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毒人毒计1

清晨，结束了一场杀戮。

起因是巡逻的衙役发现此地正在混战，就推门而入，老板娘不慌不忙地拿了一些钱财，就将此事平息。但因为有百姓路过，早早的将这里包围起来，衙役们不好交代，就让老板娘交出一个人。

于是，巫零与慕白回来后，正巧看到两个衙役押着穆思渊从“一间客栈”走出来。

沈子瑜跟在穆思渊后头，像是内腑受伤，脸色苍白，咬紧嘴唇，似乎随时要倒下。

酒鬼李梓恒右臂受伤，站在她身后，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满脸惶恐之色。老板娘的护卫王钊延一副明锐目光，始终盯着穆思渊，而他腹部已被包扎了数层。

妙龄少女方雨霁站在角落，杏眼含悲，脸上罩了一层薄纱，看似轻盈宛若仙女，但细看下就能发现里面那张脸已遭人毁容，变得狰狞怖人。

倒是江沛成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卓然而立却双目放空，像是在发呆。

老板娘跟在最后头，哭得犹如梨花带雨，人人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唯独昭婆婆时不时宽慰她两句，至于店小二，暂时不见其踪影。

老板娘口中不停念叨：“我可怜的洪儿从小命苦，如今还死于非命……”

围观者都将视线转移到穆思渊身上，理所当然地将他当成凶手。

穆思渊抬头望一眼天，见晨光落下，他微眯了双眸，叹了口气，他似乎心里有许多话说，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老板娘目中含悲，泪水漫过眼眶，她也不伸手擦一下，只是幽幽道：“二十年前，我带着阿洪到咱们明洲，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经营起一家客栈，可没想到……我真是命苦……”

旁人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难过：“阿洪虽不算聪明，但也善良，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听说阿洪被人生吞活剥，至今都找不到尸体。”

“这么残忍？凶手当真是这位公子哥？”

“据说此人不仅杀了阿洪，还杀了两人，他们的尸体都在客栈里，死状很是诡异。”

“……”

慕白听此一言，轻声道：“莫非是被人算计了？”

巫零道：“静观其变。”

沈子瑜本是打算上前将穆思渊抢回来，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巫零与慕白，巫零暗中摇了摇头，沈子瑜才后退一步，并未出手。

老板娘随着公差衙役以及“杀人嫌犯”穆思渊一同前往府衙，客栈门外的围观者见他们走了，也准备散去。

沈子瑜趁着客栈门口人头攒动，递来一个眼神，让巫零与慕白去房中说话。

巫零搂住慕白凌空一跃，两个白色身影虽说来去如风，人群中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

那个人看起来有些发呆，似乎心事微生。

巫零与慕白进入房间后，习惯性走到窗前，细查外头的动静。

此刻正是盛夏，可因为院中种植了一棵大树，挡住了绝大多数的阳光与热度，让房中显得有些凄冷。

巫零见四下并无人影后，才转头望着沈子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子瑜眉间一皱，忽然呕出一口血，手中长剑往地下一撑，才没有倒下去。

巫零立刻上前来扶，同时喂她服下一颗丹药。

沈子瑜断断续续地道：“昨日未时七刻，穆思渊与慕白分开后……”

在她的叙述中，巫零与慕白仿佛看到了另一幅光景——

昨日未时七刻。

宴请结束后客栈里保持着异样的宁静，店小二和昭婆婆在收拾完客堂后都不知去了哪里。

穆思渊在客栈中细查每间房门上的刻画。

此事调查起来并不困难，他一下便得结果，可这样一个结果并不能让他满意。

穆思渊暗道：海上浮尸手上持有一张羊皮卷，上面将线索指向“一间客栈”，且有梅花印记，可眼下这间客栈里却没有一丝与梅花相关的东西，莫非是哪里出现了错误？

他独自在后院的大树下徘徊，眼见着方雨霁满面喜色地从柴房中走出来，她似乎刚刚和“柳星河”谈过，眼下正急着出门。

她走后，一条人影紧跟而过，穆思渊虽不懂武功，但他总有一种奇妙的直觉，也悄悄跟上方雨霁。

可穆思渊才走出客栈，就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子瑜拦下。

沈子瑜道：“你要做什么？”

穆思渊笑道：“查案，你要一起来吗？”

沈子瑜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不要捣乱。”

“我知道……”

穆思渊微微一笑，摸了摸腰间那枚无瑕的羊脂白玉，上头雕刻着的朱雀图纹，在日光下灿如锦绣。他缓缓道：“自从我进入到客栈后，就有人注意到我这枚玉佩，想必我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

沈子瑜：“……”

她听了这话，倒有些意外。

穆思渊笑意款款，很是温柔：“其实通过这桩案子，我忽然明白许多事情，二十年前永煕帝一事说不定与‘四大家族’有关，与我们家有关……”

“那也与你无关！”沈子瑜虽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语气，可听起来仍是有些激烈，“你这些年来虽身在王府却深入浅出，为何还要趟这浑水？”

穆思渊望了她：“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

沈子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穆思渊望了一眼前面的方雨霁，她虽有些内力，但似乎不懂武学，走得也并不快，眼下还能看得见背影。

他稍稍加快了语速：“我唯一的兄长是被‘暗卫’所杀，追其根源是因为这些年朝廷大权旁落，而这些动荡的起源就是永煕帝，所以这桩案子，我非查不可。”

穆思渊没有再与沈子瑜说话，加快脚步跟上方雨霁。

沈子瑜听他提到那桩事时，神色微微恍惚，可见穆思渊对自己并无怨恨，想到那日雨夜他和自己说过的话，便感激他的通达明白。

沈子瑜跟上穆思渊的脚步，小声道：“这个方雨霁内力深厚，但并不耳聪目明，显然是没有接受过训练，也不懂具体武学招式。”

穆思渊点了点头。

沈子瑜又道：“跟在她身后的是酒鬼李梓恒。”

穆思渊转眸看她：“我们身后有人吗？”

“有。”

“谁？”

“……江沛成。”

穆思渊笑了笑：“人倒是齐了。”

方雨霁走了许久，途经四个十字路口处，最后转入一条长巷中，又紧接着拐入一条偏巷，这里整整一条街都荒无人烟，透出一股霉烂的味道。

穆思渊与沈子瑜藏在暗处，小声道：“不想明洲竟也有这种地方。”

沈子瑜道：“明洲虽是港口，对外商贸往来频繁，但毕竟地方大，有几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也不足为奇。”

穆思渊见方雨霁在一处房前敲了门，里面开门的竟是“一间客栈”的店小二，方雨霁往他怀中丢了一包东西，店小二就将门前的路让开。

穆思渊远远就闻到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丝毫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沈子瑜和他一同翻进去，里面的格局竟与“一间客栈”大抵相同，只不过客堂里就摆了一张桌子。

老板娘斜坐在椅上，其护卫王钊延站在她身后，他二人见方雨霁进来时，只做微微一笑。

方雨霁拿出一张羊皮卷，上头有着梅花印记：“可以开始了吗？”

老板娘伸手一掠鬓发，轻笑道：“那就请大家一起出来吧。”

她话音落下后，李梓恒、江沛成、穆思渊和沈子瑜相继现身，方雨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跟踪我？”

李梓恒道：“谁叫你比较蠢。”

“你……”方雨霁一怒，可想到他说的话又顿觉尴尬。

这件事情倒让穆思渊有些看不懂，他原本以为老板娘在宴请之后匆匆离去，是去寻找阿洪的下落，却不想她端坐在这里，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她到底想做什么？

穆思渊道：“你先前怀疑康阳杀了阿洪，怎不去寻找阿洪的下落，查明此案真相？”

“真相？”

这两个字似乎对老板娘来说讽刺之际，她目光一缩，冷然道，“当你们一群人出现在客栈时，我就知道我的洪儿早晚会死。”

穆思渊想到阿洪一身龙袍和身上的“血色星星”胎记，随即明白她的用意：“你将他视为一枚棋子？”

老板娘淡淡道：“虽说有些波折，但他还是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穆思渊：“……”

这句话听起来颇有深意，穆思渊想到她之前佯装出来的担心模样，忽然心寒不已。

老板娘站起来，看着众人，缓缓道：“你们的来历我都非常清楚，接下来，我就来说说我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