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寂居深宫1
来者穿戴宫装凤冠，整个人走在花丛中宛若云霞，甚是娇媚。
巫零虽不熟悉宫中之事，却也看得出，来者是天姿国色的皇后娘娘。
皇后飞快地扫她一眼，巫零微微一垂目，只闻她笑着问：“哪里来的小宫女？这般不懂的规矩，陛下虽说是喜欢但也不能轻纵了她。”
这话含着一股子酸味。
巫零忍不住“阿嚏”一声，心里暗叹：戏文中常说，历代后宫都是是非之地，稍得皇帝宠爱便会遭人嫉妒暗算。这位皇后大约是方才听到什么人禀报了一些什么闲言闲语，特来御花园抓人的吧。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这种争风吃醋的事实在不适合我。
可如今皇后打量她的样子，连眉毛都挑了起来。
巫零舌根酸了一会，抬眼再看皇后时，眼中还带了点沉痛，道：“陛下方才说了，我是他的人，如此饱含怜爱之情，我自然不能辜负了。”
她话中颇有几分慵意，说完后便轻柔地投进皇帝（慕白）的怀抱。
四下里一下寂静无声，初秋的风吹过树叶，慕白的怀里渐渐滚烫起来，还是那般熟悉的感觉。
慕白虽说有些意外，心底却是欢喜，伸臂将她紧紧拥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皇后见皇帝含着笑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很是恼怒：“反了、反了！这宫里上上下下都要翻天吗？！”
如此青天白日下，平常女子再怎么也不会如此献媚。
可皇帝（慕白）却淡淡来了一句：“朕确实很喜欢她，且她是朕的唯一。”
说着，他便将巫零打横抱起来，并欲离去。
巫零望他的那一瞬，天边的阳光像是流星闪耀天际，但慕白这张脸毕竟是旁人的“皮”，巫零只觉耳根微微发热……
皇后更是错愕万分。
她将皇帝拦住，极快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你疯了吗！”
这几个字她是压低了声音，说得十分小心谨慎。
皇帝（慕白）心中微动，虽说他入宫这几日为避免让后宫之人察觉出他的异样，鲜少与嫔妃见面，但所谓“皇帝”其实早就被人调包过一次，与他亲密的后宫之人很难说没被几个有心之人察觉出一二。
特别是皇后。
按照惯例，每月必有两次必须是由皇后侍寝，她又是皇帝的结发夫妻，自然更为熟悉。
还有公主被杀一案……
倘若公主被杀一案的幕后主谋是阎大人，那么案发现场又为何会留下火珠？
整个后宫就只有皇后拥有此物，但阎大人与她的关系并不亲密，如何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她？还是说这桩案子另有隐情？
皇后见皇帝停下脚步，靠近两步沉声道：“快把这个畜生撵出去！”
皇帝：“……”
他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巫零。
皇后见他凝眉不语，愈发气恼：“事已至此，你我早已没有退路！”
巫零自然知道慕白不愿，但眼下这幅情景，她一看便知这位皇后与“皇帝”之间有着某个秘密，此刻若是慕白坚决反对，必然会露出破绽。
巫零忽然捂住脸发出“嘤嘤”的哭泣声，她从皇帝的怀抱中挣脱下来，一旁的树影落在她身上，显得她大病初愈的身姿弱质纤纤。
巫零又说了一些“害怕啊”“恐惧啊”之类的话，她这副样子既不像是身份低微的宫女，也不像是有意要争宠的嫔妃，倒有几分像是唱戏之人，捂着脸装哭甚是浮夸。
慕白勉强止住笑：“那你先下去吧。”
“是。”
巫零一溜烟就跑了，心里暗道：论起演技确实比不上慕白。
可皇后见她远去的背影仍觉得颇为古怪。
皇帝终于恢复平静，淡淡道：“随朕来。”
他又回到紫宸殿的后堂，让随侍之人全部退下，只留皇后一人，但慕白知道，巫零定是使用轻功快他一步，早早来到此地躲起来，正在某地方看着他。
皇后见后堂的光线并不算亮堂，皇帝所用的御榻就在后头，虽说隔着重重纱帷，但在皇后眼里仿佛是淡薄如轻烟的梦幻之物。她“哧”一声轻笑出来，准备扑入皇帝怀里。
皇帝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退，让她扑了一个空。
皇后神色一个恍惚：“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却道：“朕此前送你的火珠，怎从未见你用过？”
皇后打量皇帝几眼，见他坐在御案后，虽说外面日头未落，可他周围光泽幽暗，无形之中施加无数压力。
皇后的心中已经一沉：“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白此前早就调查过，这位皇后家室普通，能被册封为皇后全依仗她的容貌以及心机筹谋。
皇帝：“……”
他没有说话，那张脸隐在宫灯的阴影里，叫人看不真切。
皇后转身为他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指甲似有若无地在茶水里一蘸，掩去眼神底的森然笑意，她将这杯茶献给皇帝。
皇帝接过茶，放在御案上，还在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皇后凝视他半晌：“又换了一个人吗？”
皇帝道：“朕不懂你在说什么。”
皇后盈盈笑道：“本宫贵为皇后，宠冠后宫，自然对陛下了如指掌，倘若私下只有我二人时，断不会是这幅光景，不管是上一任皇帝，还是上上一任皇帝！”
她话到末尾甚是森冷。
可皇帝却淡淡道：“移情别恋并不是稀罕。”
皇后紧咬下唇：“是贤妃？还是刚刚的贱婢？如今贤妃已经入狱，你莫不是以为本宫对付不了区区一个贱婢吧？”
皇帝立刻接话道：“所以你杀了公主嫁祸给贤妃，其目的是让朕专宠你？”
皇后忽然咋舌，但很快回神，勉强笑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皇帝道：“贤妃有靠山，你一无所有，自然怕她威胁到你的地位。”
皇后神色一下发慌，但仍极力注目于他：“不管你是谁，但你不要胡言乱语！本宫没有杀公主，这莫须有的罪名本宫不担！”
皇帝“哦”了一声，继续道：“如何证实？”
皇后转移了一下目光，像是羞愧至极：“公主死的那天晚上，本宫召幸了一个侍卫……你若不信，大可传召……这全都怪你，一连数日都不翻牌子！”
皇帝：“……”
皇后又急又羞：“本宫说的是真的！”
皇帝又问：“火珠呢？”
皇后道：“送人了。”
“谁？”
“是……”
巫零躲在暗处，只听皇后的话极其轻，以至于就连她都没有听清楚。反观慕白，他倒是忽然对这桩案子豁然开朗。
皇后走到皇帝身边，又端起那杯茶，似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依仗贤妃背后的人，可如今贤妃入狱，你想要维持身上这身皮就要早做打算，而我为了我的皇后宝座，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希望你被人赶下来，所以你的秘密我会为你守住。”
她将茶水递到皇帝眼前：“你我要在这群狼之中生存下来，就必须背靠背。因此只要你还保持这副容貌，你就永远是我的夫君，而我必定对你忠臣。”
忠臣？
慕白自然不信。
但眼下皇后这枚棋子，他也不能弃之。
慕白接过她送来的茶，抿了一口后，不觉心中一凛：“你给朕喝了什么？”
皇后“扑哧”一笑，把他拢入怀中：“你不要担心，我刚才说过，为了皇后的位置，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事，只不过男女之间的忠臣不上床榻又如何说得清呢？”
巫零：“……”
她藏在暗处，低眼无语。
难怪朝野上下如此混乱不堪，这皇后的心思与她的身份大相径庭啊。
慕白微微晃神，渐渐觉得全身上下炙热而渴望着什么，他企图控住自己慌乱的心跳，可神志却模糊起来。
皇后贴近着他，娇媚地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臣妾伺候陛下睡下吧。”
她将一股热气吹进了慕白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