，“啾啾，我这里有一件东西，很适合你，你随便给个一千两吧。”

关雎翻了个白眼，“你要找冤大头别来我家找，赶紧回去吃饭。”

关茅急了，尤其听到围观众人的笑声，“你怎么这样，看都不看就拒绝。你买了，我明天请你们大家吃饭。”

“我明天也可以请大家吃饭，摆一天流水席上最好的菜色，都用不了一千两。”关雎不为所动。

好奇的人肯定是有的，比如璐郡王，但是关雎的样子告诉她，一开口钱就没了，所以他忍。老郡王也好奇，但他觉得关茅急上火的样子更好笑，所以还是看热闹，剩下一个既好奇，又愿意随时给关茅一千两的长公主，“小毛儿，什么东西先给干娘看看，回头让老王给你支一千两。”

关茅犹豫了，“干娘，您真的想要吗？我不想坑您，卖给啾啾或者猪猪就好。”

老郡王乐了，“你没有白疼这个干女儿。”

关雎满头黑线，你们这样商量着坑我好吗？“小毛儿你这个笨蛋，你这样说啾啾更不会跟你买了。”关剑在后面跺脚，这妹妹蠢的他都不想认了。

“小毽子，干娘对我很好，我不可以骗她，说谎都不行的。猪猪，啾啾不想要，那卖给你吧，以后啾啾就送给你了。不然，一会儿我们把她带回家去。”关茅对上了璐郡王。

“你这是敲诈勒索，关关是我老婆，不会跟你回去的。”璐郡王咬牙，孩子都生两个了，还被小舅子小姨子动不动就威胁“啾啾还给我们”！

“你不信，我回去让我爹来喊她，看她回不回去。”关茅双手叉腰，谁怕谁？

“行，你强！一千两我给，”璐郡王一脸挫败，老婆不能不听老丈人的，老丈人愿意听小疯婆子的。“现在可以说卖的是什么了吧？”

关刀忍到现在，一听关茅说“开”，立刻伸手把红布揭开，一块古朴的牌匾，上书“有胆有识”！

关茅沮丧地说，“我让皇帝舅舅骗了，他说只要我今天把话都说对，就会给我无价之宝，我以为是金银财宝一大堆。”没想到是皇帝亲笔写的“有胆有识”。

除了关茅和不大明白的宝宝贝贝，其他人全笑翻了。强中自有强中手，最近所向披靡的关二姑娘终于踢到铁板了。

“我想卖给娘，可是她说这四个字就适合我，不衬她。”关茅很生气，“而且她还把爹的零用钱也收走了，所以卖给爹爹我也拿不到银子。我都跟三宝他们说好了，明天请打家吃好的了。”

“没事没事，这钱姐夫给你，这块匾也还是挂到你的‘鹿鸣泮’去，我们谁都配不上它，”璐郡王擦了擦眼角的泪，“其实皇帝舅舅如果写上‘浑身是胆’就更贴切了。”

宝宝看大家都在笑那块板板，蹲在一旁研究半天，没看懂，不过听璐郡王这个胆那个胆的，跑过去拉着长公主和老郡王，“祖父祖母带怪怪进宫，我请皇帝舅公帮我写‘胆大包天’挂在门上。”经常有人这么说他，所以他对“胆大包天”情有独钟。

很好，有志气。关雎和璐郡王抬头，忧郁地望着天边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