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两年之前2

青铜神树已丢。

首富江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着：“是夜灵！夜灵来了！她盗走了青铜神树！”

江沛成手握信笺，眉头微皱，忽然人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夜色如墨，哗然喧嚣只在城南街头，其余地方静如死寂。

不到盏茶时分，江沛成就追到刚刚运走青铜神树的衙役，一共二十余人全部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江沛成只瞥了一眼便知道，他们只是晕了过去，害他们之人并未下杀手。

至于青铜神树，早就不见其踪迹，“莫修”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侠盗夜灵吗？”

江沛成已知晓其中关窍，下令运走青铜神树的“莫修”其实就是夜灵。他环顾四下，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咯咯”地笑着。

江沛成寻声而去，见一红衣女子站在屋顶之上。

黑夜，红裳，诡如暗花。

然而她的姿态却颇为潇洒，只不过脸上带着一张半截银制的狐狸面具，叫人看不清她的全貌。

江沛成问道：“夜灵？”

红衣女子道：“不错，我就是夜灵。”

江沛成反手抽出了腰间长剑，双足一点，展动身形，飞上屋顶，朝夜灵杀去。

他的剑法辛辣，却刺了个空。

夜灵身法之奇快，让人无法看清，只觉得一道红影宛若飞花般跃到了对面的屋顶。

江沛成侧身望着她，眸光深沉而明亮。

夜灵一笑：“如果你不能再快一些，是追不上我的。”

江沛成：“……”

他手中长剑一转，默不作答，然眉宇微扬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豪气。

江沛成调匀真气，再次持剑而来，这次比刚刚更快、且凌厉至极。

夜灵至腰间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迎面一抖，剑光如虹，只听“砰”的一声响，两剑相交，嗡嗡之声不绝入耳。

两人内力竟丝毫不分上下，可两剑相交，软剑又细又薄，已呈微微颤动之势，夜灵眸色微动，立刻右手撤剑，左掌劈出，向江沛成当胸猛击而去。

她这招出手快极，江沛成眼见情势十分危急，只能侧身闪避。他反应倒也及时，闪避之际长剑一起，剑光闪烁，疾刺夜灵的胸膛。

江沛成原以为夜灵会趁机逃走，却不想她只是向后小退了一步，转瞬之间又剑如电闪般攻来。江沛成以剑回击，却不想夜灵使了一招后，身子再退数步，已然飞起，转身竟跑了。

他心里越发奇怪，跟了上去。

夜灵的速度不快不慢，恰恰是他追得上却又追不上的速度，江沛成紧跟着她，眸色幽黑深邃。

他二人出了街头巷尾来到郊外，四周变得地势开阔起来。

可四下里鸦雀无声，夜色越发浓郁，天上并无半点星月之光。

如若换做是旁人，一定会跟丢前面的人，可江沛成出身“暗卫”，天生就练就了一双好眼睛，能在极暗之处看得清任何东西。

冬日里的夜风料峭，夜灵跑了许久，前面似乎有一户人家，亮着微灯，旁边似乎是一片松林，暗地看不见任何东西，犹如鬼狱，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凄凉。

夜灵忽然在此地停下来，掌中软剑一挥，其疾如风，不等江沛成落地，转身间就一连攻出七招。

这会当真是惊险万分。

江沛成反应及时，足不点地的往后一跃，与夜灵之间拉开距离，仿佛凌空飞行一般，右手持剑一转，当即与之交手，掌中长剑化作千百条剑雨直逼夜灵面前。

然夜灵身法实在太快，当剑光逼近时，她只留下一道虚影便在黑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色更深了。

黑沉的郊外像是蒙上一层黑漆，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江沛成那双眼睛却异常晶亮。

他微眯着眼睛，身形纹丝不动。

在幽暗的夜色里，江沛成的眼角余光瞥到一点影子正迅疾靠近，他眼中掠过一丝寒芒，当即挺剑疾向夜灵刺去。

这一刻，江沛成反客为主，让夜灵偷袭不成，剑光相交之间仿佛清辉满地。

夜灵的剑法迅疾，江沛成的剑法辛辣，数十招后剑光飞舞，宛若天边银河泼了下来，只见一道银光一旋，夜灵之软剑已抵住江沛成的咽喉。

夜色仍然深沉，四周仍旧寂静如斯。

江沛成的长剑落地，夜灵脸上的狐狸面具同时裂开脱落，露出一张明艳娇媚的脸。江沛成望着她，似乎不太意外，可眼神又似乎有点呆滞：“……你不杀我？”

巫零道：“我从不杀人。”

江沛成奇道：“为何？”

巫零柔声道：“杀人偿命，即便是为了拯救，所以我从不杀人。”

江沛成道：“这倒与传言不相符。”

巫零一笑：“传言也是流言，又有几分真假？”

她细细打量着江沛成，好奇道：“倒是你的眼睛，似乎很好。”

江沛成：“……”

他这次有没有说话，他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巫零放下手中软剑，气定神闲地上前拧住他的脸蛋。

江沛成惊得呆住：“你干什么？”

巫零展颜笑道：“原来你还是会说话的啊，我在问你问题呢。”

江沛成动了动嘴角，还是没有说话。

巫零叹了一口气道：“素闻‘暗卫’乃天下第一杀手，凡是进入者，不管天生视力如何，都能练成一双夜眼，能识万物，没想到居然不喜欢说话，没意思，真没意思。”

江沛成满心惊疑，问道：“你如何知道？”

“不告诉你，人与人之间保留一些秘密才有趣。”巫零收回软剑，意态轻闲地拍拍裙摆。

江沛成却不以为然：“你倘若要保留秘密，又为何引我到此？你盗走青铜神树的目的是什么？”

巫零微笑瞧着他，目光四转，望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我听闻渝州知府大人勤政爱民，是个好官，而此地正好有一桩血案需请他昭雪，倘若他能查清此案，我便将青铜神树物归原主。”

江沛成问道：“下午吃酒时，你便已结识莫大人，你为何不亲自和他说？”

“你们关系更好不是吗？”巫零转过脸去，目露狡黠看着他，眼神晶亮如钻，在江沛成微怔后，一阵寒风吹来，四面仿佛更加幽暗。

巫零微微一笑，继续道：“再说我是贼，他是官，有些话说不通。”

她倒像是一只狐狸。

一双明眸流魅醉人，一身红裳摄人心魄。

还有那副七窍玲珑心，格外让人难以揣摩，既觉得危险，又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江沛成不禁去想，她究竟知道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巫零神色不变继续道：“我对朝廷之事素来没有兴趣，你身为皇帝的杀手，却与渝州知府相交，我亦不想细查，但此案我希望你们能真相大白。”

江沛成又是一怔：“你为何要信任我？”

巫零还是静静地瞧着他：“我看人一向很准，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你的心没有那么暗，你与莫大人相交，想必有你的用意，朝廷之事复杂，我身为江湖人不想管，也不想问。”

江沛成：“……”

他的眼神又不情不自禁地痴痴起来，只不过眼中闪过一丝难测的微光：“……夜灵，在动荡之中，我们都身不由己……”

他在说这句话时候，那副样子就像是在发呆。

巫零一笑：“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

她拍了拍他的肩，飞身掠去，黑夜之中再也一袭红影。

江沛成一身黑衣劲装，在夜色之中沉默良久。

他察觉夜灵真的离开了，之后才放出一道信号，在夜空激起一连串火星。

一炷香后，江沛成忽听得马蹄声响，便知是真正的渝州知府莫修坐于马车之上，后头还跟着二十余匹快马疾驰而来。

地上泥土四散飞溅，骏马长鸣一声，停到江沛成跟前。

莫修撩起帘布，四下一顾，不见巫零在此，心中的疑虑便深了一层：“她呢？”

事实上，莫修早就查清夜灵的真实身份，此前与她结交也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江沛成深知他的计划，才予以配合，将方才巫零所言全部告知莫修。

莫修面容一变，但又自轻轻一笑：“侠盗夜灵果然名不虚传，总以‘偷盗’为名做一些查案惩奸之事。”

江沛成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莫修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如何处理？自然是为百姓谋取福祉……”

他目光变得冰冷无温，一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四下里黑沉沉的，莫修从马车上下来，缓步走去。

到了夜里，似乎连风都被冻了起来，吹在身上极冷。

莫修穿过一片菜圃，面前是一个极寻常的农家院子，屋檐下吊着的冰柱子，门口挑着一盏小红灯笼，光线极其微弱。

他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脸上随即露出诧异至极的神色：“你、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