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进退维谷

“哐当！”头盔在书案撞得一声响，羊廓把手按在头盔的顶上，然后重重的一拍，由于用力很大，震得书案上的东西都簌簌地往下掉。

羊廓感觉自己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齐军呼喊的声音：“杀啊，杀羊逆... ...”

他眉头紧锁，在桌案前踱了几步，然后才吁出一口气，晃了晃发沉的脑袋，他此时也觉得情况不妙了，局势对自己很不利了。

几日前羊廓还是义气风发，在全军渡过南通江的时候，他感觉全天下都尽在掌握之中，手中有二十万雄兵，康城唾手可得！

只要攻占康城，他就可以控制住高阁，齐国上下无人敢不从，就算是那些藩王不听自己的，可是高阁在自己手里，他们投鼠忌器，也没办法拿自己怎么样。

因此到了康城之后他就放松了下来，只是派兵把康城团团围住，然后就一边加固营寨，一边大张旗鼓地打造攻城器械。

但是他没有料想到的是此时康城之中早已经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老将萧天漠重新掌兵了。

由于高通达毫无征兆的投敌叛变，羊廓迅速地渡过了南通江，齐国朝野震动。国破家亡就在眼前，齐国的一众武将们再也忍受不了刘异的胡作非为和高阁的不理朝政，因此众军都要求罢免刘异，让萧天漠出山掌军。

这场兵谏声势浩大，连宫廷禁卫都参与其中了，所以结果也是很顺利，高阁很痛快地答应了众军的请求，让刘异回家闭门思过，萧天漠也被任命为大将军，专门负责保卫康城。

萧天漠是齐国名将，事实上他也无愧于名将的称号。一到任他就整顿了兵马，也不布置城防事宜，而是将精锐的步骑集中起来，然后以攻为守，出乎意料地主动出城进攻羊廓。

羊廓完全没有防备，被杀的大败，他的心腹爱将韩角也战死了！

其实韩角之死还不是最致命的，现在羊廓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攻城器械被齐军烧毁了，没有攻城器械，康城城墙高大，守备完善，加上还是老将萧天漠镇守，一般的伎俩根本就逃不出眼睛。

羊廓越想越觉得棘手，他走到自己桌案的背后，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对短刀，就伸手取下了一把，然后拨了拨刀柄上的机扩，只听见“喀”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那短刀就弹出了一截，露出闪闪的寒光。

接着他突然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众将，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皆噤若寒蝉。不过吴勃倒是相对平静多了，他的资历够老，在军队中又有威望，所以羊廓一直和他私下里以兄弟相称，他不畏惧羊廓也很正常。

不过尽管吴勃地位很高，和羊廓又够亲密，但是他为人还是很有分寸的，在羊廓发火时他也是领着众将跪在那里，并没有倚老卖老，在公开的场合，吴勃很注意上下尊卑，这或许也是羊廓一直倚重他的原因之一。

见羊廓拿着刀满脸杀意的看着众人，这时吴勃就主动抬起头来说道：“禀报大帅，末将觉得我们虽然目前遇到一点小挫折，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强力的外援没有用，此时我军已经进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听到这话众人都很是惊疑，纷纷抬起头看向吴勃和羊廓。

羊廓沉吟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在思考吴勃说这话的意图，然后他就转身将刀重新挂在墙上，然后说道：“都起来吧。”

说着他又看向吴勃，“你继续说！”

吴勃就缓缓地站起身，然后便说：“末将以为虽然我们现在进攻康城受挫，但是好在有四万水师在手，粮草供应短时间内也没有问题，在南通江水寨内储存的粮草足够我军半年之用，加上水师可以封锁江面，我们南通江南岸的防御工事又很坚固，固守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这时羊廓似乎也明白了吴勃的意思，他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你说的援军可是梁国？”

吴勃当即道：“正是，梁国一直想要利用我们削弱齐国的国力，他们之所以当时放弃庆州正是想让我们和齐国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而今我军面临困境，万一攻不下康城，或者水师挡不住诸王的援军，我们都会被齐军歼灭。这是梁国不愿意看到的，因此末将以为现在应该请求梁国出兵攻打齐国，这样诸王的兵力就会被梁军所牵制，我军没有后顾之忧，康城已是孤城，早晚必破！”

这话说完，羊廓的脸色明显有所变化，众将见状都纷纷附和，大家都表示：“吴将军说的有道理！”

因此羊廓就当即笑着拍板道：“就这么办！命人立刻到梁国求援，本帅还是梁国的将军呢，梁国不能不管我们。”

接着他又道：“你们都退下吧，吴兄第留下，我还有事商量。”

众将闻言都纷纷告退，只有吴勃站在那里没有动。等众人走远了，这时羊廓的脸又沉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请梁国出兵，恐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梁国觊觎庆州已久，他们一旦出兵，可能会趁机攻占庆州。”

吴勃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羊廓说道：“大帅，而今到了这步田地，我们就像是赌桌上的赌徒，而我们的对手是庄家，庄家输得起，可是我们输不起，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本钱。

为今之计，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压上，不然就会输掉一切！”

他又看了一眼羊廓，发现羊廓似乎也在思考这一问题，并没有吭声。于是他就小心地又说道：“恕我直言，庆州已经保不住了，梁军现在完全有能力在几日之内拿下庆州，我们留下的那两万老弱面对梁军精锐，是不堪一击的。”

吴勃的话音刚落，不料羊廓突然猛地又是一拍桌子，然后大喝了一声“啊... ...”。这意外的举动吓得吴勃一激灵，他就本能的去摸腰间，可是一来进门之时就卸了剑，吴勃摸了一个空；二来他反应也很快，立刻就趁势用手往后甩了一下披风，然后直接跪了下去。